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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各自出阵 止战争执

    沈湘琴对江海这一战,二人竟似连一句对答问候的话也无。沈湘琴甫一落阵,神通手段随势而起。
    这倒并非二人有甚仇怨,而是审时度势的最善之策。
    须知如江海、宁素尘、穆暮这一层,若是早生数万载,十有八九距离道境圆满要略差了一筹。如今三人中却有两位臻至此境,此乃大势推动,天时地利人和兼备。
    这三人的层次,和略逊半线的白新禅、云千绝、沈湘琴等人,差距极小,细微之处远非方才武新陵、游采心、韩太康等人和挑战之人可比。
    之所以时移势异,如今看上去有莫大差距,一来是辰阳剑山势盛道宏,二来是两位道境坐镇,随时指点;三来是轩辕怀但有收获,门中精英也是近水楼台。
    最后,江海的年齿道序,亦较沈湘琴长了许多,道行自然更深。
    诸般因素结合,其今日已有非同小可的修为,纵在圆满境界中,也是位居前列的;和沈湘琴之间,似乎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
    这是就双方皆在最佳状态时而言。
    若神气、法力稍有受损,窥见一丝虚弱本相,那么两人之间,便重新予人以“可望可及”的真实感受。
    沈湘琴断然出手,原因便在于此。江海与韩太康战后,虽然道心崩坏的最大陷进为其避过了,但是法力受损的小患依旧不得不承受。乘着其法力未复,自己又发挥至极致,此消彼长之下,便是机会。
    观沈湘琴之手段,后脑处清光盈盈,已然不见虚实两分,而是极明润的一团和气。颇类似于本土天玄上真的庆云之象,只是规模略小而已。这种似静非动、不见两分的意象,正是趋于“极变”之后的所得。
    映照于中,辉光流动。
    而江海剑发散,虽然规模小损,却无碍精纯。清楚可辨,二人争锋,乃是“锐利”与“浸润”之间的战斗。
    最终不是沈湘琴的沐浴光泽吞没了江海的剑气,便是那宛若丝弦的锋利剑芒,将那大日之泽绞碎。
    但一时间两种力量处于相持之中,竟是难分高下。
    ……
    杜念莎与尹九畴的战斗,又自不同。
    却见尹九畴跃入阵中,忙不迭的施展出一道宛若瓦釜的阴色光罩,护住己身,显然是防备杜念莎倚仗修为更高强行打快,遏制其施展手段的意思。
    这也从反面说明,尹九畴却有非凡手段将要施展。
    杜念莎凝神一望,那扁形光罩落地时方圆三丈六尺,不过数息功夫便缩水了半尺。可见其是属于“自溃其形”一类的神通。若你在这光罩破碎之前强行将其斩灭,所付出的代价极为高昂。
    既然如此,任其施展手段又有何妨。
    尹九畴见杜念莎果无强攻之意,精神一振。立刻施展真正手段。
    却见他左手手指微屈,似乎在不住地推算。右手环身一握,却是捉住一只二尺多高、中腹宽约一尺三四寸的大瓮,长而底大,仿佛一只木瓜。
    那瓮本是敞口,照说其中虚实,一眼可辨。但是放眼望去,却觉得其中似万尺寒潭,不辨虚实,深邃无比。只隐隐望见似乎有一根黝黑的铁棍,自瓮底矗立至瓮口。
    更妙的是,连续观上数息之后,却连这大瓮也恍惚不见了,似乎凭空消失,似乎又成了尹九畴身体的一部分。
    这显然是四御门“有无四炼”的绝旨。
    这只奇异铜瓮,亦当是尹九畴的压轴宝物。
    但此物卖相虽奇,其究竟实战用途如何,还有待揭晓。
    就在此时,尹九畴眸中光华转锐。
    旋即右手猛地在瓮身上重重一击。
    原本已虚实不定的大瓮,骤然凝形!然后无比清晰的看到,那大瓮中竖直的那一根“铁棍”,忽然猛烈震颤,嗡嗡作响。
    杜念莎原本从容旁观,忽地纤足一踏,将遁速挪转到极致,如一抹青虹,逸出里许之外。
    她原本的立身之处,似乎是空间塌陷,又似乎是阵力发动,又或者是引动了什么威力绝大的雷符神通,猛地爆裂翻滚,升起一抹红云,伴随着窒涩沉郁的浓烈响声。
    这一击的威力之宏,却可堪对圆满境界造成威胁。
    申屠龙树、墨天青目光微动。四御门许多手法,虽是根植于器道,但却是九宗道术中和魔道法门最亲近的。作为当代四御门第一嫡传,虽未臻圆满,但二人也并未小看了尹九畴,对于此战格外仔细。
    但尹九畴借由大瓮施展的虚空寂灭之法,虽然威力甚宏,但突然性依旧差了一筹,且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显然并不足以对杜念莎造成威胁。
    正作如是想时,尹九畴再度出手。
    依旧是往瓮身上一拍,但这一掌甚是轻忽,几乎只用了三分力气。
    但杜念莎足下所生震动之力,威力却并未见减少。
    又过十五息,第三击。尹九畴只是伸出拇指,在瓮身轻轻一按。
    第四击……
    第五击……
    尹九畴动作愈发轻缓,几乎到了若有若无的境地。
    到了第七击上,终于看不见尹九畴的丝毫动作,那虚空生雷之法,完全可以自如发动!
