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薇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多了一个便宜弟弟。
孩子不算好,因为魏琳自从跟识薇交锋之后,好像就有那么点被害妄想症,后面养得就不怎么样,加上早产了半个多月,相较于正常孩子就弱不少,当然,魏琳原本的身体是很不错的,这孩子虽然弱一些,倒是没有什么病症,好好的养着,后天应该能补上的。
魏琳在生产过程中,也有些难产,折腾了很长的时间,虽然不至于血崩,也是元气大伤,不过,她倒是借此机会,得了秦桓温的怜惜,谁让秦桓温对自己的女人,向来是温柔的。
当然,所谓的怜惜,其实也就几句话而已,魏琳才生了孩子嘛,身上不干净,别人不会允许她痴缠秦桓温,而她自己必然也不想让秦桓温看到她不雅的样子。至于秦桓温自己,如果魏琳要求了,只要不离谱,他应该还是会答应的,煞气冲天的人,还会在意这点污血?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文昌公主来说,就算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影响,那都是相当膈应的一件事情,成婚第二日丈夫就添庶子,呵,是不是还该庆幸,不是在她洞房的时候发作?不然或许就要上演一出是孩子重要还妻子重要的戏码了。
好在秦桓温还是给足了文昌公主面子,尽管秦桓温对她,面上其实只是淡淡。
文昌公主目前为止还算满意,尽管只怕延长不了多久,毕竟,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洞房花烛夜就独守空房的准备,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正常情况下,男人就算是与她亲近,也不会真的喜欢她,就如同她的那些面首。而她也从不期待会出现特殊情况。
秦桓温的态度,看上去不要太冷淡,但是,在文昌公主眼中,已经成了特殊。
因为没有期待,所以,再糟糕的情况,也能坦然的相对,但是,出现的不是糟糕的情况,而是出乎预料的好。就算不期待的事情,在真正得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要抓在手心里。人,本性就是贪婪的,没有的时候想要有,有了之后想要更多。
一两分远不够,三四分还嫌少,五六分只勉强,七八分还算满意,十成十完全的拿到手心里,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秦桓温对她冷淡归冷淡,但是也也给了足够的尊重,并且认可了她的身份。
从各方面来讲,秦桓温这个人都是让文昌公主满意的,以至于心中的某些念头蠢蠢欲动。
而识薇因为想要验证对秦桓温的某些猜测,因此,对他的关注自然是比较多,而整个大将军府,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就不存在秘密,须知,常年不在的秦大将军都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说,也不能说识薇一直都是“不务正业”了。
识薇摸着下巴,不得不再叹一声,秦大将军真心厉害。
而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秦桓温对文昌公主“势在必得”,以这般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而那被煮的青蛙完全无知无觉,而估摸着以秦桓温谋算,只怕是想要这只青蛙自动自觉的跳到他碗里,然后被他吃得渣都不剩,对他还信赖有加。
对待文昌公主这样的妻子,冷淡才是正常的,一上来就热情非常,才会惹人疑窦,文昌公主又不是傻的,而她一旦防备心重了,想要再做什么,可就更加的难了,而秦桓温在冷淡的时候,稍微体现出一些不同,只要文昌公主上了心,有意识的想要跟亲近,秦桓温再进一步做点什么,等到日后水到渠成,而文昌公主泥足深陷的时候,只会以为是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不会去怀疑一切都是秦桓温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这样的手段,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本性,识薇自认为,她或许都会被迷惑。
秦桓温对待一个可利用的女人,都能这般的用尽心思,所以,他所谋划的事情,当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忽大意,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他给拉上贼船了。
是不是一条船上的,有时候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而是那些对你有威胁的人是怎么看的,所以,想拉拢一个人,未必一定要正面拉拢,只要做一些让别人相信的事情就足够了。
不过,识薇这种心情没维持两天,盖因为有人跟秦桓温提亲了,对象就是她。
识薇从国子监回来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有点恍然,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好像是,我秦识薇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天?!好像有点不可思议,又好像有点震惊,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当然了,明面上看上去,就是一派漠然。
这还不知道对方是哪家人的时候,识薇以为是沈朝三,还想着,沈朝三据说是混世魔王一个,在她面前却跟一个小怂包似的,怎么一下子就狗胆包天了,没询问过她的意思,就敢直接找上秦桓温,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跟秦桓温的关系,敢这么做,看来是皮痒痒了。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沈朝三真的会干出得罪自己的事情?
所以说,要么是他那个儿控母亲实在是拗不过他,妥协了,然后直接干出了这事儿,要么就是另有他人——福亲王吗?福亲王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干出何种蠢事。
所以,“是哪家的,知道吗?”识薇向降珠问道。
“回小姐,是门阀王氏。”降珠这般说着,眼中却明显带着几分愤怒。
要说识薇不意外绝对是假的,但是,就世人的认知,王氏那样的门第,对于秦家来说,对方即便是旁支,也算是高攀了,通常情况下,必然是欣喜而不是愤怒,会愤怒,只能说这里面有问题,男方存在某方面的缺陷,这一点直接排除,毕竟在谈论婚事的时候,不管门第有多高,这种事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来,而降珠她们,还远不到,可以了解高门大户的密辛的程度,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这是王氏的谁,要纳我为妾?”
