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眨眨眼,笑着摇摇卫良阴的胳膊,连撒娇都用上了。
卫良阴也就是随口一说,心里有气也在几息后便陡然散了。
其实白果自己明白自己,他倒不是护着静王,只是将心中真实以为的话说了出来。静王的确不是乱来之人,之前尚未有新人被接进府,那是因为世间的男男女女女都并未被他看进心里,而自己有幸能被接纳,实在说不出是运气好还是如何。
想来静王殿下该是喜欢他的,可这份喜欢来的不见缘由,白果却也不能确定,这份喜欢在静王心中能坚持多久。嫁入静王府已是既定,比起入宫选秀之初心里的只盼着能够离开昌平伯府的期盼,如今他心里倒是贪心更多了起来,只求着能将静王的喜爱之情留地久一点、再久一点。
心中满是胡思乱想,这一夜白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终于,他沉入梦中,却做了一个冗长又疲惫的梦。
梦里的他未曾参与过入宫选秀,反而是庶妹抓住机会,进宫后得了晋元帝的喜爱被留在宫中,从此沉沉浮浮。至于他,在庶妹被留在宫中后,继母何氏便随便找了家看起来家世还算不错的人家给他定了亲事,因为一次小小的意外,他不小心听到府上有丫鬟说闲话,只道他那未来的夫家相公竟是个爱喝醉后家暴的主,前头伺候他的几个通房丫头都被他折磨死了,只是被家里瞒得好,所以外人不曾得知。
可京城对于他们这些世家而言哪有什么秘密,白果自然不信何氏不知内情,可便是如此地了解何氏对他的不喜,他才越发心惊胆战,手脚冰凉。
梦里的白果抱着手臂躲在落了雪的假山里,只觉得满是绝望,或许只有人被逼到绝境才会爆发出无声的反抗,梦里白果在得知真相后小心策划出逃离昌平侯府的路线,他为了降低何氏的警惕心,明知对方送来的是叫人断子绝孙的毒药,却还是毅然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梦里中途的逃跑过程有着说不出的简单,可从小被关在侯府里,被叫做傻子的人哪里感受过府外的世界到底如何?瘦弱疲惫的白果只带了个小包袱,甚至银钱也不过寥寥。
他只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直到被侯府中人四处寻找,他才偷摸着跑到了京郊,饿了吃些落在地上的果子,渴了便喝点河水,日夜宿在林立担惊受怕。
后来的梦境有些混乱,白果只看到自己走到了一处林地深处,有刀剑的声音,之后刀剑散去,自己则在稻草深处见到了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
男人不知死活,衣衫里却有一锭白银,白果想了想,到底还是摸出白银,便欲离开。
可许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他离开不久后却又半道折回,手中则拖了一块不止从何处找来,足有一人高的木板。
将那还剩一口气的男人拖上木板,梦里的白果咬紧牙根,最后看一眼繁华的京都便转身渐渐朝相反的方向远去了。
梦境总是光怪陆离的,白果沉浸在梦中,只觉得内心茫然无比,他托着男人缓步行走,却发现天大地大,竟无处能叫人落脚生根。
梦里的空洞茫然使人害怕,白果额上渐渐冒出细汗,直到远处公鸡一阵打鸣,他陡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微微歪头,天边还蒙蒙黑着,尚未大亮。
“表公子?”
屋外的伺候的小厮听见声音,轻悄门扉出声问询。
白果眨眨眼,摸摸身上的衣衫,撩起衣服看了眼自己肚腹,愣了半晌,这才轻声道:“无事,帮我打盆水来罢。”
门外小厮应了一声,脚步渐渐远去。
白果“呼”出一口气,坐在床头上莫名摇了摇头,明明只是场梦,却不知为何搅得他心神不宁。
再难受地闭了闭眼,他的眼前又渐渐浮现起梦里那个看不清面目,浑身浴血的男人。
那……是谁?
这般想着,白果心中陡然一悸,睁开眼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令人难过而不安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第64章
“怎么,听说你今儿起了个大早,还要了盆水。”卫良阴白日练完基本功夫,擦着看找到白果问,“是不是做噩梦被吓着了?”
白果对夜里的梦有些心有余悸,但到底只是场梦罢了,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确被惊吓到,只是抿着嘴说:“是有点。”
卫良阴揉揉他的脑袋,笑说:“梦与现实都是反着的,所以不要怕。”
白果听了,抬眸好笑问:“那若是我做了美梦,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倒霉了?”
卫良阴“唔”了一声,又说:“正所谓日思夜想……其实也不一定是怎样。”
白果摇摇头,揉了揉皱了一早的眉心,直到两人用完早膳,这才稍微放轻松了心态。
不过他这边是放了心,那头门房又收到了顾家的请帖,不过这回下帖的并非是顾家少夫人,而是那日登门的顾芙,顾家嫡姑娘。
“还有完没完了?”卫良阴嘟囔着,点点白果的肩膀道,“果啊,你昨儿个夜里做的噩梦,别不是就是这个吧?我瞧着这个不是噩梦,反而是块狗皮膏药!”
白果笑说:“顾姑娘的请帖,要拒绝吗?”
卫良阴说:“这次是顾姑娘单独做东,请我俩,没别人……想来那姑娘也挺不容易,不如就去看看?左右是顾芙的贴,跟你那嫡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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