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看到明觉在床边,春巧下意识的拉好被褥,出声道:“你出去!”不想看到可恶的明觉,害她这么伤心。
明觉淡声道:“这是我的客房。”
明觉的客房,春巧捏着被褥,沉声道:“多谢你,不打搅你了,我先走了。”准备掀开被褥离开,想了一下,她不能跟明觉这么亲密的待着,心底越发的难受了。可掀开被褥才发现,身上的衣裳很单薄,只穿着里衣,而且不是她原来的那件衣裳,莫不是明觉给她换了?
一想到这里,春巧就觉得面前的明觉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都跟程子墨说好了要重新找个温柔贤惠的媳妇了,还换了她的衣裳,把她当做什么人了,紧咬牙关的春巧,顾不上什么,直接拿起床边不远处湿透的衣裳准备穿起来,被明觉二话没说就拦下了:“大夫说你还发着烧,暂时不能下地走动,更不能吹去吹风。小侯爷让你就在这里,别去少夫人那里,把病气过给少夫人和小郡主。”
程子墨这么说,似乎也没说,她身子不适,回去对顾廷菲和小郡主不好。明觉飞快的松开了春巧,轻声道:“春珠要留在少夫人身边照顾,不能来照顾你,你要是不愿意我留下,我待会进城给你买个丫鬟。”贴身照顾她就行了。
春巧轻哼了声:“不用了,我不过就是个丫鬟,怎么能用的起丫鬟,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还是知道分寸,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没那么娇贵,就是发烧了,很快就能好,暂且只能忍着,等身子好全了,再到顾廷菲身边伺候她。两人心底都有话,可谁也没主动说出来。
五日后,春巧身子好了,不再发烧了,她对明觉感谢一番,回到了顾廷菲身边。一回来,顾廷菲和春珠对视了一眼,能明显感受到春巧的情绪很低落。傍晚,程子墨来了,用膳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告诉顾廷菲,明觉发烧了。
顾廷菲心里咯噔一下,这莫不是照顾春巧,被她传染了。话还没问出口,只听程子墨又继续道:“刚请来大夫给他看过了,大夫说他一直硬撑着身子,前几日就发烧了,一直都没告诉我们,自己的身子自己一点儿都不重视,这是指望谁心疼他,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回头等他身子好全了,定然要狠狠的责罚一通,才能让他长记性。明路,你记着,到时候提醒我!”
被点到名的明路立刻应下:“是,小侯爷,奴才记下了。”
程子墨听着便夹起手边的肉圆放在顾廷菲的碗里,笑道:“来,尝尝味道如何?”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人觉得明觉很倒霉,强撑了好些天,程子墨回头还要打他。
春巧一直垂丧着脑袋,不敢面对程子墨,一看到他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日他说的话,要跟明觉重新找媳妇,她想跟明觉求和的话都咽下去了,再也说不出口了。说了也是自取其辱,不是吗?
原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谁也没想到,明觉发烧了,她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淌下来,但晶莹的泪水不争气的很,很快就流淌下来。
听着春巧细细的哭泣声,顾廷菲出声道:“春巧,前段时日是明觉照顾你,现如今他发烧了,你且去照顾他几日,正好也两清了。”
春巧闻言,打起精神,试图让她的声音听着很正常,说了一声好。
目送春巧离开的背影,顾廷菲心疼道:“你能不能不捉弄他们俩了?”
“廷菲,你要说这话我可不乐意听了,我怎么捉弄他们俩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行的话,你问问明路,听听大夫到底怎么说的。”程子墨满心的委屈,他这么做,为了什么,顾廷菲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春巧推开了明觉的客房,他正躺在床上,盖着单薄的被褥,额头上冒着密密层层的细汗,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她捏着手中的丝帕,略微迟疑,随后走到脸盆处,开始用毛巾给他擦拭,这个时候,她就抛开一切,只把明觉当做救命恩人来照顾,正如顾廷菲说的,照顾好明觉,他们俩就彻底两清了。
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再睁开眼醒来,觉得浑身汗涔涔的难受极了,二话没说,明觉就强撑着身子起身,掀开被褥,将身上的衣裳都褪去了,重新躺下来再睡觉。等春巧端着温水走进来,准备给明觉再擦拭一遍脸,蓦得发现明觉身上没有衣裳,下意识的叫了起来。
明觉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是春巧,她手里的脸盆连同温水都洒落在地上,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春巧急忙背对着明觉,催促道:“你赶紧把衣裳穿起来,小心别冻着了。”
明觉心一横,道:“冻着就冻着,反正也没人心疼我,没人管我。我不用你照顾,你走吧!”能看到春巧在,他很高兴,打从心底里高兴,可转念一想,春巧心底还有马成岗,定然是被逼着来照顾他,不是他喜欢的。
春巧转过身,闭上眼睛认真道:“你自己的身子你不珍惜,你还指望谁心疼你!再说,你早些好了,就能早日替小侯爷办事,多好。”
“我不用谁心疼我,也从来没指望我,一个人早就习惯了,你走吧!”拿着衣裳穿好了,明觉再次催促道。猛地咳嗽了几声,额头上又冒汗了,春巧再也忍不住将他推到在床上,道:“没人心疼,我心疼总行了吧!快躺下来,别起身。”话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下来,想转身背对着明觉去重新打一盆温水来给明觉擦拭。
细嫩的手腕被明觉拉住了,只听他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自然听清楚了,只是他还想再听春巧说第二遍。春巧别扭的挣脱明觉的束缚,偏偏明觉还发烧,力气还是那么大。
一个踉跄,春巧整个人跌倒在床上,趴在明觉的身上,两颗心砰砰砰的直跳,春巧想要站起身,被明觉紧紧的握着细嫩的小手,低声道:“别走,让我再抱一会,难得有人心疼我。”不能心软,不能心软,春巧如是告诉自己。“不用这么模样,反正你很快就要娶妻了,到时候自然有人心疼你。”不知道为何,这些话就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出来心里的大石头瞬间就没了,轻松许多。
明觉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娶妻,我怎么不知道?谁告诉你的,莫不是小侯爷?”
