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恶狠狠的瞪着李岚清:“我说两句话,你就愚蠢的去做了,你若是心底没有要杀他的念头,怎么可能派人去客栈?李岚清,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不敢承认,怕什么?”
李岚清不停的挣扎,挥舞着手:“你胡说,胡说,根本不是我,不是我,舅舅,你相信我,不要听他挑拨离间,是他想要杀了你和外祖母,谋夺杜家的生意,现在你也看到了,杜家的镖局送给王老爷了,三家店铺封店了。”绝对不能认错,这些不是他做的,他是无辜的。
杜明成没有吭声,缓缓的松开李岚清,轻蔑的看了李老爷一眼,对着陈大人作揖:“大人,此事就由大人明断。”让他要了李岚清的命,有何用?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陈大人满意的点点头:“好,李老爷、李岚清,你们父子俩合谋谋害杜老夫人,谋夺杜家的家产,又闹出三条人命来,现在就将你们押入大牢,发配边关充军。”因着李岚清和李老爷如今的身份,陈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
李老爷闭上眼睛,满脸的颓废和沮丧,这时李岚清回过神来,猛地冲到李老爷跟前,厉声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地今日这样的地步,都是因为你,你不配做我的父亲,不配!”生下他,却没能将他留在身边,好好教养,他其实心底很羡慕李兰耀,他的父母健在,给他营造了一个温馨的家庭氛围,不像他,总觉得在杜家,是一个外人。杜老夫人和杜明成母子俩的亲密关系,他永远插不进去。
李老爷闻言,冷哼了一声:“若是你没有这样的心思,我也劝说不了你,是你心底有邪念,才会变得这样,别将一切的罪过推到我头上!”这个锅他才不背,是李岚清忘恩负义,不识好歹。李岚清紧捏着手中的指腹,不知道何时竟然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李老爷的小腹狠狠的刺过去。
谁也没来得及阻止,李老爷后退了几步,吐出了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李岚清的眼,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让他落到如今受到唾弃的地步,又不肯承认,李老爷该死,他该死,不配活在世上。
李老爷忍着胸中的疼痛,咬牙切齿道:“逆子,逆子,你这个逆子,早知道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掐死你。”就不会有如今的事了,杜明成该谋害了杜老夫人,将杜家店铺的老掌柜们都赶走了,如今还当着程子墨和杜明成等人的面,拿出匕首要杀李老爷,他已经疯癫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了,根本就没有礼义廉耻了。
杜明成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和他精心教养出来的李岚清会变成这样?母亲,您在天上看到了没有,儿子替你报仇了,只是岚清,往后就靠他自己了。当着巡抚陈大人的面刺杀了亲生父亲李老爷,自然被收监了。李老爷自然要被官兵们谈下去找大夫医治,能救回来最好了。
杜明成和程子墨对视了一眼,接下来陈大人便宣布让杜明成回杜家,接受杜家的生意,并且派官兵去跟杜家族中的长老们将李岚清的所作所为都交代清楚,让他们认清楚李岚清的真面目,不要再被他和李老爷欺骗了。
杜明成恭敬的对着陈大人作揖:“多谢大人,这是草民的一点儿心意,另外等过几日,草民会上交二十万担的粮食,请大人笑纳。”早就准备好了二十万两银票,另外二十万担的粮食,目前还没有回杜家,接管杜家米庄的生意,还不能立刻就奉上,这是之所以程子墨答应帮助杜明成的条件。
这五年来,程子墨在江南,算是看清楚了,最底层的百姓,他们每日兢兢业业的种着田,年成好,能多收一些庄稼,养活全家,还要供着家中有出息的孩子读书,将来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可多收了一些庄稼,还要给地主大半,自己只留下一小半,辛辛苦苦一年,就大都给地主挣钱,谁让他们没有钱财,更没有自己的土地。
若是收成不好,他们俩一家老小口的粮食都留不了,还有资格去供孩子们读书,那简直就是奢望。这一次程子墨深有感触,从前在京城,天子脚下,很多官僚们不会做的太过分,将把柄留给他人,因为京城连同郊外的百姓们日子过的还是很不错,一年的收成也不少。到了江南,天高皇帝远,也并非说陈大人不好,而是陈大人他当官必须要圆滑,才能替百姓做实际的事。
陈大人若是一味的将矛头指向地主或者善贾他们,很快陈大人就要从巡抚这个位置上下来,换做他人。这几年来,陈大人做的还是很不错,他们也解决了不少贪官,抄了不少钱财,可这些远远不够,想要让江南的每一位老百姓都能过上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年轻的孩童读书,懂得更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怕是还差得远,还需要再努力,才能实现这个宏大的目标。
程子墨答应帮着杜明成,一来是念着两人相交的份上,二来,杜明成提出的条件让他心动了,不可否认,三年的相处让杜明成知道程子墨的为人,二十万两银票和二十万担粮食是表示出最大的诚意。程子墨稍微跟陈大人一提起,他便立马应下了。
因为除了杜家,还有李家,两家都是江南的富商,有了他们的出头,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更多的钱财和粮食。有钱才并不是要救济百姓,而是要开垦荒地,能让更多的百姓们拥有自己的土地,种植属于自己的粮食,而不是替地主干活,拿着那么一点微薄的粮食。
