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恭喜您，在您的任上，葡萄牙将重建远东的辉煌。”阿尔梅达（hualida）议员举起手中高脚杯。今年好消息真是让人惊喜不断。年初遥远的东帝汶土人叛乱被彻底镇压，澳门抽调的军队和土生葡人有六成战死或病死在这个赤道上的岛屿，幸运的是活下来的开始陆续返回澳门，其中包括他的儿子阿方索。十月，鞑靼人（注一）的广州总督派人来通知，广州将在年内正式开港，三十年的苦难（注二）就要结束了。现在琉球人的船也开进澳门（注三），他们带来以前从没有过的订单。澳门的萧条将成为往事，新的一轮兴旺马上就要到来。
    文礼士总督（belchiordoaaralneses）也举起酒杯“谢谢首席议员先生，不过你我都知道，帝国的辉煌再也回不来了。”荷兰人的崛起实在太猛烈了，不到三十年时间，葡萄牙人在东印度群岛和远东的城堡和商馆被他们逐个拔掉，现在在东印度群岛葡萄牙唯一据点在七千里外的东帝汶，而在澳门和帝汶身后，能给他们微小支持的只剩下印度的果阿，帝国只有在果阿，才有能够叫做舰队的船。他望着远处的圣保禄炮台（注四），那上面现在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这些琉球人为什么不多买点炮，剩下的再过些年也要烂透了。”几天前，一条琉球人的大船进入港口（飞马号），他们带来一些奇怪的贸易申请，比如他们希望能从卜加劳铸炮厂（注五）聘请技师，但这个炮场早已在十五年前就倒闭了，于是琉球人花了一万里亚尔（银6000两）买走了所有的设备。然后他们又花了八千里亚尔买走了澳门铸币厂的所有设备和技师，澳门现在只有不到四千人，这里已经快二十年没有铸过一个硬币。接着他们又要求买炮，议事会对此进行了紧急磋商，澳门有七个炮台一共七十多门大炮，但是军队只有八十个人，其中炮手不超过二十，所以议事会决定，可以卖给琉球人不超过十五门大炮（他们认为从帝汶回来的葡萄牙人里，多少还能活着回来些炮手）。但琉球人只买了四门32磅炮，不过他们付的是金子。
    “亲爱的阿尔梅达，这些可爱的琉球人还买了什么别的破烂吗？”阿尔梅达是土生葡人，不过总督很尊重他，不是因为他身上只有八分之一的中国人的血，而是因为阿尔梅达已经是现在澳门最大的商人了，他有三条船。
    “有的，他们现在还在港口里。”阿尔梅达耸耸肩“昨天他们召开了一个荷兰式拍卖会，目的是想订购六十匹阿拉伯马，公母各三十匹。”“哦？那至少要到阿巴斯（今伊朗阿巴斯港）才能买到，这个生意可不太好做。”文礼士曾经在果阿待过五年，对中东他一样的熟悉，更何况谁都知道在海上运送活的动物，死亡率会高的吓人“这个生意有人接吗？”
    “阁下，我接下来了。”阿尔梅达看着总督困惑的眼神，回答道“后来他们又追加了四千两的黄麻和两千两帆布以及五十个织帆的印度工人，另外棉花他们也要，而且不限定数量。他们给了我八百两黄金作为定金。”琉球人是按照一比九的比例给了他黄金，而到了果阿，汇率是一比十二，光这点金子，他就白白赚了两千多两。
    他伸手指了下炮台下方的码头“阁下，我的小天鹅号前天从广州回来，他们带回半船生丝和瓷器，这周内，我就让它出发。”“您疯了吗？这个季节出海就为了去波斯拉六十匹马？您的船员会把船长吊死在桅杆上的。”
    葡萄牙人都是天生的水手，总督阁下年轻时候也在船上服役，他知道一月南中国海和印度洋的风浪对船只有多可怕。阿尔梅达当然也知道，但是他渴望的是利润“他们不会的，我给了他们四倍的薪水，而且允许船长任何时候都可以进港躲避。阁下，到三月前没船会开往果阿，我希望我的丝绸和瓷器卖个好价钱。”
    总督在城堡里喝着葡萄酒的时候，他们嘴里的琉球人正在他们脚下的城镇里忙碌着，钱俊尧正在挨个拜访当地的葡萄牙商人和华商，除了购买了少量的船帆，航海仪器，单筒望远镜，怀表和金鸡纳霜以外，他最主要的就是正在找合伙人，合伙做人贩子的工作。
