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琴轻挑眉梢,“从第一次吃你做的菜时,便喜欢上你的手艺了。可那时你的身份还没暴露,我总不能喜欢一个男人吧?后来无意中得知了你的女子身份确实让我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惊喜,我向来欣赏胆大的人,你的勇敢,你的胆识,让我意识到了,女子狠起来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会输给男子。”
“从前我一直在想,凭什么男子的野心可以得到实现,而女子就不能有野心?我就是享受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感觉。蝶王曾说我女扮男装太久,越发像个爷们,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甚至觉得做男人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不许有这样的想法了。”卫长琴立即对她进行教导,“常听人说,戏演久了,会入戏太深。你走路大步流星,坐着翘腿,举止豪迈,你甚至不如我这个真男儿优雅,我不要求你像女子一样举止端庄,可你不能有‘做男人也挺好’这种想法。”
“要不是我的真实身份在你面前暴露,你一定不敢喜欢我的,是吧?”顾珏清面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其实,男男断袖也没什么好鄙夷的,如果两个美男子互相喜欢,看着不也挺养眼的吗?”
“又在胡言乱语。”卫长琴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要真是个男的,我大概不敢对你有想法。”
“其实,人的感情可以跨越性别,喜欢男的或是喜欢女的都不要紧,关键是得专一,不能渣。问你个事,如果某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我变成了个男人,你会如何选择?是继续跟我在一起,还是甩了我?”
卫长琴:“……”
这种假设,实在太过于荒谬了。
也正因为太过于荒谬,根本不可能发生,他自然就可以给顾珏清一个满意的答案,而这个答案也并不需要他来证明给她看。
“现在我心里有你,不管你变成何种模样,我都不会舍弃你。”他道,“除了你之外,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这话我爱听。”顾珏清伸出手指,挑起了卫长琴的下巴,“有句话一直没告诉你,你的容貌是我特别喜欢的类型,白白净净,五官标致,个子高挑,身段却苗条,外表温润如玉,内心冷峻腹黑,可攻、可受。”
卫长琴面有疑惑,“最后那四个字什么意思?”
听起来似乎很有内涵。
“额,就是……就是说你这个人,百变。可以如飞龙一样地有气势,也可以如同绵羊一般的温柔宁静,意思就是……很有个性。”
“原来如此。”卫长琴笑了笑,“很特殊的词汇,是你的家乡话吗?”
顾珏清点头,“是的。”
卫长琴伸手把玩着她的发丝,“按照词汇的释义,你是攻。”
“对对对。”顾珏清十分赞许,“在我面前,你就当个受吧。”
“面对你的时候,我自然是如同绵羊一般温顺。”
“乖。”顾珏清凑到他的面前,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从前不喜欢这种卿卿我我的举止,如今倒是觉得……还不错。
卫长琴被亲了一下子,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却又觉得不太尽兴,便再次把顾珏清拉到了身前,又一次吻了上去。
顾珏清被突袭,眉眼弯弯,片刻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该吃饭了,再不吃的话,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手捧面疙瘩汤,端到了他的面前。
卫长琴淡笑着接过。
“等天色晚一些,我得进宫一趟。”顾珏清道。
“进宫做什么?”
“自然是和陛下商量,关于那位太子殿下的事情了……”
……
雅致的寝殿内,湖绿色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忽有宫女走到床前,开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欢欣,“公主,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看把你给高兴的。”慧阳长公主睁开了眼睛,“难不成你要告诉我,我不用嫁天域国太子了?”
“公主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事?您确实不用嫁了。”
床榻上的人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开口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此话当真?消息可靠吗?”
