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本宫不跟你耍嘴皮子,本宫只问你,是不是你在背后给李平出谋划策?”皇后的双眸略略发沉,不愿意跟顾廷菲兜圈子,白费口舌。向来都知道,顾廷菲嘴皮子利索,连太后都曾经是她的手下败将。礼部右侍郎是父亲留给她的人,就这么轻易的被顾廷菲和李平从朝堂之上除去了,她岂能甘心,不追究顾廷菲和李平的过错。这口气无论怎么样都咽不下去,也没必要根顾廷菲好言好语,继续兜圈子,打开天窗说亮话。
顾廷菲正色道:“皇后,是如何?不是又当如何?”如今木已成舟,皇后还想追究她的过错不成,难道天理公道就没了?再者,她不觉得李平有错,皇后身居高位,就想要对付他们,连还手都不行吗?同样,顾廷菲也咽不下这口气,活该李平替她挨皇后算计,前途名声尽毁。
皇后扯了扯嘴角:“顾廷菲,你好大的胆子,怀着身孕,不在府上好好养胎,算计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还伸手拍着桌子,茶盏掉落在地盘里,发出砰啷的脆响,这响声似乎就是皇后的愤怒。
顾廷菲淡笑道:“皇后娘娘,自古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娘娘此举有违祖制。”就允许皇后议论朝政,不允许她算计朝廷命官,这是什么道理。瞬间,皇后冷下一张脸,直勾勾的盯着顾廷菲:“果然是你,本宫就知道,也只有你能想出这样的法子。顾廷菲,你别以为礼部右侍郎被发配回原籍了,李平就没事了。”
顾廷菲正襟危坐,丝毫不畏惧的回答道:“皇后,您身为一国之君可以算计李平,李平就该死,应该被你算计,而不能还手吗?礼部右侍郎只是给皇后提一个醒,当心些,可一不小心就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是皇后还想再来,好啊,我们奉陪!”
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让皇后忍不住再次拍着桌子,厉声道:“顾廷菲,你别太过分了,谁给你的胆子这把跟本宫说话,本宫是皇后,黎国的国母,你太过放肆了,太放肆了。”这一次折损了礼部右侍郎,不知道有多伤心,偏偏顾廷菲还说这样的话来,气的肝脏都疼,恨不得掐着顾廷菲的脖子,狠狠的惩治她一番。
目光落在顾廷菲隆起的小腹上,那里是顾廷菲跟程子墨的孩子,他们俩的血脉,这一瞬间,皇后的双眼似乎染红了鲜血,如同一直会吸人的毒蛇朝顾廷菲喷射过去。
再睁开眼睛,春巧和春珠都不在身边,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顾廷菲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她这是怎么了?闭上眼睛,冷静下来,回想起在皇后寝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俩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倒吸一口冷气,顾廷菲再也躺不下去了,咬紧牙关准备坐起身。
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抬头,四目相对,皇帝周维,他怎么会在这?姐弟俩这一次见面,顾廷菲还没想好跟他说什么,皇后做的事,她不打算告诉周维,不能示弱,向他求助,这不是顾廷菲的风格。
皇帝站在原定,双手背后,眸光深沉道:“你为何要推皇后?”
推皇后,顾廷菲闻言皱着眉头,她何时推了皇后?电光火石间,顾廷菲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声道:“我没有推皇后。”眼神镇定的看向皇帝,连皇帝都认为是她推了皇后。
皇帝淡淡道:“你没推皇后,为何殿外的宫女们听到争吵声,还有皇后如今还在产房内生产,你却告诉朕,你没有推皇后,真是可笑至极。”可笑的人是她顾廷菲还是皇帝,为何就不能相信她说的话?如今看来,再多的解释都是越描越黑,皇帝已经认定她推了皇后,无需要再解释。
姐弟俩互相看着对方,良久,殿外响起了木公公的声音,只听他慌张道:“圣上,娘娘怕是不行了!”等着皇帝一起去产房探望皇后。不可能,顾廷菲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皇后怎么可能轻易的不行。皇帝紧捏着衣袖下的双手,手背上青筋突起,到这个时候,顾廷菲还不肯承认,还在狡辩。
礼部右侍郎和李平的事,皇帝都调查清楚了,原本想着那日去告诫皇后,话到嘴边,又吞咽下去。顾廷菲仗着是程子墨的妻子,平昭公主的义女,如今程子墨护送平昭公主去兰国和亲,不在京城,又怀着身孕,便以此来入宫找皇后算账,谁给她胆子!还以为她是父皇宠爱的大公主,也该醒醒了。
甩着袖袍,皇帝转身便离开了。顾廷菲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淌下来,若是她真的要谋划皇后,又岂会等到如今。当周维在江南时,皇后在宫里被人下毒,是顾廷菲将她接回平昭公主府,后平昭公主去兰国曲线救国,是她顾廷菲孤身一人守在平昭公主府,袒护着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子。差点儿连命都没了,到头来,周维非但不感激她,还说这样的话伤她的心。
当初太后威胁她远嫁兰国,就是为了让周维名正言顺的成为黎国的一国之君,不辜负父皇的嘱托。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帝沉声道:“若是皇后和孩子出了事,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必须给他们陪葬!”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姐弟之情了,对顾廷菲恨之入骨,爱的越深,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越是怨恨她。
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顾廷菲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父皇、母妃,你们都看到了吗?并非我不尽力,而是弟弟他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我现在该怎么办?绝对不能被皇后的阴谋给算计了,不能连累程子墨,还有平日与她教好的方如烟和李鸾。
皇后寝宫外传来了叫喊声,嬷嬷们自然都希望皇后能坚持住,当皇帝赶到的时候,听到殿内传来:“皇后娘娘,您不能睡,醒醒,娘娘,还没有看到孩子的头,娘娘,娘娘。”
