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彬和楚天河要将文书送回大晋,高燕皇帝也按约定安排了人马护送。
驿馆门口临别之际,于彬实在放心不下魏子规和珍珠两人,道:“还是多留些人手给你们。”
楚天河想了想,道:“我留下好了。”
魏子规摇头:“将文书送回大晋才是要紧的,我们这暂时不用担心。”
珍珠拿出她绣了靠脸吃饭那四个大字的口罩,道:“大晋那天也该凉了,还请于大人帮我把这个口罩交给父皇,戴上它呼吸时就不会觉得那么凉了,这是我一针一线绣的,里头是我满满的孝心。”
她暗示着,点了点口罩中间位置。
于彬接过,摸了一下便感觉到内有乾坤,珍珠应该是在里面塞了纸条,再加缝上一层布料。她当着高燕皇帝的人的面将东西给出,他们便不容易对这东西起疑。
于彬道:“公主放心,我一定亲手转交给皇上。”
珍珠挥挥手,目送于彬他们离开,也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救兵。
魏子规见不得她郁郁寡欢的小模样,遂哄:“要上街血拼么?”
珍珠无精打采踢着地上的小石头,有气无力道:“这么快连血拼这个词你都学会了,我怕我上了街,不知会从哪个角落飞出暗器要了我的小命。”
魏子规摸摸珍珠的头:“高燕皇帝又没禁锢我们,只是不许我们出城。你如今可是神仙下凡的贵人,先不说日后,至少眼前皇帝必保你平安。而你和曹修起冲突的事燕阳城中无人不知,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大家必定先怀疑到曹修牵连到摄政王,人言可畏。”
珍珠挑了挑眉,小声嘟囔:“也就是说只要我不参与高燕的内政,不论我干什么,皇帝和摄政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珍珠笑了,那还等什么,何以解忧,唯有购物啊。
……
珍珠来了燕阳好几日,今日终于能上街转转了。她东瞧瞧西瞧瞧,异国风貌,人事物对她而言皆新奇有趣得很。
大街上很热闹,男男女女手里都拿着一朵花。
魏子规道:“这高燕已是鱼枯生蠹,百姓却依旧醉生梦死。”
珍珠买了两串烤肉,尝了口,这不放辣椒粉的烧烤是缺失灵魂的,一点不好吃:“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嘛。醉生梦死灯红酒绿的好日子过惯了,只要不到兵临城下国破家亡的地步,大多数的人是没那么高的觉悟居安思危的。”
她自己也是贪图享乐的人,这种心情最明白了。
珍珠看到有间卖瓷器的铺子,走了进去。
货架上陈列的是远销国外的大晋瓷器,铺子里静悄悄,除了她和魏子规,没其他客人了。
老板上前来招呼,用高燕话问:“二位想买什么?”
珍珠问魏子规:“先看看用高燕话怎么讲?”
老板听到他们说晋话,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二位是晋人?”
珍珠道:“对,老板你也是?”
老板点头。
珍珠笑道:“这叫缘分,既是同胞,便帮衬支持一下你的生意吧。”她从货架上拿了个瓷的镇纸,也不问价格,直接就道,“包起来。”
“那可就多谢了。”老板眉开眼笑,将镇纸拿到柜台前包装,“小店开张八日,姑娘是第一个客人,这个送给姑娘。”
老板送了珍珠两件不值钱的小物件,就小孩子玩的那种瓷做的小人,
珍珠奇怪道:“八日才卖出第一件?我听说大晋的瓷器在燕阳很受欢迎,是不是你这瓷器价钱高?”