眼见春巧没吭声,明觉大概知道什么了,心下一喜,追问道:“你是因为小侯爷告诉你,我要娶妻了,你才会对我这么冷淡,不肯理睬我,是不是?”
春巧轻哼了一声:“是不是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你现在快些躺下来,我去给你熬药。”不愿意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她担心眼泪再也止不住掉落下来,还是去熬药的好,可以一边哭一边熬药,没人能管的了她,更没人能嘲笑她,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喜欢明觉,已经深入骨髓了,尽管明觉这般,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身子健健康康的最好。
一伸手,明觉想要拉着春巧的衣袖,再继续跟她说说话,可谁知道春巧走的太着急了,连个袖袍的边都没抓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开门出去。没一会功夫,明路进来了,卷起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道:“行了,别装了,小侯爷让我告诉你,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别再丢人了。”
怎么说也是程子墨身边长大的小厮,这么多年,莫不是一点哄姑娘的本事都没学到?明路这个时候特别庆幸,他和春珠之间没其他人搀和,两个人互相喜欢对方,这种感觉真好。
等到江南就要成亲了,他可不希望跟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明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身边连个贴心的姑娘都没有,那多可惜。他有如花美誉,而明觉没有。明觉轻看了得意的明路一眼,淡声道:“你回去告诉小侯爷,我不会让他失望的,要是没什么其他事,你走吧!”
催促着他赶紧离开,省的被春巧看到了,春巧就不伺候他了,那可不行,他还得想着怎么让春巧说出心里话,两人能和好自然是最好的了。要是不行的话,他这辈子就跟春巧耗着了,什么时候春巧成婚了,他才死心呢!顾廷菲斜看了程子墨一眼,撅着嘴道:“我们这样做,对春巧来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将一个单纯的小丫头蒙在鼓里,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这般去照顾明觉,万一他们俩真的成不了,往后被春巧的夫婿知道了,那可不是件好事。这个时候,顾廷菲开始后怕起来了,当时真的太冲动了。
程子墨亲昵的搂着顾廷菲入怀,温声道:“放心好了,他们俩互相喜欢,两情相悦,我们不过帮他们一把,到时候他们感谢我们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怪我们过分。你呀,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明觉对春巧有多么喜欢。倒是我看春巧这个丫头跟某人一样,没心没肺,得好好的教训她一番。”
似乎有所指,某人一样,没心没肺,这个某人指得是谁?当下,顾廷菲推开程子墨,冷着一张脸,不悦道:“你在说我?”
伸手刮着顾廷菲的鼻尖,宠溺道:“自然是夫人了,想当初,夫人嫁给我,可是心不甘情不愿,难道不是吗?不过后来,好在我们夫妻俩的缘分到了,不过是我先喜欢上夫人,能娶到夫人,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跟你成为夫妻。廷菲,我说真的,老天爷对我太好了,原本我觉得从小没有爹娘疼爱,是件很痛苦的事。
如今回想起来,有你在身边,这些就不痛了,真的,我说真的,你别用这种不自信的眼神看着我,我还能骗你不成,骗谁都行,就是不会骗你,好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来,让我看看,这几日气色不错,得接着养好了,才能伺候我,是不是?”
程子墨眨着闪亮的大眼睛,从眼神里看的出来对顾廷菲的宠爱,不是虚假。顾廷菲哼了声,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怎么总是惦记着这事。其实也不怨恨程子墨,因着顾廷菲怀着身孕,他先在江南,后来回京城没多久,又去了兰国,刚回来就遇到顾廷菲难产,好不容易生下了曦姐,算算日子,快小一年没碰顾廷菲了,你说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了。
鲜嫩的肉放在嘴边,有几个人能忍着不吃,除非是傻子。程子墨可不想当傻子,还是抱着顾廷菲舒服,争取能早些让自己吃到肉,那就完美了。连着照顾了明觉好几天,春巧觉得他一点儿气色都没有,一摸额头还是发烧,浑身还是滚烫,总不能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给他擦拭身子,那多不方面。
此外,春巧觉得要是再跟明觉待下去的话,她会奔溃了,再也忍受不了明觉看她那赤裸裸的眼神了。这不,她现在找到了顾廷菲,跪在她面前,恳求让自己回到顾廷菲身边照顾。
顾廷菲皱着眉头,问道:“春巧,那明觉的身子好些了吗?”略微愣怔,春巧忙摇头:“回少夫人,还没好些,少夫人,奴婢真的不愿意再继续待下去,还请少夫人给他另外找其他的丫鬟伺候吧!奴婢想回到少夫人身边伺候,还请少夫人成全!”这几天看着明觉受苦,她心底也不好受,不能再承受下去,只能恳求顾廷菲。
望着跪在地上的春巧,可怜巴巴的小脸蛋,顾廷菲重重的叹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便是,快些起来。”九月初了,天气渐渐转凉了,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可别冻着了,顾廷菲给春珠使眼色,她立刻会意的搀扶着春巧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