    澳门和绝大多数欧洲殖民地一样，宗主国能派驻的人是很少的，像现在的情况，真正葡萄牙人只有两百多个，其中还有八十个是果阿总督（澳门总督是果阿总督的下级，不是平级）派过来的士兵，他们每五年会轮换一次。另外还有四五百的土生葡人，这些都是早年到达澳门的葡萄牙人后代，另外还有大几百中国和日本商人，除此以外都是奴隶，有历次战争掠夺的俘虏也有来自吕宋，安南（今越南北部）或者广东，因为生活困顿自愿或者被诱拐来的。他已经和两个商会谈妥了价码，到明年七月，琉球的商船会再次来澳门，接走最少一千五，最多不超过两千的中国籍奴隶，至于商人们怎么去说服还是拐卖，钱俊尧就管不到了。
    老钱在买货拐人的时候，李智建正进行另一项拐人计划，他穿着一身欧洲人的打扮（对，就是带假发的那种），正在挨个拜访一些专业人才，迄今为止最成功的是已经说服卜加劳铸炮厂最后一位总工程师法里亚。这位先生将携带全家奔赴琉球，那里有一份十年的工作合同在等他。法里亚不但对筑炮经验丰富，而且还在十几年前受安南国王的邀请，去安南做过矿产调查，帮助安南建了一个铁矿和一个小型的造炮场。
    让李智建更感兴趣的是，法里亚先生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这个棕色头发的姑娘叫做安娜。另外他还在酒馆里说服了几个水手加入琉球军队，这里面有一个是很资深的领航员，号称曾经去过葡萄牙所有海外殖民地的老家伙。不过一年才七十个里亚尔（42两白银）的开价让李智建觉得这位老兄可能是个水货。还是在酒馆里，葡萄牙驻军最高长官桑托斯中尉也被他劝得有些心动。五倍的薪水和一个少校的军衔，让这个炮兵中尉觉得非常值，唯一的问题，中尉现在还有一年半的服役期，如果提前离开，有被当逃兵抓捕的风险。
    码头上除了葡萄牙船和中国走私船外，还有一条挂着圣乔治贸易旗的英国船停着。这是一条不算大但是满漂亮的双桅纵帆船，这个船的船长太难找了，今天李智建终于在一家妓院逮到他。“詹姆斯布莱克船长（jasbck）吗，很高兴在远东见到一个英国人。”既然找到了就得好好谈谈，这时代找到英国人还是挺难的。布莱特有一些为难，这家伙行了脱帽礼，可是自己没带帽子啊，这可是妓院，谁在妓院还带着礼帽呢。
    “您好，见到您真高兴，对了我是苏格兰人。”布莱特必须要纠正一下。李智建一听是自己马虎“哦，真的很抱歉，爱丁堡还是格拉斯哥？”这两个地方就跟现代人在欧洲遇上个福建人问是厦门还是福州差不多，基本上能蒙对。没想到这位黑船长还挺认真“是因弗内斯，您听说过吗？”李智建是谁啊，那可是在英国混了很多年的“天那，那可真美，我和这一代的约克公爵在那儿猎过狐狸，我们是伊顿的同学。”布莱特船长一脑门的黑线，这还怎么聊天呢，你是想告诉我你是哪个东方国家的王子吗。话说这附近哪个国家的王子会去英国留学，这得好好想想……
    按照英国人的传统，两个人用了一个时辰，从天气到家乡，从家乡到旅行聊了一遍，然后又用了很长时间互相摸底。布莱克曾经在海军服役了多年，最后从unirn号战舰上退役，当时他是船上的大副。后来被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雇佣，因为某种不可明说的原因，去年他被降职到这条小船上（纵帆船不能说一定小，只不过这条比较小），这次本来的目的其实是偷偷溜过马六甲去摩鹿加群岛做点香料贸易，结果在丹老港，他的船被马德拉斯总督派出的通信船找到，英国人从葡萄牙人那儿得到一个新情报，占领中国的鞑靼人已经击败了福尔摩沙的郑国王（指台湾明郑政权），现在英国人很想知道现在鞑靼人会不会开放贸易。
    可悲的是，东印度公司一位资深货运主任战争期间还在台湾追债，现在布莱特船长的珍珠号（slooearl）是公司最东面的快船，寻找失踪的公司员工，这个倒霉的任务也给到他的头上。
    说到这里，就必须要对现在的东亚局势和东南亚局势做个解释。最早进入东南亚的是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那是在明朝中叶，倒霉的西班牙人是从墨西哥横穿整个太平洋来到吕宋（菲律宾），这个距离让西班牙人对远东鞭长莫及（墨西哥到吕宋要直航四五个月，没有补给点），西班牙只征服了吕宋，有余力的时候偶尔也在吕宋周围开拓一些小据点。