老板呻苦:“我这里的瓷器都是从柳家拿的,柳家订什么价,我就按什么价要货。这售价也就是加了二十来文罢了。”
珍珠道:“你这么卖东西,租金伙计工钱够付么。”
老板道:“没办法,柳家虽把瓷器卖给我们,可他们自己也有经营瓷器铺,比同行的都便宜,我这价格不低些就真的没生意了。”
珍珠想这老板也是老实,这么直白,他也不怕她听到便宜二字,改去柳家铺子买。
珍珠道:“你卖的不是晋瓷么,直接从大晋那找货源不就行了么。”
何必还要经过柳家这中间商被剥一层。
老板道:“姑娘不知,这衣食住行的生意柳家在燕阳占了七成,像我们这些异乡人想要在燕阳开铺子,要想安稳,货源只能从柳家拿,不然容易出事。”
珍珠道:“怎么,不拿柳家的货,还会被打砸封铺各种意外?”
老板默认。
珍珠心想她还真是低估柳行之的黑心了,一边搜刮大晋自由的经济市场环境,福利政策给他带去的巨大财富,一边在高燕搞霸权垄断排挤外国生意人。
好不要脸的操作,比她还不要脸。
老板递上打包好的商品,魏子规买单。
珍珠问:“我看街上的人都拿着花,是为什么?”
老板笑道:“今日是鱼孃节,但凡未婚的男女,若有意中人就送一朵花,对方若是接受了,也就是答应了。”
珍珠想这不就情人节嘛,高燕果然民风开放,放在大晋,这种自由求爱的事想都不敢想。
买完东西走出瓷器铺。
魏子规道:“你追着我来高燕是舍不得我,还是来图谋生意的。”
珍珠道:“你能不能别总把我想那么坏,是真的舍不得你,就是来到燕阳后我觉得可以顺便考察一下市场。”
句句真话。
一男子走到珍珠面前,递上手里的鲜花,叽里咕噜的说着。
珍珠先是想着这男的是不是在对她示爱,可是记起在晋城时出过的那次洋相,以为对方对她有意思,结果人家冲着魏子规的盛世美颜去的。
只要有魏子规这颗发光发亮的珠玉在侧,她被人看上调戏非礼的风险都会降低很多。
珍珠问魏子规:“他说什么?”她只听懂了花这个单词。
魏子规直接把对方那句“能否接受我的花”翻译成:“他问你要不要买花。”
珍珠疑惑:“买这个单词不是这么发音的吧。”她最先学会的就是买和卖这两个字。
魏子规道:“话连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得认真,她没理由不信。珍珠奇了怪了,她看起来像缺人送花,还得自己买来送自己的人么。
她用蹩脚的高燕话回:“不用了。”
对方失落的走开了。
珍珠扭头,捕捉到魏子规没来得及完全收敛的笑:“我觉得你做为一个合格的相公,此时不应该笑话我。”
魏子规问:“那我该做什么?”
珍珠教道:“比如把你身上的银票拿出来折成花,然后告诉我你对我的爱可不像那些鲜花没几日就凋零了,它会像银票花永永远远的存在。”
魏子规看到路边还有两名男子盯着珍珠。
他牵起珍珠的手示主权,成功赶走那两名伺机而动的男子:“别松开,走丢了,我可不会回头找。”
珍珠瞅了路边给媳妇买花的男人们:“别人家的相公呀。”接着是瞅魏子规,失望的摇头加重重叹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魏子规捏住她的脸,她这是特意做给谁看,他瞟了眼旁边卖首饰的小摊位:“行,那就买簪子吧,簪上也有花。”
珍珠心里哀嚎,不是吧,公主府里他送的那些风格迥异的簪子,戴不出去,留着还占地方。
千不怕万不怕,就怕魏子规给她买簪子。
珍珠抱住他的腰:“我跟你开玩笑的,咱两哪还用搞这种浮于表面的形式主义。”
魏子规道:“不行,日后你要是说我这个相公不合格怎么办,还是得买。”
这厮开始于她玩套路与反套路了:“我错了,少爷,血汗钱来之不易,咱们还得存养老钱,就别买了。”
大庭广众,魏子规见引来了别人侧目,撂下一句没什么威严也没什么用处的狠话:“回去收拾你。”赶紧拉着珍珠走了。
只是走到某处,珍珠又停下了,因为她看到了眼中钉曹修陪着一姑娘进了某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