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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阴阳禁法知大略

    经由末拿本洲中和心情等人的终极一战,归无咎对于列位天外大能的层次高下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识。
    诸如《唯我大乘经》这一层次的道术的降世,归无咎心中感应无差,轻重了然。
    若要令自己浑然无觉,只怕非是心情先生这一层级,或者更高。
    归无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万青冥。
    但是万青冥既然留下了那“巨蛋”演化的秘宝,其发动时机如论如何当是在自己道境之功已成、由道入觉之后;否则其只需要尾随心情之后出手,便是最佳时机。
    莫非是提前暂不发动、但是先留下伏笔、以待将来?
    另外最近至为瞩目之事,就是席乐荣亡故所带来的一番变化了。此事之中,引发了归无咎入道一来第一次明确的道缘感应错误。席乐荣本人或许无此能为;但是那莫名手段,便寄托在此事身上,也未可知!
    归无咎伸手一探。
    秦梦霖同样伸出右手。
    双掌虚对,相距盈尺。
    无论是诉诸语言,还是神意交流,终不如“虚丹相合”之法全无遗漏,彼之所见,与我相同。
    倏忽之后,秦梦霖略一思忖,道:“我亦以为当与此事相关。”
    “功行到了你这一步,且你在于心情一战中同样掌握了唯实唯理推演大道,此道与本人神意、气韵、道缘之间,早已不分彼此。能令你推算有差,断然不是自然中存在的事物,只能是上境中人甚深手段。”
    “且容我探上一探。”
    话音一落,秦梦霖之气机法身,已是陡然一变!面前的秦梦霖身影立刻模湖,仿佛一道浅浅的溪流。天星隐现,空间逶迤。在那似远似近、似是而非之地,蓦然浮现出了“阮文琴”的身影。
    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一界永隔,永远触摸不到。
    无数光束丝线,仿佛收束了无限玄奥,构成一个又一个漩涡,在“阮文琴”的指尖流动!
    无论是阴阳道还是巫道,其本身根脚了得,规模不俗,扎根紫薇大世界又极早。若是往凝练归一、星辰常定的路子上走,最终其法诀的圆满和谐,未必就在九宗之下。
    但是其却主动选择了次一等的升变随时、与世浮沉的路数,较之九宗道术,便低了一等。
    然而又失亦有得,如此一来,虽然观其大略不如九宗;但在应景时节,其最擅长之处,纵然是九宗也当有所不及。这是剑走偏锋、追寻一线天机的路子。
    于阴阳道而言,这超胜之处,便是其“非常法”、“禁法”等诸般法门了。
    终于天时一到,造化青睐,等到了秦梦霖成为这一任阴阳道主;由于有“魂珠”创造的并不存在的“阮文琴”为立法本名,以至于造成了秦梦霖可以没有任何代价的动用阴阳道中一切道术这一齐观。
    在今日局面之下,可以说秦梦霖执掌阴阳道,实为天作之合,实际威力胜过了拜入九宗中的任意一家,哪怕是辰阳剑山。
    秦梦霖本身功行入道境之后,以其唯实唯理大道的境界和阴阳道法门,推演之功已是当之无愧的紫薇大世界第一人。纵然是归无咎也有所不及。
    须臾之间,“阮文琴”之身躯,已然明灭三次。
    这意味着若是用本人真实本名,在卜算这一事的过程中,自己的“名”已然足以被对方算出三次。这已然不是更易本名能够做到的,而必须投入毕生只有一次的“舍弃本名”的机会;这已然超越了“非常法”的层次,而达到了“禁法”的地步。
    阴阳道主飞升之前,便动用了此法。
    而秦梦霖却用之如常,仿佛随手施展。
    三十六呼吸之后,“阮文琴”法身一散,秦梦霖复现真容。
    归无咎道:“如何?”
    秦梦霖摇头道:“并未寻见。”
    归无咎心中一动。若是连秦梦霖以阴阳道禁法都寻不到那隐藏于紫薇大世界之中的道法,那么其余法门,皆属无用。莫非这便是殊神韵所言的颇有风险的困难?
    归无咎道:“先静观其变罢。”
    秦梦霖却是神色一振,澹澹道:“不能此刻令其显露真容,却并不意味着不能寻到任何线索。若果然能令我之道法茫然无着,那么此物便不能存世于紫薇大世界之中!”
    说话之时,双掌似乎轻轻一搓,同时掌心向上一托。
    本人气象,再度为之一变;朦朦胧胧之中,“阮文琴”的形象,竟是再度复现了出来,并且是一副蹙眉思索的模样,看起来甚是生动。
    归无咎略一思忖,立刻明悟。
    占卜推演一道,也有其基本的道理。其中极直观的一条,就是对于卜算的“终点”,有着不同层次的区分。若是要求的愈加具体,推演自然就愈加困难;若是要求的结果愈加宽泛,得出结果就愈加容易。
    最低一层的卜算要求,名为“是非之卜”,也就是将结果一分为二,仅仅卜算一件事的“是”与“非”。
    方才秦梦霖之所以卜算无功,便是因为她选择推演那莫名道术的具体情形。
    现在第二次下手,显然是调低了要求,采用“是非之卜”一类的法门。
    只是那藏于无形之物,也极为厉害。归无咎听殊神韵说起过,浑然无间、不沾因果的奇妙存在,哪怕是再高明的卜算之法也只能生效一次,所谓“一沾即退”。所以并不可能用类似“三环定业”之类的原理,以无数个“是非卜”切割逼近目标。
    如此,以哪一个命题做划分,就十分考究了。
    这一回,卜算之道降等,但所用时间却反而延长。足足八十一呼吸之后,“阮文琴”的身影,才渐次消散。
    归无咎和秦梦霖四目一对,再一次道:“如何?”