    葡萄牙人是最早进入东南亚的欧洲人，他们吃了肥肥的头一口汤，又顺着东南亚第一个接触了中国（屯门，1504年）和日本（种子岛，1543年）。然后，荷兰人偷了葡萄牙人海图，于是英国人，法国人和荷兰人都从印度的殖民地晃悠进东南亚。1602年荷兰人组织了自己的东印度公司，后面的几十年他们在东南亚挨个吊打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人。
    首先是西班牙人服了，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吕宋不出来；后来葡萄牙人也服了，他们被打的在东南亚保留了一个帝汶不出来。荷兰人在东南亚开了三十几个殖民点和商馆，牛的一塌糊涂。但是鞭长莫及，到了东亚他们力量也衰败的厉害，先是占了一个台湾，被国姓爷打了回去。于是他们独占日本贸易（和中国商人一起），放弃中国贸易，专心开发东南亚去了。英国表示不服，他们在全世界和荷兰打。1653年他们把荷兰本土打到瘫痪，荷兰人服软了。1667年第二轮英荷全球大战，荷兰人直打到伦敦城下，冲着伦敦开炮，这次是英国人被打跪在地上。
    1672年，英国人联合了法国，一起打荷兰，这次不但想打败荷兰还想灭了荷兰人的国。这次荷兰人拼命了，他们把大堤炸开淹了自己三分之一国土，靠这个挡住法国人的陆军，然后在海上和英国人拼，靠着给自己吃药把英国人打趴在地上，不过荷兰这次大大伤了元气，荷兰才多大，本土才比台湾岛大一点点，人口只有两百万上下。
    全球看，荷兰人赢得了战争，但是国力拼废了，输了整个国家。但是在东南亚，目前吊打英国人那是不要太轻松。他们在马六甲海峡占了一个大的殖民点就叫马六甲，驻扎几条大型战舰，英国人、法国人，谁从这过看着不顺眼就打谁。葡萄牙人现在很乖他们不打，西班牙人在印度没有据点他们不路过。
    再说英国人，英国野心一点不比荷兰小，1636年他们跑到东南亚建了几个商馆，1637年船开到广东。他们和刚到东亚时候的西班牙人一样，想把中国打服，结果被当时的明朝靠着人多打跑，东亚在当时距离欧洲人的老巢实在太远，中国又太大，人多来不了，人少又打不过。
    英国人现在的策略就是东南亚打不过荷兰那我不去了，就专心发展印度。但是英国一直很想和中国建立联系，1668年，郑经派人跑了几千里地去万丹（英国在东南亚的总据点，1677年被荷兰人连锅端）找到英国人，说你们来吧。没办法，他老爹国姓爷打台湾打的就是荷兰人，荷兰人不和他们家做买卖。英国人一看有人配合，马上在1670年，东印度公司派了条小船过去在安平开了家商馆，算是在东亚有了落脚的地方。可郑经天天和清朝打仗，台湾也没发展出英国人需要的特产，这个商馆赔钱，而且郑经不如他老爹做人地道。经常赊了货不给钱，赔了九年英国人扛不住了，1679年商馆撤销。老郑家还欠英国人两三万两货款，于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派了个中层干部，带人上门来催债（搭着葡萄牙人的船）。结果债没拿到手，清朝大军正好跨海来打台湾，这几个人在台湾彻底失去联系。于是，已经好几年没来远东的英国人，把倒霉的布莱克派了过来。
    王浩给李智建派的终极任务就是联系上英国人，最好建立个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地球人都知道，将来人家英国人可是日不落帝国，别看现在是几强争霸，英国只是之一，一百年后，英国可就是唯一。再说，现在英国在东南亚连个商馆都没有正在渴望中，一勾搭准来。要是勾搭荷兰人，人家没准还看不上。另外英国人陆军很不错勉强算欧洲一流，海军人家是第一，跟他学比跟谁学都合适。结果巧了，第一站就碰到英国人，这可决不能放过。于是双方谈的非常愉快，两个人又找了一个日本料理好好吃了一顿，吃完又回妓院，一起去畅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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