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托娅很快见到了那位叫做白泉的记者。
    白泉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不高，长相普通，属于随便扔在哪里都不起眼的那种人。
    不过他的脑袋上留着一个板寸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娜仁托娅和白泉见面的地方，是在X市内一个幽静的茶店里。
    白泉身边还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摄影师，一个是助理。
    娜仁托娅开始讲述他弟弟呼和巴日的事情的时候，白泉预先让摄影师把摄像机给打开了，把整个过程记录下来。
    “我弟弟呼和巴日是一个普通的牧民，自从黑鸭子水库建好以后，北棹口的风沙就更大了，我们家也没办法再放牧……”
    “本来呼和巴日是林场里的一名临时工，干得好好的，那天听到同村村民贺西格说有一家牧雅林业要搞一个扶持当地农民种树的计划，他们就一起跑去面试……”
    “呼和巴日是一个能干的年轻人，他很快就被选中了，和那家牧雅公司签订了合同，成了其中一名合作种树的人，我弟弟原本还很高兴的，可没想到祸事就是在这个时候酝酿出来了……”
    “牧雅林业是一个非常黑心肠的公司，他们的梭梭苗，卖得比外头贵了好几倍……说是要扶持当地农民，可其实就是变着法子吸农民们的血……”
    “我弟弟的确做错了事情，可那都是贺西格撺唆的，不至于要坐牢啊……我们愿意赔钱的，可是牧雅林业不依不饶，他们和L市政府是一路的……”
    ……
    娜仁托娅讲了大半个小时，才把事情讲了一遍，临末她又把自己整理的“黑材料”拿出来，交给了记者白泉。
    白泉翻了一下这份黑材料，觉得眼前这个蒙各女人真的是用了心了，大概是为了救自家兄弟吧，这一点让他感觉有点同情。
    能出力就出力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白泉朝摄像师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把摄影机关掉。
    摄影师连忙过去按了几下，摄影机就关了。
    白泉说：“娜仁托娅大姐，这件事情我会深入走访调查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和你事先声明一下。”
    听见白泉这么说，娜仁托娅很高兴。
    在她看来，只要焦点访探的记者介入这件事情，公家的官员和牧雅林业方面肯定会有所收敛，到时候自家兄弟就应该不用坐牢了，最多罚钱了事。
    所以她连忙问：“记者同志，是什么事情？你说。”
    白泉说道：“我一旦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不管调查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会如实的交到我们节目组去，至于之后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我就没办法控制了，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造成影响？
    娜仁托娅想不到会有什么影响。
    她现在就是气不过牧雅林业和X市这边要让呼和巴日坐牢，想要大闹一场。
    “白记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要为我弟弟伸冤，其他的……我都不怕。”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没问题。”
    白泉点点头，把那一叠“黑材料”收好，又和娜仁托娅聊了一会儿后，才离开了茶店。
    ……
    娜仁托娅和记者见面的时候。
    陈牧正领着水果和几盒保健品和零食之类，上门拜访女工程师戚昭华。
    他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公关、销售方面的人，可是也明白有些人情是需要花时间维系的。
    上一次见女工程师，虽然人家已经说了会在正式开始修建黑夏公路的时候，购买牧雅林业的树苗种在绿化带，可毕竟没有签订合同，这事儿还没能彻底定下来。
    所以，为了避免人家临时会改主意，他必须抽空和女工程师多联系，保持良好的关系。
    像这一次这样，既然他已经来了L市，最好就是能够提着礼物串串门，这样自然可以更好的增进彼此间的关系。
    反正陈牧已经打定主意，在事情定下来之前，一定要多使点力，尽量做到润物细无声。
    他一早就给女工程师打了电话，询问她在不在家，有没有空见一面，或者吃个饭之类的。
    女工程师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才说她并不在家里，而是在她父母那儿，如果陈牧想见面的，可以到她父母家去找她。
    正因为这样，陈牧特地跑到商场里买了好些保健品和其他东西，人模狗样的上门了。
    他穿了一身比较偏雅痞一点的装扮，白衬衫、西裤、一双不错看的鞋，整体上显得很年轻，但给人感觉同时还很得体，有了那么点成熟的味道。
    女工程师的父母住在L市中心的一个别墅区里。
    看得出来，人家父母不是普通人，能住这样的别墅区，就可见一斑了。
    上一次在商场里巧遇女工程师的女儿戚紫衫，陈牧已经见过女工程师的母亲。
    老人看起来虽然有点古肃，但并不是不能相处的，陈牧觉得自己能和对方聊天。
    反正就是串个门，又不是要生活在一起，老人脾气就算更怪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驾车来到一栋别墅的门前，他一停车就看见了女工程师。
    刚才进入别墅去的时候，保安们显然对于他向秦刚借来的这辆桑塔纳过敏，所以把他拦了下来。
