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两门……’
    ‘三清天尊、接引准提……’
    ‘这些人，我熟啊！’
    应龙眼中有诡异的光一闪而逝。
    听着鸿钧的安排，应龙顿时觉得——
    妥了！
    这不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姜还是老的辣，’应龙感叹，‘五运道主联盟的成立……终归是太昊陛下技高一筹。’
    ‘多少年前，就在那里等着，自然而然的推动发展，等待有朝一日的收割——还是双杀！’
    一杀女娲，坑的满脸血。
    二杀鸿钧，愿者自上钩。
    这一刻，应龙清晰无比的了解到——玩天机的，一旦狠起来，心有多脏！
    ‘不不不……这怎么能说是脏呢？’
    应龙警醒自己，不得腹诽，小心大佬心有所感，给它在小本本上记一笔，那实在吃不消。
    ‘应该说是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决胜千古！’
    它小心翼翼的在心中恭维，大唱赞歌。
    立时间，心头若有若无的阴影、沉重感觉消退了……也不知道是否错觉？
    不过，应龙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多多奉承，总归不是坏处。
    应龙收敛着心神，稳重沉凝，本分守己，听鸿钧简述他干扰、破坏女娲所立下轮回的手段。
    听着听着，应龙也是琢磨出了这里面的微妙——实是与破一族、破一国，有异曲同工之妙。
    轮回之变，人道所盼，是为大势，正如大国。
    硬上强攻，那是不好的……说不得还会被磕掉两颗牙。
    要从意识形态上着手，霍乱其心，分裂其意，徐徐图之。
    比如高唱人道颂歌，洗脑忽悠，能忽悠的瘸了最好，让领袖的不清醒了，真觉得自己是要成为一个善心的圣母，这个付出，那个给予，不图回报，宁可自家哭，也要妖族笑。
    忽悠不瘸，就退而求其次，开始鼓吹所谓自由，各种大义，为了所谓的公正，要求技术公开，一转脸就不认人，技术封锁；亦或者是所谓的环保标准，各方围堵限制。
    等如此演变发展成熟，加上持续的思想输出，渗透到了核心……将是山河变色，大分裂！
    一个浩瀚势力，分崩离析，从内到外的崩塌！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第三步，也是最后的一步。”鸿钧握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毁掉地府！”
    “哦？”应龙动容，声音中有着巨大的惊疑。
    “不是邀请佛道入主其中……”
    “哈！”鸿钧摆摆手，打断了它的话，“不保险，不稳妥。”
    “若是女娲有大魄力，下血本，把佛道都收买了……怎么办？”
    “女娲么，别的方面，我自觉远胜于她……唯独是在这‘大方’上，我是输了。”
    鸿钧感慨，“没办法……我证道盘古，资源得自己凑，一分一厘都很节省。”
    “女娲呢？”
    “这可是被富养出来的，背后有靠山……这心态就不一样！”
    “有需要的时候，她绝对能孤注一掷，有勇气上赌桌，果断的让人惊悚。”
    “这种自信，是被培养成的……因为她永远有翻身的机会！”
    “我嘛……不行的。”
    道祖自嘲。
    相比女娲这个大富豪，他就是个穷人。
    若以创业比盘古……那是富豪创业容易成功，还是穷人容易成功？
    不言自明。
    鸿钧输一次，伤筋动骨，可以说几个时代内都会一蹶不振。
    女娲输一次，也就是灰头土脸一阵子，甚至有可能根本不算事！
    这怎么比？
    鸿钧需要谨慎、再谨慎。
    因此有的时候，就不能太赌……这点上便不如女娲了。
    “所以如果可以，地府这后土改造出来的东西，还是毁掉的好。”鸿钧道。
    “若是毁掉地府，岂不是跟太昊的理念一致了？”应龙沉吟，“没想到，鸿钧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在这事情上跟伏羲保持了同样的步调。”
