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素儿想到刚刚才悄悄潜出了寨子去的沈钺和叶辛夷二人,眼皮子跳了跳,心道一声好险,面上却是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师姐职责所在,我自然是要配合的。只要师姐不是专门对师妹我特殊照顾就行。”
这是拐着弯儿地说她特意为难她呢。
蓝翎儿不是听不出这话里的机锋,却仍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模样。
蓝素儿笑了笑,虽然那笑意未及眼底,可却是配合得很,扭头对身旁另一个暂且替代崴了脚的连珠的女弟子道,“去!将咱们带回来的人都叫了来,让大堂主好好问话。”
那女弟子领命而去,蓝素儿回过头,冲着蓝翎儿一笑。
蓝翎儿便是更皱紧了眉。没了旁人在眼前,这师姐妹俩连面子功夫也顾不得了,各自扭头,互不搭理。
好在,蓝素儿的居处离这里不远,那女弟子怕也是个腿脚快的,才没过一会儿,她便回来了,与她一并来的,还有好些个弟子和侍从,有男有女,都是面生的。
蓝翎儿一溜儿望过去,只看一眼,便已知道没有她要找的人。
她双眸眯了眯,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蓝素儿,后者却是微微笑着,一脸的泰然自若。
蓝翎儿说了要问话,这话自然还是要问的,随意问了两句,便抬手让人散了,目光再落在蓝素儿身上时,不掩锐利的探究,“这就是全部的人了?”
“不啊!还有一个连珠,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滚下了山坡,因而崴了脚,现下行动不方便,在屋里养伤呢。要不,我让人将她抬了来给师姐问话?”
蓝翎儿眉心蹙得更紧了些,“只有连珠那就不用了。”连珠她在东宫时自然是见过的。
不过……“当真只有这么些人了?”
“师姐这是不相信我?还是说师姐以为我这里该有些什么人,却没有找到?这当真已经是我带来的全部侍从了,师姐若是不信我,大可派人在寨子里搜查。若是师姐要找什么人的话,不如与我直说,说不得我还能为师姐分忧!”
蓝翎儿的眉心几乎打成了死结,深深盯了蓝素儿好一会儿,后者却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那眼里却又总好似带着些别样的深意一般,彼此都心知肚明,却又抓不到证据。
蓝翎儿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
待要迈步时,却又停住,转过头来,目光清冷中带着警告地将蓝素儿盯着,“蓝素儿!你心里要明白,师父终究是师父,娑罗教终究是你最后的倚仗,你千万不要一时糊涂,背叛了师父或是娑罗教,否则你来日定会后悔。”
蓝素儿嗤笑一声,“师姐何故有此忠告?师姐难不成忘了,当初是谁为了救心上人,背叛了师父和娑罗教吗?”
换言之,她凭什么对她说教?
蓝翎儿知道她听不进去,话到此处,也无谓再多说,但她还是被蓝素儿戳到了痛处,脸色白了白,终究是无话可说,又转过了身。
“师姐!”这会儿,蓝素儿却不愿放过她了,在她身后幽幽道,“当初,师姐能为了沈钺偷药,背叛师父,如今看来,也愿意为了师父,不顾沈钺,这般摇摆不定,倒是让人越发看不透师姐的心思了。我倒甚是好奇,若有朝一日,师父和沈钺到了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地步,师姐会作何选择?到底会站在谁那边?”
蓝翎儿没有回头,可背影却已是僵滞,蓝素儿不用特意去看,也能猜到她此时的脸色。
因而,她更是开怀了,勾起唇角笑道,“师姐前些日子对着沈钺时,还是情深义重,没想到变得这么快。若是师姐愿意,便能拿到蛊王救沈钺,当真能够忍得下心看他受尽蛊毒噬咬的苦楚,不治而亡吗?”
蓝翎儿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走离。
可那背影和步子都透着不自然的僵直,让蓝素儿看了心情不由甚好,红唇勾起,微微笑。
万蛊窟,在半壁山崖之上,只余一条险而窄的小道直通其上,只可容一人行走,脚下便是深涧,足尖轻踢一颗石头下去,几近无声。
这样一来,防守便无需太多人,两人换防,守住小道入口即可。
而且说话之时,也不必担心有人听见,倒是格外让人放心些。
至少大长老是这样认为的,因而将随从都留在了山脚下,只身一人上了万蛊窟,与梦秋说话。
几句之后,大长老面露欣慰,只是再瞄见被铁锁挂在半空中,手足上都爬满了虫子的梦秋时,面上又露出了淡淡悯色,“你安心待着,我是不会看着教中人才凋零的,我回去后会向教主求情,到时候你便跟着我就是。”
“大长老好意,弟子心领了。只是,大长老还是不必费心了,教主因循守旧,根本不会允许男弟子修习蛊术,更何况,她容不下护法,弟子却因着恩情与亏欠定要相救,已是犯了她的大忌,她只怕不会轻易饶了弟子,大长老还是莫要为了弟子去惹恼了她,否则,弟子就要万死难赎了。”
大长老皱了皱眉,“你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弟子罢了,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教主总不至于连这点儿面子也不给我。”
“大长老当真这么认为?”梦秋一哂,见得大长老蹙眉望过来,他忙敛了神色道,“罢了,既然大长老肯为了弟子这般,弟子自然要领大长老的情,大长老不愿听的话,弟子不说便是了。”
大长老点了个头,“既是如此,你就再委屈两日吧!”说着,又瞄了一眼他身上,转身朝外走了去。
待得足音远了,两道身影却是自崖壁之上一跃而下。
那外间的山壁陡峭几近笔直,上头只有偶尔有尖石凸起,根本无处着力,除非轻功卓绝近妖者,根本不可能在上头栖身。遑论是藏身这么长的时间,还悄无声息。
不过虽然安全躲了过去,可叶辛夷这会儿还是觉得浑身上下,到头发丝儿都觉得难受,方才整个人贴在崖壁上,只有两只脚给踩了半只在尖石之上借力,又绷紧了心神,唯恐被大长老察觉,身和心都紧绷到了极致,这会儿放松下来,自然是不好受。
可却也大大松了一口气,确定大长老已经走远了,她和沈钺对望一眼,这才扭头进了万蛊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