“这哪还能有假?陛下和朝臣们都商议好了,说是公主您怪病久久不愈,出门见人都怕有失颜面,联姻是绝不能取消的,所以他们决定更换人选,换成静沅长公主了。”
“真好。”慧阳长公主唇角轻扬,“我可算是摆脱这门婚事了,也不枉我煞费苦心,自伤容颜。”
“公主您不用远嫁,确实是一件喜事,只是可惜了静沅长公主……”宫女轻叹了一口气,“静沅长公主也不想远嫁呢,可陛下都已经下令了,那位公主性子柔和,是断然不会抗旨的,她也没有公主您这么聪明,懂得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
“静沅性格的确比我软,遇到这种事情,多半就只是抱怨几句,然后就接受自己的命运。”
“公主,您平时与静沅长公主,似乎也挺和睦的,她若是远嫁,您也就少了个聊天的人了。”
“那也没办法,咱们总不能教她要如何躲避联姻吧?既然她摊上这样的事情了,作为亲姐妹,本公主自然是要去安慰一下的,再给她备一份礼物,让她珍重。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帮她的了,再说了,她嫁的是天域国的太子,一点儿都不委屈她,她没准很快就接受这事了。”
“也是……公主您若是没有喜欢卫大人,大概也不会如此绞尽脑汁地逃避联姻。为了卫大人,您可真的是费心费神,但愿他能明白您的苦心。”
提及卫长琴,慧阳长公主唇角轻轻勾起,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红斑,“等天域国太子带着静沅离开之后,本公主要叫神墨来,把我的脸赶紧治好,这样我才敢去见卫大人,如今我是不敢去见他的。”
“公主每日都要忍受红斑带来的痛痒,卫大人要是知道您如此艰辛,心中总会感动怜惜的吧?”
“但愿如此,只要能换来他一点点感动,我就不算白受了苦。”
她知道,他如今对她还没有感情。
她可以努力去打动他,男子面对真心为自己付出的女子时,心中总会有点儿触动的吧?
……
一晃眼,又迎来了一个夜晚。
明德殿内,龙祁世与李湘水坐在一起,望着满桌的珍馐美味,龙祁世时不时给李湘水的碗里添菜。
“爱妃,多吃点儿肉,你最近看起来似乎有些消瘦了。”
李湘水的筷子在饭碗里搅动着,吃得很慢,每口只吃一丁点饭,看起来就像是食欲不佳。
“吃了半天,都没吃多少进去,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龙祁世问道,“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朕叫御膳房去做。”
“陛下和臣妾心有灵犀,应该明白臣妾吃不下的原因吧?”李湘水搁下了筷子,“臣妾今日午睡又做噩梦了,梦里是天域国太子的那张脸,让臣妾觉得犯恶心,一想到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庞,臣妾一肚子火,臣妾顾着两国之间的关系,没要他的命,甚至不敢让他缺胳膊断腿……”
“朕知道你心里苦。”龙祁世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在昏迷的时候,你不是踢了他好几下吗?你别总是去想他那张脸,就算要想,也应该想起他被你殴打的画面,这心里大概就能舒服一点儿。”
“臣妾心里很后怕,陛下您说,要不是卫大人及时赶到,臣妾会如何?臣妾不会被他人玷污,一定会自寻短见,以保皇家清誉,陛下您见到臣妾冰冷的尸身,就会明白臣妾对您的忠诚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净说些不吉利的话,不许再说了,不然朕要生气了。”龙祁世板起了脸,“好好吃饭,不要胡思乱想,朕不会罔顾你的委屈,朕一定会好好回敬他,你就放心吧。”
两人正说着话,龙祁世的贴身太监来报——
“陛下,顾大人求见。”
“顾卿?朕不是让他在家里装病吗?他怎么敢出来?三十大板哪有这么快好的?”
“陛下放心,顾大人是戴着面具出门的,并未暴露身份。他有通行令牌,他只跟看守宫门的侍卫说,他要找奴才,奴才去接了他过来,有奴才跟在他身旁,别人就算好奇也不会多问,谁不知道奴才是专门给陛下办事的?”
