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屋子里闷的久了,突然见这许多人有些不习惯吧。”感受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中传来表哥手心的温度,她笑的软软的说到。
“可是有为难之事?”萧绍太了解目前的状况了,这些人见了珍姐儿,想求事的必然不少。
“不过都是些小事,也算不得为难。”周宝珍自认为这些事她还是能处理好的,所以也不想拿来烦他。
萧绍轻笑侧过头看她,宫灯的光晕里,盛装的珍姐儿美的像是画中人,她眉目宛然人还是那个人,可眉目间却不再只是一派光风霁月的娇憨,而是多了几分年少时没有的坚毅来。
他心中颇为感慨,许多年来珍姐儿总是以自己独有的姿态沉默着不断成长,宽容善良但不软弱,柔软坚韧却不咄咄逼人。她始终保持着女性最柔软和惹人怜爱的部分,这些可贵的特质并不随着生活的磨砺而轻易丢弃,所以她始终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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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过后,离萧绍出征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这一次他仍决定带着朝哥去。有了前次的经历,周宝珍面对这样的局面显得坦然了许多。
太上皇身子康健,有他在朝中坐镇倒也不虞会闹出什么事来,燕王和晋王都自请随皇帝出征,萧绍考虑过后决定让处事沉稳的燕王留下协助太上皇处置朝政,而允了晋王随行。
因为晋王要随皇帝出征,太后想在他离京前问一问他关于自个婚事的想法,于是这日趁着儿子进宫请安的机会,同他提起了此事。
“要我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再说一门亲事?”待宫人上了茶,太后看了坐在下手的儿子问到。
晋王听的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就少见的沉默了下来,他低头拿杯盖刮杯中的茶水,久久不愿意说话。
太后看的暗自心惊,难不成儿子还对那金氏有情不成?若真如此又该怎么好?这么想着太后倒犹豫着不敢再问了,生怕问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事来。
其实太后想的不错,晋王对金玉娘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当初两人在一起时,除了最初那几个月,过后实在算不上恩爱。可金氏怎么说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少年夫妻,说一点情分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
最近金玉娘时常想法子让人给他带话,说她在家中的处境很不好。
金家丢了爵位,金夫人本就被吓的病了一场,结果她大哥又为了一个女人同母亲闹翻了,金夫人气的犯了旧疾,只好将家中的中馈都交给了她大嫂金大夫人。
却不想她大嫂因为那女子是金夫人的外甥女,便将婆婆和小姑子都恨上了,如今她们母女在金大夫人手中讨生活,日子很是不堪,金夫人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了。
正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初的金氏初嫁,也是二八佳人绮年玉貌,两人鸳帐中厮磨,金氏也并非全无半点可爱之处……
而金氏那样骄傲的人,如今的境遇又实在可怜,他得了消息少不得要伸手帮一把。当然帮忙也只是帮忙,他却是不会将自己赔进去的,金氏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到些,不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母后”晋王抬头对着太后敷衍到“这事您做主就行了。”
太后看着儿子脸上的神色心疼不已,本该最得宠的小儿子,却偏偏遭了这样的罪,这更坚定了她要尽快替儿子娶亲的决心。
她看着晋王佯装生气的骂到“你是吃过亏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上心?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只管同母后说,我总能给你找来的,这次母后必要你如意才好。”
看着太后一副哪怕他要天上的星星都能替他弄来的神情,晋王笑了起来说到“母后放心,也不需多好,模样性子有二嫂一半儿就行。”
太后听得这话倒是奇,“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总嫌弃珍姐儿娇气麻烦来的?”
“咳——”晋王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含糊的说到“儿子那时候不是小,不懂事嘛,现在倒觉得女人还该像二嫂那般才好。”
太后呵呵一笑,这怕是吃了亏学乖了呢,于是试探着问了句“你觉得阿寿怎么样?”
“那个阿寿?”晋王一时不明白太后说的是哪一个。
“还能是哪个阿寿,不就是每日陪着我的那个啊——”太后气恼,这么个美人三不五时在你跟前晃,你倒好居然不记得人家。
“哦,您说赵姑娘啊——”晋王恍然,心想您儿子我又不是登徒子,好好的记人家不相干的姑娘家的名字干什么。
“对啊,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我看她就很好,出生不错模样生的福相,且性子温顺,行事也沉稳……”太后提起赵寿来便赞不绝口。
说起来晋王其实对赵寿只有个模糊的影像,依稀觉得给人的感觉同之前府里的吴侧妃差不多,从来循规蹈矩不肯踏错一步,给人的感觉无趣的很。
“母后您觉得她哪一点像二嫂?”身为男人,晋王不便贸然评价一个姑娘,所以委婉的同太后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呃——”太后一时无语,这就是没看上的意思了,她不死心又问一句“你还真要找个跟珍姐儿一样的?这像什么话,小心你二哥知道了捶你。”
“一摸一样的怕是没有了,康表弟倒是同二嫂一胎双生,可惜偏偏是个男子——”
这里晋王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打了一下“混小子,越说越不象话了,你这是逗谁玩儿呢?”