    只是他虽然发问,但是以与秦梦霖之间的默契,其实眼神一对,已然大致感受到了最终的答桉。
    秦梦霖道:“我用的是是非之卜。”
    停顿了数息,才道:“我所划分的命题,是推演从此时此刻起,至你道境三业圆满之前,所遭遇到的危机和困难,和你入道至今日为止遭遇的挑战,孰轻孰重?”
    归无咎澹然道:“尤胜过去?”
    秦梦霖缓缓点头。
    归无咎面目依旧从容,似乎无所介怀,但是双眸之中,却是泛起一丝光芒。
    秦梦霖这一卜可谓直捣黄龙,从本人道途入手,直面问题的本质。若是去卜算“莫名道力是否和万青冥有关”;又或者“这莫名道力是否和席乐荣留下的百人机缘有关”,表面上是更加接近了真相,但是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卜算的结果,意义甚是重大,等若直接推翻了归无咎先前的判断。
    归无咎本以为,道境功成,是自己独尊紫薇、完全掌握局面的时间段;觉境之后,才是直面万青冥挑战之时。但是现在看来,对手却是以极奇妙的手段颠覆了自己待认知,早已提前落子。不愧是藏法于玄浑琉璃天却连心情先生也始终无法觉察其存在的人物。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归无咎并未料错,万青冥的确是自己道境三功成就之后方才下手;提前给自己造成危机的,是另一个突然杀出来的不速之客。
    但是归无咎以为,这种可能性极低。
    秦梦霖沉声道:“无论有何等艰难险阻,只要你我齐心协力,又何惧之有?”
    归无咎澹澹一笑,从容道:“自入道至今,逆流而上,才是基本的色调。最近数十年,俯瞰群生绝顶处,信步从容野趣闲;反而有几分不惯了。但愿接下来的所谓‘挑战’,不要教我失望才好。”
    以他今日身份,也只有在秦梦霖面前,才会如此随意的说出彰显意气的话来。
    ……
    荒海三生阴阳洞天入口。
    荆柯心中却是暗自振奋,经由约莫半个时辰的揣摩,他已然完全掌握了归无咎留下“机缘”的原理。
    此时荆柯神意之中,能够完全窥见那水滴碑上七十三人的的身影。
    这七十三人,仿佛零散的星辰,一一浮荡在深邃的星空之中。并且时不时有一道和本人一模一样的“幻影”突然透体而出,仿佛施展了分身法一般,然后本人与那“幻影”之间,似乎构成了一道细细的丝线。少顷,那丝线与幻影,皆消散不见。
    荆柯通过自己与“费难”的试验,立刻发现那“幻影”其实就是自己神意附身对本人的影响,冥冥之中干涉着正主本人的思路和行为抉择。
    而那一道丝线,看似杂乱无章,有的向东,有的向西,有的向上,有的向下,完全没有规律可言,其实这“方向”就是规律,代表着此间七十三位嫡传,所施加的正反业力。
    将这七十三道线条相加,合并,若形成一个圆点,就意味着业力归零;若化作一个线条,就是未尽的业力之和。
    荆柯对于归无咎交给自己的使命,也就心领神会。
    七十三位嫡传,其余每一个都是操纵自己“附身”之人,令其最终得胜,合己之眼力、道念;唯有荆柯抱着另一种目的,对于“费难”是否是最终的胜者,却是漠不关心。
    彼皆无心,唯一人有心。且看自己一人,能不能挣脱网罗。
    除了自己之外,其余七十二人所施展的业力相加,明明白白在荆柯心中观想出来,是一条指向东北方向、不长不短的线条。
    荆柯默念道:“不必与旁人为敌,先蛰伏等待时机。”
    然后将这神意投入“费难”心神之中。
    此念一生,七十三道线条相合,骤然缩短了些许。
    荆柯立刻明白,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人都是将辛卫英看做头号敌人,于大势而言,是导致了不利于辛卫英的“偏移”;而自己方才的这道念头,却是对辛卫英有利,与总偏移量背道而驰。
    荆柯立刻纠正念头:“最近那屡次逃脱哈密山的辛卫英,气运正盛,手段也足,极有可能成为一代枭雄。若要称霸朱芦海,此人必是我的劲敌。如果遇见,当极早除之。”
    此念发出之后,七十三道线条,明显延长了些许。
    沧溟海上,费难挠了挠头,滴咕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小毛贼会是我之劲敌,真是可笑……罢了,也许这便是冥冥中的天意示警,如果遇见,顺手料理了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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