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连见你最后一眼也没有机会?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过,咱们要一直互帮互助、互惠互利、即使明面上不能在一起,心中也会记挂着彼此。”
李湘水说话时,眼眶里已经有些朦胧雾气,“你说话不算数。”
身后的贴身宫女长叹一声,“娘娘,请节哀。您还怀着龙嗣呢,太医说了,您得多注意休息,尤其是情绪波动不能太大。”
“他离开我了,我难道不该哭一哭?”
李湘水侧过身坐着,索性直接靠在了冰冷的墓碑之上,“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他就这样突然地离开,他还那么年轻……为什么呢?他这样一走,我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夫,更是一个知己。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都看得明明白白,我与他的感情,不是因为欲望,也不是纯粹的利益牵绊,他真的是一个懂我的人,只怕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一个那么懂我的人了。”
顾珏清对她来说,哪里只是情人那么简单的关系。
说是情人,其实根本也算不上情人,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实质的发展,她最多也就是借着他的肩膀,跟他倾诉一些事情。
他每回都很有耐心,很仔细地听,听过之后帮她分析,关键时候也能帮她拿主意。
她总觉得,她与他之间不仅仅是暧昧,如果只用‘情人’这二字来诠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未免也太肤浅了。
她对他不仅仅是喜欢,也有欣赏、信任、依赖。
她知道,她跟他没法在一起。
如果换做从前,她接受不了他将来娶妻生子。
但现在的想法和从前不一样了。
若是顾珏清能够回来,她再也不会霸道地要求他孤独地生活,她能够接受他娶妻生子,虽然心里会难过,可她也该为他考虑考虑后代问题。
她只希望他平安就好了。
偏偏等到他死了,她才考虑到这个……
如今考虑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娘娘……”贴身婢女安慰着她,“顾大人虽然不在了,但是您有孩子啊,您不会孤独寂寞的,您一定要振作起来,顾大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希望您过得好好的。”
“我当然得振作,但不是现在振作。”李湘水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总该给我些时间,让我尽情地难过,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难过了,上一次这么难过的时候,是父亲逼我进宫做妃嫔的时候,那天我觉得我再也不会拥有自由了,今天来给顾郎上香,我觉得我再也不会拥有一个知己了。”
婢女不语,只能叹息。
不远处,顾珏清和卫长琴藏匿着,与李湘水之间相隔的距离让他们压根就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虽然听不到她与丫鬟的对话,但是能够看到她落寞地靠在墓碑上,抹眼角的动作。
顾珏清心中还是有些内疚的。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起码,在李湘水的心里,‘顾郎’从来就没有欺骗背叛过她,他是维持着一个好形象,离开她的人生。
她会伤心,会有遗憾,但不会有恨。
她今后的人生里,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子女,她的家人。
衣冠冢前,李湘水站起了身,朝侍女说道:“我们也该走了,不能出来太长时间。”
“嗯,娘娘,我们回去吧。”
顾珏清眼见着李湘水被婢女扶着上了马车,目送着她们的马车远去了,说道:“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我能给她的,也就只有祝福了。”
“才走了一个李贵妃,又来了一个。”卫长琴的话传进了耳膜,“小清你往后看。”
顾珏清闻言,转过了头。
这一看,有些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
我靠,蔡士常和他夫人?!
虽然那对夫妻都穿着粗布麻衣,她还是眼尖地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蔡士常毕竟是诈死的人,出门在外就得特别低调,衣着不光鲜,穿得土气寒碜一些,不引人注目。
当初也是看在蔡夫人一往情深的份上,她才给出了一颗假死药,让蔡士常在犯下滔天大罪的情况下,成功用假死药金蝉脱壳。
所有人都以为蔡尚书暴毙身亡了,皇帝对于他的死也没什么反应,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就不怎么让人关注,死了更是没多少人去关注。
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就处处与自己作对,朝堂上免不了要你跟我吵,想不到……他居然会来给顾相上香。
这是良心发现了?
由于此时是傍晚,光线本就不算明亮,顾珏清与卫长琴二人躲在大树的树荫底下,并不显眼。
眼见着蔡士常那夫妇二人走近,顾珏清便拉着卫长琴的手,在树荫下缓缓挪动,让自己这边所处的位置成为蔡士常他们那边视线的盲区。
蔡士常挑在这个时间段出门来上坟,也确实是合适的,毕竟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吃晚饭,遇见认识的人概率很小,就算偶遇了,他打扮那么寒碜,低着头走过去也不容易被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