晋王一通插科打诨,搅得太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之后拍拍屁股走了。倒是太后在他走后犯了难,儿子没能看上赵寿,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皇后这会儿在做什么?去看一看,若她不忙的话,请她到我这里来一趟。”想来想去这事还得同珍姐儿商量,太后吩咐人去请她。
福宁殿里,周宝珍正由郑崇伺候着看人画的延福宫的规划图纸,盖房子的事她不管,倒是花园修成什么样才是她最关心的。
“我不喜欢石舫,这东西匠气的很让换个别的样子来……还有这一处,让他们将名字改做晚翠……”周宝珍低头细看图纸,看到不合意之处便对郑崇吩咐几句。
郑崇点头,将她的吩咐一一记录在一本小册子上,过后好和营造司的人商量着改。
“娘娘,太后那边说是有事请您过去一趟呢。”桂月从外头进来,对了她回禀到。
周宝珍从图纸中抬头问一句“可是说了什么事?”
桂月之前已经同来传话的宫人打听好了,因说到“晋王爷才从太后处离开,怕不是为了王爷的什么事吧。”
周宝珍点头,回头对郑崇吩咐到“今天就先这些吧,你过去交代一声就是了。”说着扶着桂月的手,进房里换衣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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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出了宫门骑上马往府里去,不想刚到了府门口要往里进,就被突然从出来的一个女子拦住了去路。
侍卫正要上前将她拉开,不想那女子依然“砰砰”的对着他磕起头来,“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晋王一看,来人是金氏的丫头红绫,他皱眉金家的人就是如此,主子奴才都全无一点规矩,有事你好好说就是了,在大门口闹起来像什么?因沉声到“有事说事,你若再这样,你们家的那些烂事本王便再也不管了。”
红绫被吓不敢再哭,侍卫趁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晋王依然以摔袍子进门去了。
书房里晋王看着立在地下手足无措的丫头开口到“说吧,又是什么事?”
“王爷,大夫人这次真是太过分了,她居然为了钱,要将咱们小姐嫁给个南边的盐商,您想咱们小姐什么身份,怎么能嫁给商贾……”红绫说着,脸上现出几分愤愤之色,若不是小姐一时冲动,这会儿早就是晋王妃了,又何至于在家中受这样的闲气。
晋王啼笑皆非,真是输人不输阵,倒人不倒架,你们小姐如今什么身份?金家没了爵位也不过就是这城中的一般人家,光想着过去又有什么用?皇位都换人坐了,这城中比你们惨的人家有的是,也未见的真就活不下去了。
“那你今日来寻本王又是为了什么?”
“小姐请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好歹帮她一帮。”说着红绫又跪了下去。
“你们家小姐父母高堂俱在,她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当嫂子的做主了?你们小姐若实在对着门亲事不满意,只管求着你们老爷夫人,回绝了也就是了,本王就算是王爷,也管不到人家家里去吧。行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到府里来了。”晋王哪里耐烦应酬一个丫头,说了几句话就把她打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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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您找我?”周宝珍带人到了慈宁宫,行过礼后含笑朝太后问到。
“哎呀,你来就好了,真是前世的缘孽,老五的婚事怎就这般不顺呢,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金氏,偏这小子又没看上阿寿。”太后只觉得心烦不已,将今日同小儿子说的话,隐去小儿子说要找个跟她一样的女子这话不提,一一都说了起来。
“母后您先别急。”周宝珍起身,接过宫人递来的茶盏亲自奉给了太后,口中轻言慢语的说到“五弟和赵姑娘都是知礼的人,虽说在府中碰见过几次,可到底彼此守着规矩不敢逾矩,如今您贸然问起来五弟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有的。”见太后点头,她又继续说到“如今您既然捅破了则层窗户纸,我看不妨就再看一段时日,反正赵姑娘在宫里陪着您,两人总能见上面的,这一来二去若彼此还是无意,那大约就真是没有缘分了。”
一席话说得太后展了眉,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儿子连阿寿是谁都不清楚,自然更提不上好感,可如今既然说破了,再见面少不得就要留意几分,若这样还不行,那大约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只是这样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这也好说,总归这事也拖不得太久,好在赵姑娘年岁也不大,过个一年半载若无结果,到时候您再帮着说门好亲事,也是她的造化。”说着周宝珍笑起来,“顶多,再破费您一副嫁妆也就是了。”
在太后跟前伺候过的姑娘,又得了她老人家的喜欢,本身出身也不错,外头不知多少人家抢着要呢。
“哈哈哈,到底是我的珍姐儿,见事这样明白,这事被你这么一说,倒也没什么难处了。”太后开怀大笑,指着周宝珍夸起来。
其实听说晋王没有相中赵寿,周宝珍原想顺势将堂妹的事提一提的,不过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说到底堂妹若同晋王真有缘分,倒不必急在一时。这时候急三火四的吃相未免就太难看了,若最后实在不成,太后自然就要将目光转到别人身上的。
这么想着,她决定这事还该随缘就势,掉在井里的簪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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