    他解释了好一会儿，还给出了门牌号，人家才半信半疑的帮他联系了女工程师，让他进入这个高档的别墅区。
    “戚工，你好！”
    陈牧下车以后，把所有礼物提在手里，笑着朝女工程师走过去。
    女工程师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快拿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些。”
    “这不是买给你的，戚工。”
    陈牧老到得很，一边继续朝着别墅里走去，一边笑着说：“我和阿姨见过面，保健品是买给阿姨的，这里零食和礼物是买给紫衫的，和你没关系。”
    女工程师没想到陈牧自顾自就朝别墅走，不禁快步赶上，说道：“你的这些东西花了多少，我待会儿把钱还你。”
    陈牧停了下来，正色道：“戚工，你放心吧，我都选最便宜的买，不超过一千……嗯，我问过秦哥了，这个数额不算是行贿，你放心吧。”
    微微一顿，他又补充一句：“戚工，如果你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违规了的，可以事后上缴到你们领导那里去，没必要当面拒绝我的心意，让我难堪。”
    女工程师听见陈牧这么说，想了想后，也不再纠结了，连忙走上前去打开门，让陈牧进内。
    “谢谢，戚工！”
    陈牧道谢一句，提着东西登堂入室。
    “陈牧叔叔！”
    一进门，就听见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陈牧还没回过神，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经从别墅内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这没别人了，只能是戚紫衫。
    陈牧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从第一次见面以后就挺投缘的小孩，笑道：“好久不见了，紫衫，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呀，是艾莎和安娜？”
    小女孩看了一眼陈牧手里的礼物，顿时惊呼起来。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小女孩立即把玩偶礼物接了过去，一边高兴的看着，一边问：“陈牧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艾莎和安娜的？”
    陈牧得意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啊，上回在商场遇见你，你路过一个商店的时候，看着这两个娃娃直流口水，我都记住了。”
    “叔叔你胡说，我才没有流口水呢。”
    小女孩笑眯眯的哼了一声，拿着两个玩偶爱不释手。
    后面的女工程师看着女儿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陈牧，抿了抿嘴，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这时候，女工程师的母亲也走了过来，笑着和陈牧打招呼：“小陈，你好。”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位老爷子，满头银白，朝着陈牧上下打量。
    这位肯定就是女工程师的父亲了呀，陈牧连忙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说完，他们连忙递上保健品：“第一次上门，给你们买了点小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老人看了一眼自家女儿，看见女儿没反应，这才接了过去：“破费了，小陈，谢谢。”
    “不客气。”
    陈牧随手把零食一起递给戚紫衫，然后随着女工程师往里面走进去。
    这栋别墅面积很大，里面的空间非常宽敞，在L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这么一栋别墅里面，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女工程师领着陈牧直接走进一个看似是书房的房间，把门关上，问道：“要喝点什么？茶还是果汁？”
    陈牧是想说冰可乐的，可是人家的生活方式这么健康，自己的堕落水还是不要提了，就说了一句：“水就可以了。”
    女工程师转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拿了一瓶水，居然是依云的。
    女工程师又问陈牧：“我妈让我问你，吃饭了吗？没吃饭一起吃，没问题吧？”
    陈牧刚才在外头和小武特地去吃了碗面，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肚子里的空位很多，当然还能吃。
    所以他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阿姨了。”
    女工程师属于理工女的那种，在沟通方面显得很随意、很大大咧咧的，听了陈牧的话儿后也不说客气的问两句你喜欢吃什么之类，直接丢下一句“你等一下”，就径自关门书房门，自己朝外面走了出去。
    书房外，小女孩戚紫衫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玩那两个艾莎和安娜的玩偶，玩得不亦乐乎。
    两位老人则在厨房里，忙活着。
    主要是还是戚母在忙，老爷子则在打下手。
    “他说他没吃饭呢，可以和我们一起吃。”
    女工程师走过来对父母说了一句，就像转身走开。
    “你等等。”
    戚母叫住女儿：“你老实和妈说，你和他……是不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