二十万担的粮食要囤积起来,等荒年的时候,可以将这些粮食派送给百姓们,陈大人骤然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激情澎湃,能为百姓们做更多的事,自然极好了。对于程子墨,他是万分感谢,他带着皇命而来,真切的在帮着江南,变得越来越好。
程子墨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杜明成离开,又跟陈大人寒暄两句便出了衙门,坐上回府的马车了。在马车里,程子墨掀开帘子,看着街道两旁的小摊贩的吆喝声、叫喊声此起彼伏,自古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商人的地位低下,要抑制商人的发展,不能让他的地位过高,引得其他人的嫉妒和猜忌。
可若是没有商人辛苦的经营店铺,寻常的百姓们怎么可能连衣食住行那么舒坦,一旦世上没有了商人,只剩下种田的百姓和官员以及皇帝,国家的税收从何而来,另外皇帝操心的事就更多了,百姓的衣食住行都成问题了。商人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任何人都不能否定商人对国家的贡献,尤其是皇帝。
没有商人辛苦的驳运货物,两地不可能那么便利的互通,要是商人也跟农人一样种田,未必能使得一家人的日子过的更加舒坦。当然程子墨也不是说每一位商人都是好的,向李岚清和李老爷父子俩便是奸商,总想着挣钱越多,填饱自己的腰包,不为百姓们考虑,杜明成能有这样的觉悟,肯答应下来,也算没白相识一场。
李夫人听说李老爷在衙门被李岚清杀死了,当下瘫坐在地上,良久都没回过神来。
李兰耀见状,急忙蹲下地上,焦虑道:“母亲,您别这样,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父亲,将他接回来,操办父亲的身后事。”虽说李兰耀不喜欢李老爷,觉得他过于刻薄了,对自己从来没有一个笑脸,可毕竟是他嫡亲的父亲,此刻也狠不下心来。
李夫人回过神来,紧捏着李兰耀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李岚清这个逆子,丧尽天良了,老爷对他还不够好的吗?满心满意的替他打算,结果他是一条毒蛇,杀了老爷,李岚清,李岚清,你这个畜生,不配活在世上。”接着母子俩就跟着官兵到了牢房,去接李老爷回府操办身后事。
当然了,可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将李老爷带回,拿出状书,让他们母子俩看清楚了,李老爷连同李岚清父子俩合谋杜老夫人,谋夺杜家的家产,又闹出了三条人命,想要将李老爷带回府,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用钱财来赎回去。
这个时候了,李夫人自然顾不得什么了,连忙道:“好,你们需要钱财,尽管去跟管家去说,管家你留下来,一定要将此事办妥当。”再把着钱财不松手,能如何,李家的主心骨已经没了。
就这样,李老爷被李夫人母子俩带回去了,当然李夫人来的时候跟管家交代了,让他多使一些钱财给衙役们,让他们好好的为难为难李岚清,让他在狱中的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坦了。当然李夫人也想过要了李岚清的命,可转念一想,李老爷已经没了,要了李岚清的命,李老爷也不能活着出现在她面前,她要让李岚清后半辈子痛不欲生,永远背负着弑父弑亲外祖母的罪名,让他这辈子都过不上安生的日子,这是李岚清的报应,报应。
管家诧异的张大嘴巴,二十万两银票和二十万担粮食,那不是狮子大开口吗?也亏得官兵敢跟他开这个口,偏偏官兵气定神闲,也没有催促他,只说杜家是这样,李家比杜家差不到哪里去,应该拿的出来。管家要是不答应的话,怕是不能安好的离开衙门,略微思考,便应下了。
李老爷不在了,李夫人母子俩未必能保住李家的家产,族中那些长辈们可都精明会算计,此番答应了衙门的条件,能得到官府的庇护,到时候李家那些长辈们敢来闹腾,别怪他们不客气了,有了后台,底气就不一样了。
李夫人沉浸在李老爷过世的悲伤中,对此事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倒是李兰耀揪着管家的衣襟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二十万两银票和二十万担粮食,你就这么应下了,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奴才,不是李家的当家人。现在赶紧去衙门,说只有两万两银票,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父亲若是还活着,给这些还是可以。可如今父亲没了,他们还想要这么做,门都没有。我就不相信,那么多官兵们看着,还能让李岚清将父亲杀了,他们分明就是故意想要父亲的命,凭什么给那么多!”管家急的额头上直冒冷汗,这不是李夫人让他留下商谈,哪里有商量的余地,分明只能应下啊!可李兰耀管不了那么多,将怒火对着管家发泄出来。
半晌,李夫人才开口道:“耀儿,住手,你就算将管家给打死了,这些钱财和粮食还要出。你没听到,杜明成都出了,我们李家也必须要出!”
“母亲!”李兰耀不甘心的停下了手,愤怒的瞪着管家,这个没用的东西。李夫人闭上眼睛,“行了,耀儿,什么都别说了,该给的必须要给,要不然你以为你父亲没了,我们母子俩能守住李家偌大的基业吗?傻孩子,母亲这是在给我们留后路,管家跟在你父亲身边多年,他一心一意为李家谋划,自然不会害了我们。
你以为你二叔、三叔不想着李家的产业,如今你父亲没了,我们孤儿寡母,拿什么跟他们对抗。还有跟着你父亲的那些老人们,你父亲在,他们不敢有反叛之心,如今你父亲不在了,我们能对付的了他们吗?傻孩子,母亲必须要这么做,快些给管家道歉!”怀里的李兰耀是被她宠溺坏了,很多事都不清楚,被表面现象迷惑了,这怨不得别人,是她没管教好。老爷,你在天上可要保佑我们母子俩,李岚清敢杀你,后半辈子不会让他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