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
    朱小策赶忙过来打招呼。
    剧组的其他人，包括路知遥、张祖廷等，也都注意到了裴谦，纷纷上前问候。
    裴谦微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就随便转转，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吧。”
    和几个老朋友寒暄了几句之后，裴谦饶有兴致地拿起旁边的一个道具杯子，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张祖廷对朱小策小声说道：“朱导，怎么感觉裴总今天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朱小策点点头：“确实。”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欣慰吧。”
    张祖廷稍感疑惑：“欣慰？”
    “是的，欣慰。”朱小策看着悠然自得的裴总，“上次裴总来的时候，虽然状态也很放松，但多多少少对片场的事情还是有一些关切的。”
    “看到路知遥的演技有用力过猛的趋势之后，裴总就第一时间站出来指正了。”
    “但是这次，裴总却在旁边看着，未发一言。”
    “这说明，演员的演技得到了裴总的认可。”
    “裴总看到大家的演技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之后，也终于感到欣慰，并且放下心来，这才能够以如此悠然的心态在片场闲逛。”
    张祖廷恍然，点了点头：“嗯，确实。”
    “今天男女主角的表演都算是超水平发挥，能获得裴总的认可，实属不易。”
    “看起来，裴总虽然不常来，但还是很重视这部电影的。”
    朱小策笑了笑：“那是当然了。准确地说，裴总重视所有的项目，否则也不会获得现在的成功……”
    “正好，趁着裴总来了，我先把广告的事情给定一下。”
    朱小策来到正在闲逛的裴谦身边，打算趁着现场筹备的间隙，来敲定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裴总。”
    “我稍微占用几分钟时间，跟您汇报一下这部电影目前招标广告的事情，可以吗？”
    裴谦一愣，随即点头：“当然，说来听听。”
    很显然，“广告”这两个字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
    朱小策跟裴谦一边在片场遛弯，一边汇报。
    “裴总，咱们这部电影里面，不是充斥着各种广告嘛。”
    “按照设定，电影中的未来世界就是这样一个充满广告的世界，就像男主角在胶囊中生活的时候，有大量的时间都在广告包围着。”
    “这些广告具体要怎么做，我们已经考虑很久了。”
    “我的想法是，去找一些企业合作，搞广告植入！”
    “这个做法的优点有三：”
    “第一，这些企业自己拍广告，而且给我们广告植入的费用，从经济上考虑，非常实惠。而且，他们拍出来的广告，在品质上也会有所保证。”
    “第二，在影片上映后，容易引发热点话题，对电影的传播可能会有帮助。”
    “第三，传统电影植入广告往往会显得突兀、生硬，容易引发观众的反感。但我们的电影中植入广告，却几乎不存在这个问题，负面影响很小。”
    “所以，我们也去联系了一些厂商和企业，去询问他们有没有意向合作……”
    裴谦瞬间紧张起来：“情况如何？”
    朱小策的表情稍显尴尬：“呃……我们主动去联系的那些大企业基本上都不理我们。不过，倒是有几家不那么出名的小企业主动找上门来，但因为他们拍出来的广告太土了，不像是未来世界的广告，所以我们也拒了。”
    说白了就是目前还毫无进展呗……
    裴谦长出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说道：“太好了！”
    朱小策一愣：“啊？”
    裴谦暗自庆幸，真要接到了广告，得少花多少钱啊？
    到时候万一有几个不开眼的大企业，各自砸个几十万、上百万的广告费，那裴总岂不是要吐血？
    所以，肯定不能这么干！
    幸亏，飞黄工作室在电影这个圈子里没什么太大的名气，这次找的又都是一些大公司，所以才吃了很多次闭门羹。
    但这个问题不能掉以轻心，苗头得及时止住。
    万一朱小策持之以恒地拉赞助、打动了那些有钱的大企业，电影还没上映就靠着广告收回了很大一部分成本……
    那可咋整！
    想到这里，裴谦面色变得严肃。
    “你说的前两点都对，但是第三点，有些问题。”
    “不管怎么说，放现实中存在的品牌广告，都会让观众产生一种很出戏的感觉。”
    “哪怕我们电影的题材特殊，也依旧会影响观众们的观影体验。”
    “而且，我们的电影带有极强的讽刺意味，这些企业买了我们的广告，多多少少地也都被讽刺了。”