    “然也。”鸿钧笑笑，“别的方面不好说，但在轮回这件事情上，我还是支持伏羲的。”
    “除了跟女娲对着干，有盘古之争的干系，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轮回的改变，地府的出现，将使强者恒强，不利于天地自然的大循环，诸般规则的大协调。”
    “这与我的道相悖，自然对地府这东西，能毁便毁了，归于太昊的模式。”
    鸿钧淡然，“死了便死了，人生一场空。”
    “真灵从头再来，便一切随缘，变数无穷。”
    “可能生来根骨强绝，种族无双，却悟性拉胯，智慧差劲。”
    “也可能生而卑微，却才情惊世，冠绝天地。”
    “在人生开始之前，一切都不是定数，绝对的随机，却留下了相对的公平。”
    “太昊在轮回上的处理，不差！”
    鸿钧点评。
    “可太昊神庭都因此崩了。”应龙笑道，“女娲同样因此学精了，决定顺应人心，争取足够的人心大势，得人道加持。”
    “人道没有主心骨的时候，都把太昊搞得狼狈。现在有了个女娲，还不得横着走？”
    “毁掉地府这人心所向的东西，哪怕你身合天道，也要付出惨烈的代价……你，不争盘古了？”
    应龙问道。
    “惨烈代价？哈！”鸿钧失笑，“怎么可能？”
    “代价是有，但用不着我付……自有人道自己买单，甚至是女娲买单。”
    鸿钧轻描淡写的说道。
    “改变轮回，开放地府，以为这样便能实现大飞跃，还不用付出代价？”道祖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短期来看，收益巨大，刺激人心，鞭笞上进……等时间一久，吃下去的，全都要吐出来。”
    “遗患无穷，有的是人道要偿还的代价。”
    “地府，强者的福音，弱者的噩梦。”
    “看起来，这是放出了希望和曙光……无数世的轮回，总有熬出头的一天，对不对？”
    鸿钧呵呵的说道，然后脸色就是一变，冷漠无比，“可惜。”
    “绝大多数人，是等不到这希望的。”
    “看得见，摸不着，镜花水月一般。”
    “或许有人想——既然如此，不抱太大希望，是不是就不会失望？”
    “这也太天真……”
    “不说有了轮回转世，那前生恩怨是否会蔓延到今生，导致时代因果的累积呈指数级上升，严重增加贫道的工作量。”
    “就是对时代格局的影响，都足够带去可怕后果。”
    “轮回改造，地府诞生，能涉入这其中的，都是什么人物？”
    “要么是关系户，要么是钞能力……他们染指其中，暗地里搜刮天赋人才，成为自己弟子，或是让根骨不足的门徒，占去那特殊时日诞生的生灵命格归属……”
    “优秀的种子，容易有成就，成为强者。”
    “时日一久，派系中的强者多了，羽翼丰满了，自然在天地中扩散触手，垄断资源，把控各种修行命脉。”
    “随心所欲，自由定价。”
    “这还得了？”
    鸿钧嗤笑出声，“等到未来，一些生灵纵然侥幸转生了个上等根骨，却没有人脉扶持，修行资源看得见，买不下，一生蹉跎，感受冷冰冰的世界，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痛恨恼怒？”
    道祖冷笑。
    “唉……这事……”应龙沉吟，思索着道，“似乎也是必然发生的吧？”
    “道门佛门教化，天庭收拢人才，很多派系本身就在膨胀成长中，早晚有一天能彻底垄断人道的根基。”
    “不一样。”鸿钧摇头，“地府的出现，会把这个进程加快千倍、万倍！”
    “正常情况下，这个进程可能要数个时代的积累……几个时代的适应，足够人道自行调整，辩证出一条适当的道路，进行反制。”
    “地府么，加快了太多。”
    “只是……”鸿钧忽的反转了，“这加快的好。”
    他笑着说道，“加速的足够快，就能把问题彻底摆在明面上……”
    “再由我来引爆，足够让原本支持轮回改造、地府建立的人道进入反思状态。”
    “这一反思，女娲便得傻眼。”鸿钧幽幽道，“轮回不听使唤，并且被人道认清现实，决心否决这条路……她的支持根基立刻崩碎，盘古道路断折！”
    “那一刻，她和我将反转。”
    鸿钧笑容灿烂。
