“警报解除!”
众人这才从雪地里站起身来,用手拍打身上的雪渍。
不远处几个斥候抓这个清瘦的书生从不远处的林子里走了过来,一群穿着厚厚羊皮袄的乡民正在整拿着武器与斥候对峙。
那书生正在跟斥候揪扯解释什么,见到雪地里忽然出现了那么一支大军,眸子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见眼前这些人装束虽然怪异,但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将军,我们只是旁边村落的贫苦百姓,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还恳请放我们一马。”
见到朱振之后,那书生有些怯懦的给朱振躬身行礼。
乱世兵如匪,百姓见朱振之后,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尤其是朱振这一行人装束实在是诡异。
朱振示意那书生起身,说道:“本地人?”
那书生不敢犹豫,唯唯诺诺道:“云香溪的。”
虎二在一旁拿着行军图,在上面点了点,朱振看了看备注资料,是个中等村落,大致有两千多口人。
“大雪封山,你们不在村里窝着过冬,到处乱跑什么?
可是收了张贼好处,出来打探军情?”
杨勋托着腮,冷冰冰问道。
对付这种慌乱的读书人,他最有经验。
果不其然,那书生闻言,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以头杵地,骇然道:“大人冤枉,在下哪里是张贼的探子,实在是前些时日张贼的乞活营劫掠了村中的物资,村里乡亲无饭可吃,社长号召村民拿出家中物什,从县城购买了些粮食,小民因为读过书,认识些字,这才被社长委以重任谁曾想在半路上,冲撞了将军的大军。”
“乞活营是什么东西?”
朱振疑惑的问道。
那书生赶忙解释道:“启禀将军,听闻这群乞活营之前只不过是涌进来的一些流民,被张士诚编为军伍,训练了一番,便派到四处抢劫?
至于其他的咱就不知道了,咱也不敢瞎打听。”
朱振点点头,结合之前自己掌握的一些情报,朱振大抵知道了缘由。
之前张士诚坐拥富庶之地,根本懒得搭理这些流民。
但是随着战事的升级,不论是物资供给,还是兵员都开始逐渐萎缩。
这个时候张士诚便开始模仿朱振,大肆的招揽流民。
之前朱振还以为张士诚是转性了,谁想到竟然是挑选兵员,用来充当这种类似于匪盗的角色。
既能为自己获取一定量的物资,破坏朱元璋辖区的稳定性,又能迟缓大军的行进,甚至可以威胁到大军的安全,倒是个不错的军事选择。
不过从政治上来看,朱振感觉张士诚就太过于短视了。
此举虽然短时间内可以产生一定影响,但是势必会影响百姓们对他的看法,进一步失去民心。
那书生也不傻,见朱振在队伍中,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定然是核心人物。
尤其是天空中已经升起的军山大旗,让他意识到眼前这支队伍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军山大营。
连忙开口问道:“敢问将军,您这支队伍可是传说中能召唤天雷地火的军山大营?”
“问那么多做什么?”
杨勋很是谨慎,立刻开口呵斥道。
朱振摆摆手道:“你吓唬个没见过时间的书生做什么?
他能作假,那些百姓能作假吗?”
杨勋连忙道:“爵爷,这乱世之中,流寇作乱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以谨慎起见,还请将这些人全部杀掉,我们也可以趁机补给一下物资。”
朱元璋的队伍在朱元璋称吴王建国之前,干过不少抢劫老百姓的事情。
在杨勋看来,这是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谁料话音刚落,朱振瞬间发火,指着杨勋道:“杨勋,你既然入我军山,军山留你一条性命,就要按我军山规矩行事,这些百姓本来就在乱世挣扎求活,你又有什么道理杀他们?”
杨勋见朱振发火,赶忙退回营中。
朱振对那书生说道:“你说你是云香溪的,但是我手下人却担心你是张贼的乞活营,所以保险起见,你得带着我们去你们村子,若是村民认可你们,我们才会放了你们。”
不远处正在与斥候对峙的村民立刻喊道:“瀚文,不可啊,这些兵痞若是去了我们村子,跟张贼一样烧杀抢劫,咱们可就完蛋了。”
“是啊,瀚文,你看看他们这怪异的打扮,一看就不想好人啊。”
那书生被乡亲们一阵劝阻,却似乎没有听见去一般,反而抬起头看向朱振问道:“敢问将军可否真的是军山大营。”
朱振从腰间解下印玺,示意虎二递给他。
那书生接过印玺,见上面刻着盱眙县男几个大字,赶忙叩首道:“原来是盱眙县男大驾,小的这就带路。”
说着起身对乡邻喊道:“大伙不要怕,他们不是什么坏人,是盱眙那边儿来的军山营,军山营知道吗?”