    “这对于他们的品牌形象，不见得会有很大的提升效果。所以，他们不一定会乐于做这种广告植入。”
    “总之，这种行为，并不可取。”
    朱小策仔细考虑了一下，赶忙点头：“是，裴总，我明白了！”
    看着裴总凝重的表情，朱小策也不由得有些后怕。
    差点把事情搞砸了！
    仔细一想，裴总说得确实没错，植入广告再怎么洗白也都还是植入广告，观众们进电影院已经买了门票，再让他们看植入广告，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这要是搞不好，肯定要被骂死！
    到时候虽然赚到了钱，但崩了口碑，恐怕这并不符合裴总的预期。
    朱小策不由得自我反思了一番。
    植入广告这事，显然是违背了腾达精神。
    以后一定得记住这个教训！
    目前的方案被裴总否了，那总得有一个替代方案。
    朱小策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裴总，如果不能用其他企业的方案，那就只能我们自己拍了。”
    裴谦点点头：“嗯，当然得我们自己拍！”
    这种能多花钱的好事怎么能错过呢？
    裴谦想了想，继续说道：“依我看来，这个广告非常重要。”
    “必须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我觉得……呃，你先说说你想怎么拍。”
    裴谦本来都想好了大方向，但是突然打住了。
    他想到了自己屡次“点石成金”的光辉事迹，决定还是先不要干扰朱小策的想法，让他自由发挥一下。
    说不定能有比裴谦自己更好的点子呢？
    如果朱小策的点子赚钱概率太高，那就只能裴总亲自出马了。
    朱小策想了想：“裴总，我是这么想的。”
    “拍洗脑广告！”
    “就是把一句简单、押韵的广告词反复重复，重复个三四遍甚至更多，让人听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那种。”
    “还可以加上一些比较简单的旋律，让广告更加洗脑。”
    “这种广告，前几年出现过很多，最近虽然数量减少了，但依旧存在。”
    “我们也拍这样的广告，这样一来，就可以很好地激发观众的厌恶情绪，让他们对男主角的遭遇感同身受，加深电影的讽刺意味！”
    听完了朱小策的想法，裴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行啊，要是按照朱小策的办法来搞，那好像还是很容易出事啊！
    洗脑广告的威力，裴谦可是领教过的。
    这种广告的特点是大开大阖，给人一种耀武扬威的感觉，只要广告打得好，一个品牌就可以封杀一整个品类，让消费者产生一种“这个品牌就是该品类第一”的错觉。
    总之，这种广告之所以很流行、很洗脑，恰恰是因为它的效果拔群。
    如果电影全程都充斥着大量的洗脑广告，说不定也会引发观众的热烈讨论，从而获得一些莫名其妙、非常没有必要的热度……
    裴谦默默叹了口气。
    不行，自己的这些下属都太功利了，指望不上啊！
    指着朱小策主动想出一个会巨额亏损的点子？难！
    还是得亲自出马了。
    裴谦想了想，说道：“洗脑广告，也有些不妥。”
    “首先，科技在发展，时代在进步。”
    “洗脑广告虽然效果明显，但也引发了很多人的反感，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
    “电影中的设定是未来世界，广告产业应该会更加发展，往更加难以捉摸的方向前进。”
    “再让观众们看洗脑广告，他们肯定会觉得，未来世界的广告就这？”
    “就像现在的人看几十年前的广告一样，会显得非常奇怪，与整个大环境格格不入。”
    朱小策点了点头，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
    裴谦继续说道：“其次，这种广告有喧宾夺主之嫌。”
    “观众们过分关注广告，就无暇看到演员的演技，以及电影中剧情的深意。”
    “所以，我的建议是，拍一些大场面、酷炫场景、含义莫名的广告！”
    “这种广告反复播放，让观众们一直看，却又觉得一头雾水，完全看不懂。”
    “这样才符合未来广告的发展趋势。”
    “至于广告中的品牌……完全虚构吧。”
    “拍广告的时候，一定要高规格，要有品质感，明白吗？”
    反正广告肯定是要拍的，但具体会拍成什么样子，裴谦也说不清楚。
    只能是指出一个尽可能错误的方向，之后，就只能看朱小策他们的发挥了。
    朱小策听完了裴谦的话，沉默许久，然后才说道：“裴总，这是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但是，我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