“这样啊,算他机灵,叫他进来吧。”
太监退了出去,不多时,就把顾珏清给带进来了。
顾珏清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
李湘水有些怔然,“陛下,您刚才说,顾大人是装病?那三十大板……不是真打?”
“是啊,朕明明知道顾卿受委屈,又怎么会真的下手呢?这件事情确实没几个人知道,要是让外人给知道了,传到天域国那帮人的耳朵里,他们肯定会过来闹,朕信得过爱妃,所以刚才在你面前直接说了,爱妃你可不要泄漏给旁人听。”
“陛下放心吧,臣妾不会的。”
李湘水望着顾珏清挺直的身板,面上依旧没有波澜,心中却偷着乐。
原来顾郎不是真的挨打,那就好。
龙祁世就在身旁,她不敢流露出对顾珏清的关心,目光便投向了顾珏清手里提着的食盒,“顾相,你提着食盒来,这里面是不是装着好吃的?”
“朕觉得肯定是!顾卿就是知道体贴人,来求见朕的时候,常常带了好吃的东西来,顾卿此次来,来得正是时候,正赶上贵妃食欲不振,朕刚才还有些发愁,怎样才能让贵妃多吃点饭?说不定顾卿的手艺能让贵妃有食欲。”龙祁世冲着顾珏清笑道,“你上前来。”
“陛下,微臣带来的,是您许久没吃的酥炸排骨和年糕酱鸡翅。”
顾珏清说着,已经走到了桌前,放下了手里的食盒,打开了盖子。
盖子揭开的那一瞬间,香味便在空气中散开了。
“好香。”李湘水望着最上面那层的酥炸排骨,立即拿筷子夹了一块。
咬下一口,她夸赞道:“好吃,比御膳房做的排骨好吃。”
“那是肯定的,御膳房会的花样,没有顾卿会的多,他们也没有顾卿的独门秘制酱料。”
龙祁世揭开了第二层食盒,给自己和李湘水分别夹了鸡翅,“看到你有食欲,朕也就放心了,多吃点。”
“这个鸡翅也好吃。”
“再尝尝这个年糕吧,也特别好吃。”
“唔,确实美味,臣妾的口味果然是随了陛下的,您爱吃的我都爱吃。”
龙祁世见李湘水吃得欢快,便夸了顾珏清一句,“顾卿,你菜做得好,贵妃爱吃,朕得赏你。”
“陛下可别赏了,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微臣并不知道娘娘也在,所以只做了两道菜来,微臣多谢娘娘赏脸。”
“本宫可不是给顾大人面子,是给陛下面子。”李湘水说道,“陛下爱吃的,本宫也爱。”
说话期间,她已经吃下了许多年糕。
龙祁世把那盘年糕酱鸡翅推到了她的面前,“难得你有食欲了,多吃点,吃饱为止,能全吃完最好。”
顾珏清见此,心中觉得,皇帝对李贵妃的疼爱实在不浅。
犹记得李贵妃说过好几次,帝王没有真心,丢心等于丢命,她不求君王真心,只求荣耀权利、利用最美好的年华,来享受全天下女人最渴望的帝王宠爱。
龙祁世不像是只把她当成玩物对待,也不知过几年后,还能不能如此疼爱。
若有真心,应该不会轻易厌弃,即使他雨露均沾,李贵妃也该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吧。
“顾卿,你悄悄来求见朕,是有什么要紧事吗?”龙祁世的问话传进顾珏清的耳膜里,扯回了她的思绪。
“回陛下的话,微臣是为了天域国太子而来的。”
龙祁世挑眉,“具体什么事?”
“陛下让微臣在府里装病,微臣实在是闷不住了,于是,夜里悄悄溜出门玩,为了不暴露,特意遮上了脸,微臣无意中看见了太子身边的武士去烟雨楼,找一位专治男人疾病的姑娘,从那姑娘口中得知,太子胯下的部位受伤严重,很难医治,据说是被人给踢废的。”
龙祁世闻言,看下了李湘水。
李湘水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