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含泪的目光紧盯着段氏,带着乞求,段氏起身说道:“去,将香柔给传来问话,事已至此,定要有个说法出来。”
门外婆子应声而去,片刻便将香柔给擒了过来,香柔脸色惨白的被押到了众人面前,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宁氏之后,便被段氏的大喝声给吓得跪趴下去。
“香柔,二夫人寿礼之事,你可有说的,如今孙福指证,说一切都是由你口中传达,是你让他做手脚害二夫人,是也不是?有没有人指使你,这事儿与三夫人可有干系?你且好生回答,若有假话,我扒了你的皮!”
段氏主母威风,香柔浑身打摆子,微微抬起头来,嘴唇都有些发青了,两只眼睛左右动了动,然后才跪着爬到了段氏跟前儿求饶: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这事儿……这事儿跟三夫人没关系,是,是奴婢自作主张的。三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奴婢就算当牛做马也不能报答她,奴婢日日看着三夫人为家里操心劳力,日夜不分,身子都熬坏了,奴婢心疼啊,可三夫人做了那么多事,最终却还落不得好,二夫人仗着身份,总是让三夫人受气,处处给我们夫人为难,奴婢实在看不过眼,这才,这才动了护主的歪心思,奴婢错了,是奴婢私自让孙福去做手脚的,奴婢只是想让二夫人出个错漏,今后别那么嚣张,我们夫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老夫人饶命啊。”
香柔的这一长段自白,听得傅新桐冷冷一笑,宁氏难缠,她身边的人也是伶牙俐齿,也不知宁氏对她有什么生死救命的大恩,让她不顾性命替宁氏承担罪责的同时,还要发挥余热,踩一踩萧氏,居然把自己描述成一个看不惯主人被欺负而动心思护主的忠仆形象,而如果她这形象成立的话,萧氏就变成了那个最终欺压妯娌的恶人。
萧氏听了香柔这些话,算是彻底认清了这对主仆的为人,忍不住要站起来为自己分辨,却被傅新桐和傅庆昭一左一右按住,萧氏左右看了看这对父女,傅新桐对萧氏轻轻摇了摇头,递去一抹‘稍安勿躁’的目光。
现在不是回应这些话的时候,越是回应争吵,越能给宁氏机会,让她更有说服力来抹黑萧氏和二房,所以,不回应比回应好,倒要看看这对主仆,还能演出什么好戏来。
宁氏脸上满是震惊,指着香柔,痛心道:
“香柔,竟真的是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我待你如亲姐妹一般,你何苦这般……陷我于不义啊?”
香柔惭愧低头:“三夫人宅心仁厚,待香柔恩重如山,府中上下无人不说三夫人是菩萨再世,您待奴婢如亲姐妹一般,奴婢怎会不知感恩呢,正因如此,所以奴婢瞧见夫人被人欺负,心中便不忿,您处处忍让,替人着想,可是别人却总欺您,奴婢看在眼中,实在替三夫人不值啊。”
接下来的对话,肉麻的简直叫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宁氏和香柔抱头痛哭,做足了主仆情深的戏码,厅内众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审下去了,傅新桐敛目想了想,清脆的声音在厅中冷静的响起:
“说了这么多,那害我娘亲的到底是三婶还是香柔?怎么就哭上了?你们主仆恩情如何,与今日所言之事有关系吗?难不成就因为你们主仆情深,今次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对礼处中,我与娘亲差点被御前侍卫押着去太后面前认罪,只不知若真那般,我与母亲抱在一起哭一哭母女情深,太后会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会不会原谅我们傅家以次充好,欺上瞒下的罪名。”
傅新桐的话没有留情面,一字一句说的分明,将有些歪掉的路子又给拨正了回来。
傅远一拍桌子,怒道:
“桐姐儿所言正是,你们别混淆视听,香柔,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清楚了,这件事是你所为,还是她所为?若是你所为,你可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香柔一缩肩膀,宁氏也抖着身子,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目光低垂,不敢去看傅远的脸色。而香柔则深吸一口气,咬牙认道:
“老太爷,奴婢知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这事儿确实不关我家夫人的事,从头到尾全是我一人所为,我家夫人并不知晓。老太爷要打要杀,便冲我一人来就好,今生有幸做三夫人的丫鬟,奴婢死而无憾。”
一番慷慨陈词说的傅新桐都不禁有些感动了,着实想不明白,这宁氏到底给香柔下了什么迷药,让她就算豁出命,也要护着宁氏周全,她不可能不知道,今天一旦替宁氏认下罪名,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奴婢算计主人家,犯下了这等弥天大罪,那可不是什么小小的偷盗,打一顿扔出去的事,这种罪名,就算是直接把她打死了,也是应当应分,没有人能替她开脱的。
所以,傅新桐真是有些不明白了。
第30章
这种事情,最怕没有个结果,香柔当面认罪,成功把陷入泥潭的宁氏给换了出来。
宁氏听香柔说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在旁边哭泣。
傅远看了一眼傅庆昭,只见傅庆昭双手抱胸,目光沉沉的盯着宁氏,傅远出声问道:
“三郎,这事你怎么看?”
傅庆昭收回目光,来到傅远身前,深吸一口气,对傅远拱手道:“全凭父亲做主,儿无异议。”
傅远点点头,又调转目光到傅庆业身上,傅庆业紧张的赶忙站了起来,傅远叹息道:“既然有了定论,那便按照家法处置,香柔拖下去,杖责一百,若还活着,送去衙门,依法判刑,老三家的纵然脱身,却也难逃督管不力,身为主持中馈之人,竟不知谨言慎行,身边养了这般,那般的刁奴仍不自知,这般糊涂,我看你这中馈可以别管了,暂且收回段氏手中,去佛堂抄经,禁足三个月。”
傅远的话在傅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一屋子的人没有谁敢提出异议,几个儿子躬身立起,拱手行礼称是,就连段氏在傅远面前,也是规规矩矩,不敢有任何造次。
这件事情的确很大,但不管是傅新桐还是傅庆昭,都没有指望,单凭这些就能将宁氏彻底除去,宁氏这么多年在傅家的功劳不可磨灭,纵然有错,到底没有酿成大祸,也没有外人知晓,并且家丑不可外扬,大家心里有数的情况下,继续追究,于整个傅家而言并没有好处,所以,傅远选择了到此为止。
而宁氏虽然一并受到了惩罚,但是这样的惩罚,比起香柔那种送命的下场自然是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所以,尽管宁氏心中有所不甘,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什么,中馈的权利,可以慢慢再拿回来,禁足也有解禁之日,至少,首先得保住性命才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傅新桐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香柔的事情还没完啊。就这样算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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