从降珠的表情来看,自己猜中了。
降珠大概也没想到自家小姐会一猜就中,不过,想想,依照小姐的聪慧,这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在她看来,就没有什么事是小姐办不到的。
“主系的人,还是旁系的?”识薇问道。
“主系的,对于世家大族的人,奴婢所知有限,不过据说是很受重视的少爷,前途不可限量。”话虽如此,降珠的表情却是无尽的嘲讽。
不管多高的门第,最尊贵的少爷娶小姐为妻,对方都是配不上小姐的,想纳小姐为妾?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不死他们!
王氏主系的人纳自己为妾?王太尉知道吗?不知道的可能性比较高,毕竟那是一个睿智的人,不可能在这事情犯蠢,不过,就算是这样,识薇觉得自己还是该抽个时间去找一找王太尉,他们家的人如此“厚爱”,怎能不去表示表示“感谢”。
“咱们大将军呢,是个什么反应?”
“大将军自然是一口拒绝了,一句废话都没有。”降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崇敬。
识薇勾了一下嘴角,预料之中的事情。
识薇慢条斯理的吃饭,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揭过了,消消食,起身,施施然的去了校场,到校场之后,识薇的目光就直接落到王过身上,她这个人虽然不兴迁怒,也不兴连坐,但是吧,偶尔一回也无所谓,反正也不会要人命不是。
然而,王过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凶兽盯上了一样,对上识薇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寒而栗,在这一刻,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当然更多的是怒不可遏,恨不得立马回家,将干出这混账事的人一天三顿的暴揍,或者直接给人开瓢,看看那脑子是不是豆渣做的。
——基于上门“提亲”的人大张旗鼓,这件事情整个大将军府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而且必然还会快速的向大将军府外蔓延。
对于小门小户来说,能嫁入世家大族,哪怕只是做妾,也是无上的荣耀,所以估摸着还会有人羡慕识薇,然后也会因为秦桓温的拒绝,让人觉得是不知好歹。
识薇对王过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王过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识薇微微的眯起眼眸,王过只觉得大夏天里,犹如穿着单衣处于那寒冬腊月,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意,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距离三步的位置停下,“那个,大小姐,咱们有话好商量,这件事它压根跟我没关系,也完全没想到会有蠢货这般狗胆包天,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将人揍瘫了躺在床上,三五几个月爬不起来,真的,你相信我。”王过小心翼翼,面上带着完全不符合气质身份谄媚讨好。
识薇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事的确跟你没关系。”
王过呼出一口气,就说嘛,秦大小姐是最讲道理不过的人。
识薇的笑意更深,“不过嘛……”
王过的神经瞬间又绷紧。
“挂着同一个姓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就是你的原罪。”识薇说完,就直接动手,别说只是三步的距离,就算是三丈,三十丈,甚至更远的距离,识薇说要揍你,你就绝对跑不掉。而这一次,也让王过深刻的知道,以前识薇动手绝对是小打小闹。
最后,以王过彻底趴下,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弹告终,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力竭了,尽管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在痛,离伤筋动骨却还有一段距离,这就意味着,恢复恢复体力训练照旧,不过因为浑身疼痛,效率必然咻咻的下降,王过真的很想哭,或者宁愿伤筋动骨,要知道三个月的翻倍训练还差得老远,效率再下降,他怕是吃住都要在校场了。
他娘的,王过心里真的是要恨死了,就算是不能回去揍人,也势必要将这笔账记下来,回头再翻倍清算,同时对自家祖父也颇有怨念,有蠢货滋生了这样的心思,他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
好吧,这也纯粹是迁怒了,王太尉日理万机,不可能整天都盯着子子孙孙。
事实上,在识薇暴揍王过的时候,王太尉也将罪魁祸首乃至其父辈祖辈,叫到了书房,目光冷飕飕的,嘴角耷拉,看上去分外的吓人。
王太尉年轻的时候,领军打仗,煞气十足,后来又久居高位,威严甚重,他当着冷眉冷眼的时候,直勾勾的看着你,谁叫你腿肚子不自觉的打哆嗦。
王太尉本质上还是个温和的人,如此吓人的时候当真少有,他面前的三个人,别说是两个晚辈,就算与他同辈,甚至比他年长的那人,都止不住的有些害怕。
让他们不自觉的反思,这件事真的这么严重吗?秦桓温虽然是大将军,他的嫡女给人做妾,好像是有些说不过去,可是要论门第,绝对是他高攀。
要说王氏不宜与掌握兵权的大将军牵扯到一起,但不过是纳他的女儿为妾而已,这关系本来就弱化了很多,毕竟世家大族对于嫡庶非常讲究,如果秦桓温不是大将军,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所以算起来真不算什么事,叔祖(叔父,兄弟)为何如此震怒?
他们好言好语的跟王太尉解释,仔细的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表示他们不是鲁莽行事。
说起来为什么会盯上识薇,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王太尉对她的看重,让这些人觉得她会是一颗好用的棋子,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变成自己人。
当然,这一点,他们肯定不会让王太尉知道。
然而,王太尉又是什么人,会连这个都看不透吗?事实上,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很快的想到了原因,而且有这想法的,十有八九还不止一个两个。
其实他真正震怒的,跟秦桓温半点关系没有,而是基于识薇本身,在他看来,哪怕是自家人,做出这种事,也是对那姑娘的亵渎与侮辱。
不仅如此,那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能不开罪,就尽量不要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