    正在此时,那防备杜念莎重手突袭的光罩,亦彻底缩小,最终化成一丝光点化去。
    观战之人尽皆恍然。
    难怪此法发动艰难,原来待其发动之后,等若多了一个额外的帮手,似乎不废尹九畴本身一丝一毫之法力。如此尹九畴又可以腾出手来全力作战,几乎相当于多出了半个人的战力。
    不止如此。
    眼力高明者不难看出,那铜瓮施展的“神通”,不发动则已,一旦发动,却似烈油之上溅落一丝火星,断然不是一时三刻所能停滞。换言之,就算是尹九畴斗败下场,这“虚空生雷”之象依旧能够维持,为最后一位出阵者奠定根基。
    如此法门,将增益显在明处,可要较“半尺天棰”之法霸道许多。
    墨天青心思灵敏,举目四顾,却见这一式出招后,归无咎无意间一抬首;秦梦霖眉头微蹙。心中暗道,是否是尹九畴此着较预想中厉害,杜念莎应对为难。
    战局之中,杜念莎见尹九畴护身光罩已去,气机一振,便要出手!
    但就在此时,穹宇之中清音浮动,跃然呈现在每一人的心神之中:“且住。”
    赫然是东方掌门。
    不止是参战观战的诸位嫡传,就连蒲方舆、杜明伦、薛见迟、元鹰、梅雪亭等诸宗真君,也都是相顾愕然。
    琉璃天比斗,被中途叫停,可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诸永宸缓声道:“前后映衬,增益成势,乃是连战之法必然策略。方才真昙宗半尺天棰之法,幽寰宗崎岖归一之法,乃至东方道友亲自巧借大势遮掩的越衡宗三门抉择之法,皆属此列。尹九畴此法虽更为务实,却并未过限。”
    东方晚晴摇头道:“道友固知我之所指,不在于此。”
    姜成鹿道:“若无实证,当令其尽情施展手段。”
    东方晚晴道:“这并非是世俗律法,讲究疑罪从无。此战当保证绝对公平,若有漏洞,理当提前堵上。”
    众人闻之,大为惊奇。
    唯有归无咎、轩辕怀、秦梦霖等寥寥数人,似有神色变化,好似知道了诸位天尊争论之因由。
    尹九畴的“铁瓮”法门,一旦点燃之后便能自如发动,随机引爆威力巨大的裂空雷霆之象,甚至本人下场后亦不例外,这一层奥妙观战之人皆能识得。
    甚至功行高妙如申屠龙树之辈,更能隐约推算出这铁瓮持续发动的时间,约莫在十二个时辰上下。
    但这只是尹九畴所施法门的第一层奥义。
    常人想象不到的是,经由此瓮施展的“裂空雷霆”,不但可以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随机自发,更可以由尹九畴本人施法操控,额外增益力量。
    前者上可以解释为类似“半尺天棰”一样的配合手段;但若尹九畴下场之后再行主动操纵之法,那显然等于以二敌一,并不合规。
    更绝的是,以四御门“有无四炼”的深密奥义,此瓮神通到底是随机发动的,还是尹九畴事后再行操纵的,完全无法分辨。届时就算某个瞬间其威力陡然增加数倍,其实也并非不可能。他只推说是此瓮自行发动的余力,旁人却也难以辩驳。
    剑主季苍生道:“你待如何?”
    东方晚晴道:“其中幽玄,瞒得过诸位真君,却瞒不过我等。为公平计,我四人各拈一点神意,深入瓮中,可观虚实。”
    季苍生默然不语,诸永宸却摇首道:“不妥。此战理应完完全全交给出战之人。不可加一丝外力。”
    姜成鹿微微一笑,道:“东方掌门之议,原也并无不可。只是那铜瓮内壳之中,分明被尹九畴以一丝神意法力包裹成圆,精心护持,显然这是其神通最精微处。若要窥视,势必要刺穿此圆,对其造成干扰。”
    东方晚晴蓦然不语。
    她自然也望见那铜瓮之内构成了一道精密结界。但是以她对四御门道术的理解,那铜瓮的真正精义,在其中的“混虚之象,打通有无”。以尹九畴的道术层次,并不需要一层精气外壳将其裹住。
    但此刻去问,他自然有千般借口,言道是道术所必须,旁人并无证实或证伪之法。
    就在微显僵持之际,杜念莎朗声道:“有劳东方掌门关爱。不过,依照旧法继续比斗,本人并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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