有乡亲问道:“可是逃荒而去的李老汉孙子来信里提到的军山营?”
“就是他们。
这位是盱眙县男,”那书生道。
朱振见乡亲们的情感真挚,确实不像流寇,这才稍稍放心。
那书生与乡邻打完招呼,对朱振说道:“爵爷,云香溪离这里不远了,你们这一路辛苦,去我们村子里歇歇脚吧。”
朱振点头,示意他引路。
那书生被虎二带上战马,就坐在虎二怀里,由他引路。
而三千军山将士则分出不少斥候,继续侦查,以防周围有埋伏。
那书生还是第一次骑马,有些惊慌,待虎二载着他走了一阵之后,这才稍稍放心,不过煞白的脸色却是一时之间缓不回来。
见虎二一言不发,便扭头去看身后的队伍,见那数千装束怪异的士兵用手杖杵地,脚底下的两块板便开始飞速的在雪地上奔驰,更是惊奇,不过有刚才杨勋训斥的回忆,也不敢瞎问。
只是感觉这支队伍很厉害的样子。
而其他村民也坐上了粮车,看着朱振队伍里一袋袋的米面,还有肉食,倒也稍稍放下心来,这看起来像是一支赶路去打仗的部队,不像是要抢劫的样子。
村路里的百姓似乎被抢劫怕了,见到有马蹄声,早早的就开始从村口集合。
社长站在村边儿溪头的小桥上,看着一群装束怪异,穿着雪袍的兵士,挥舞着手里的拐杖,大声呼喊道:“有贼兵来了,女人赶紧搀扶着家里的孩子和长辈过桥,男人们跟我一起挡在这里。”
村里的青壮也闹闹哄哄的,拿着家里的农具,呼喊着,“跟这群乱兵拼了。”
只是当他们见到这支队伍如同在雪地里翻滚的雪龙一眼望不到尽头,拿着武器的双手也开始止不住瑟瑟发抖。
“社长,看着规模,今日怕是麻烦了。”
社长身边是一个老学究,但是很精神,被几个年轻人抱着放在了一颗歪脖子书上,正在眺望这支大军。
那社长此时倒是平静了许多,笑着说道:“年轻的时候,一直听父亲将起当年他随着大宋文天祥丞相抗击北元鞑子的故事,一直憧憬着做个大英雄。”
“可一直没有机会,当过几次兵,上了战场都尿了裤子。”
一群年轻人为了壮胆,纷纷说起了社长的糗事。
这社长却不是死要面子的人。
“你们懂个屁,之前怕死,那是因为死了家里老小就没人照顾了,但是今天这场面,我等不死,孩儿们可就麻烦了。
老东西,今日可敢随某赴死?”
骑在歪脖子树上的老学究哈哈大笑,颇有几分英雄气概,恍惚间回到了年轻时代崇拜游侠,挂剑出游的场景。
“怕死?
拍死也敢当孩儿们的老师吗?”
说着老学究还像模像样的从腰间解下丝绦,在树上折了根树枝,当做旌旗,挥舞着说道:“孩儿们,看我令旗行事。”
“老先生,放心吧,我们就算是死,也要弄死几个匪兵。”
女人们抱着孩子,哭爹骂娘的诅咒者匪兵。
“这群天杀的王八蛋,前些日子不是刚抢劫过吗?
怎么还来!”
“娘,他们看着不像是坏人,像是天兵天将啊!”
说话的孩子对脚踩雪橇的军山将士很是好奇,畏惧倒是没有多少。
旁边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家伙立刻给了那孩子脑袋一巴掌,说道:“你傻啊,上次来了一群兵,把家里的粮食都抢了,要不是我家地窖里还有点儿存粮,咱们不都饿死了。”
“快走,咱们走的快一些,一会儿社长他们或许还有活路。”
孩子们的奶奶怀里抱着老母鸡,提着鸡蛋对孩子们呼喊道。
“乡亲们,不要跑,自己人!自己人!”
那书生见到这种场景,赶紧下马。
朱振也是第一次在朱元璋辖区遇到这种场面,感觉很是尴尬,也赶紧让兄弟们停下脚步。
“是李翰文!”
村长气的用拐杖猛地戳地面。
老学究翻身想要下树,结果发现屁股被树上的雪渍粘住了,便咒骂道:“小崽子,老夫教你读书,是让你出卖村子的吗?”
“你们几个赶紧过来,老夫要打死这个王八蛋。”
几个壮汉喊道:“老先生,如何用您出手,我们便替你弄死这个混账!”
说着便跑了过去,还不等李翰文解释,便对着李翰文要打,虎二骑马过来,瞬间被一群壮汉包围。
老社长喊道:“随老夫杀!”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大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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