紧接着又听到叫嚷道:“不好了,不好,娘娘昏过去了,昏过去了。”
“快去准备参汤,掐娘娘的人中,一定得让娘娘醒来,你们几个都动作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太医院给皇后接生的宫女们听到王太医的话,快速的鱼贯而出,去准备了。
小木子垂丧着脑袋紧跟在皇帝身边,很明显感受到皇帝的着急和气愤。他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皇帝有多么喜欢顾廷菲,又曾经多恨顾廷菲,差一点儿,要不是平昭公主和程子墨及时的赶到,顾廷菲和腹中的孩子就都没命了。那一刻,他至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有点儿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如今皇帝表面上对顾廷菲责罚,实际上将她保护起来,没人能伤害的了她。小木子在心里祈祷着,皇后娘娘和小皇子能母子平安,如此皇帝和顾廷菲就都能没事了。
皇帝再也克制不住,想要冲进去,小木子眼疾手快的阻止道:“圣上,不可,产房乃是污秽之地,您是一国之君,千万不能进去。圣上,您就在外面等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高明,一定能让娘娘母子平安。”说完了,他低着头,不敢看皇帝。
皇帝厉声道:“里面的人都给朕听好了,要是皇后和小皇子有什么好歹,朕要你们全部都给她们陪葬!”掷地有声,不容许任何人违背。凤妃曾经怀着身孕,只是可惜孩子没生出来,她就被太后送去城门口,试图让霍光义让手,结果凤妃被霍光义毫不留情的射死了。
皇后腹中的孩子乃是中宫嫡子,皇帝自然得重视了。李平得知顾廷菲在宫里失手推了皇后,导致皇后早产的消息,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这件事必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不能坐以待毙。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去见齐豫和苏明和,跟他们商量,如今程子墨不在京城,他不能鲁莽,落人口舌。
李鸾和方如烟自然跟着着急,顾廷菲对她们俩很好,当成嫡亲的姐妹对待,如今顾廷菲遇到难处了,她们必须要帮助他。只是她们俩个是妇道人家,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寄希望在齐豫、李平和苏明和的身上,同时也祈祷皇后母子平安。
哇的一声,孩子的啼哭打破了皇后寝宫的平静,如同一声惊雷一般砸在皇帝的心上,孩子出生了,太好了。很快,皇后寝宫的门就打开了,嬷嬷笑眯眯的抱着怀里的孩子走出来,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好,好,好,统统有赏。”皇帝面露喜色,探着身子往前看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小皇子出生了,皇帝也没忘记询问皇后的情况,得知皇后昏睡过去,平安无事,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可以落地了。黎国的小皇子出生了,自然要举国欢庆了,顾廷菲自然也接到消息放出宫,不过还得惩罚顾廷菲在府上闭门思过一个月,以表惩戒。
推了皇后,害的皇后和小皇子受这般痛苦,要不是因为顾廷菲也怀着身孕,此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被放出宫。春巧和春珠见到顾廷菲,顿时扑过去,顾廷菲摇头道:“我没事,你们俩别担心,走吧!”皇后顺利的诞下皇子,乃是黎国的功臣,皇帝对她颇为感激,这个时候,顾廷菲再去傻傻的说皇后的坏话,肯定不行!
皇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皇帝对她产生厌恶之心,若是猜的没错,皇后早就在算计她了。又或许皇后知道皇帝喜欢她,想要借此来断了皇帝的念想。不得不说,皇后还真是绞尽脑汁,顾廷菲实在佩服皇后的心计,太过深沉,她自叹不如。
五月十五,黎国的第一位皇子诞生了,皇帝为其取名为毅,忠勇者,对他寄予厚望,同时皇帝还下令大赦,举国欢庆。皇后睁开眼,下意识的想要看出世的小皇子,双手被皇帝握住了,轻拍着她的手背,轻声道:“皇后,辛苦你了。”“臣妾不觉得辛苦,能替圣上诞下皇子,乃是臣妾分内应该做的事。只是程少夫人也是一时失手,还请圣上看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不要计较,也算为我们刚出生的小皇子积累功德。”身为皇宫,六宫之主,自然知道此次顾廷菲的罪过。没责怪她,还反而替她求情。
皇帝板着脸,不悦道:“你是朕的皇后,黎国的国母,小皇子乃是朕的嫡长子,自然不能被她这般欺负,朕已经让她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你切莫再替她求情,别仗着有程子墨在背后替她撑腰,就可以放纵,连国母都不放在眼里,回头等程子墨回京城了,朕定然要狠狠的教训他一番。皇后,你别操心这些事,接下来你就听太医的话,好好的养好身子。”伸手抚摸着皇后柔软的黑发,眼里含着暖意,能替他生下皇子,已经是大功臣了。
皇后垂着脑袋,温声道:“好,圣上,臣妾就听您的话,对了,您瞧瞧我们的小皇子,多白。”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孩子的脸蛋,粉嫩的皮肤让她由衷的发出感慨。皇帝和她四目相对,沉浸在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中。
当顾廷菲回到福安郡主府没多久,方如烟和李鸾来了,因着白日,李平不方便前来,托她们俩来探望顾廷菲,看看她情况如何了。李鸾和方如烟满脸的担忧,还没等顾廷菲站起身,就快速的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看到她气色不错,腹中的孩子也没出差错,一路上悬在半空中的心算是落地了。
顾廷菲遮掩着帕子,道:“知道你们俩担心我,你们瞧,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方如烟感叹道:“这一次,你真是幸运,若是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出什么事,可就不好了。老爷保佑,总算你平安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