    “一直以来，都是她义正言辞的站在道德高点，这里说我的不是，那里讲我的冷酷，叫嚣着逆天、伐天……”
    “这一回，立场变化！”
    “我化身成了人道的希望，代表苍生去纠正路线的错误，将女娲打入彻底失败的深渊！”
    鸿钧玩味的说着，“不过，我也得防着一手。”
    “万一问题爆发的不够彻底和激烈，被女娲暂时平息下去，并且趁着这缓冲的时间，证道盘古上岸？”
    “那就没用了。”
    “我怀疑，女娲未必不知道地府的隐患，但她在赌——”道祖眯眯眼，“她赌自己能够上岸的速度足够迅速！”
    “只要在隐患爆发前，能横扫天下，有至高战力，就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一如当年的太昊……女娲鼓捣娲皇地产，声势浩大的恐怖，但那又如何？”
    “最强大的力量，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又坚定站在人道方面，棋盘就翻不了！”
    “提着斧头，在一番友好、愉快的协商中，所有先天神圣都公心满意，自发的捐献了多年来使用不正当方式掠夺的财富，并且以后不会再犯。”
    “不能解决问题，便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这个思想，正是我等修行杀伐之术的最大意义啊！”
    鸿钧感慨。
    修行，是为了什么？
    有人说，是为了求道。
    有人说，是为了升华自己。
    说法各种各样。
    但是，在无数种的理由中，有那么一种很能得到共识和认可。
    ——讲道理！
    跟天地讲道理，所以万劫不侵，长生不朽。
    跟同行讲道理，于是逍遥自在，快意人生。
    跟傻逼讲道理……
    能让他们不再抬杠，万事顺意。
    ——不顺意的话，我便只好送你去死了！
    而鸿钧也因此担心，女娲似其兄，玩的是同样的操作。
    不管地府有什么隐患，先集资！
    集资成功，终极一跃……然后开始乱杀！
    亲自下场，引爆一场神仙杀劫，提着刀让吃着地府红利做大的势力一个个进去送人头，再全数打包给天庭之类的组织，去下基层干累活，没有了仙道逍遥，只有诸事烦忧……
    这有没有可能？
    鸿钧不敢确定。
    他只能怀疑女娲在赌，但没有证据。
    当然，他也无所谓证据了……怀疑，就去做防备。
    而且，防备已经做了。
    道门和佛门！
    他将串联这两大道统，推动它们扎根地府……不指望他们能够发挥多强力作用，反客为主，将后土转手给赶出轮回。
    它们只要存在就足够了！
    存在一天，自发的增强，便足以在被地府疯狂加速的人道上，再往前猛的推上一把！
    同时，还能分化后土的精力，陷入争斗的消耗。
    ‘这都是多好的工具人？’
    鸿钧心里赞道，万分满意。
    ……
    场面一时寂静。
    应龙和鸿钧，各有所思。
    许久之后，应龙打破了沉默，长长吐出一口气。
    “多谢鸿钧道友解惑，让我知晓了如何顺便在这里面落井下石……不，发点小财。”
    “哈哈哈……”鸿钧大笑，“道友客气了。”
    “以你的心智，纵使初始不明，可当大势倒卷、后土举步维艰的时候，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这倒是。”应龙没有否认。
    话锋一转，他轻轻叹息，“轮回……地府……真的是一个让人头痛的东西。”
    “少了不好，多了也不行……太昊当年也不容易呢。”
    “嘿！”鸿钧摇头，“当年的太昊就是太心软，没有让人道挨上足够多的毒打，顶天了是安排一个罗睺，偶尔背背锅罢了。”
    “没有让那些傻孩子，挨上足够多的毒打，才致有今日之事。”
    鸿钧冷静说道，“他太照顾人道了，让苍生黎庶活的太轻松了，太滋润了，自然才会升起恋栈不去之心，萌发贪多求全之意。”
    “若是让那人道众生，噩梦开局，如我这般，天天九九六，偶尔七一五……再帮着轮回个十世八世，世世如一，我保证有一个算一个，哭着喊着‘人间不值得’，现实这破游戏不完了，永久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