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抵达了礼部右侍郎的府上,他们到的时候,礼部右侍郎还端着官腔,不将大理寺卿和李平放在眼里,直说他的上级礼部尚书朱然不知道此事,得先经过他。
李平轻咳了两声,道:“李大人,您瞧瞧他是谁?”将小木子拉倒身边,让礼部右侍郎瞧个清楚,还想让朱然来,他不过是礼部尚书,如今连圣上跟前的木公公都出现了。他还敢拿乔托大,岂不是自寻死路。
很快,礼部右侍郎和次子连同王掌柜的女儿,也就是新纳的妾室一同来了。昨晚李平就命人在礼部右侍郎府上待命,不能出现任何异常情况。起初礼部右侍郎和他的次子都不承认,他们是强抢民女,王姨娘是他新纳的妾室不错,但是她父母答应了,怎么能算抢呢?
李平闻言,抿嘴道:“你们莫不是还不知道?她是如意赌坊王掌柜的独女,也是我父亲承恩伯给我定下的未过门的姑娘,却没想到,王掌柜夫妻俩说他们女儿死了,到我府上闹腾,害的我父亲如今中风了。请问,这个帐应该怎么算!”
这个时候承恩伯被李平拿出来做借口,别提有多讽刺了。当然也只有李平心底知道,承恩伯这辈子算是毁了,自然得找个替罪羔羊了。礼部右侍郎和他的次子自然不承认,他们强抢民女,分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再者,新纳的王姨娘是父母答应,怎么可能就随意的纳入府上。此外王姨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如意赌坊王掌柜的女儿,这一点绝对不能承认。
礼部右侍郎这会儿心底正发憷,怎么就惹上李平,分明这件事做的很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李平居然知道了,忍不住抬起胳膊擦拭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大理寺卿在心里大呼,怎么这么两难的事让他给摊上了,偏偏皇帝还让他公事公办,木公公站在他身边,仿佛皇帝也在场似的。
趴在地上的王姑娘止不住哭泣道:“我是,我爹娘就是如意赌坊的王掌柜夫妻俩。”话音刚落下,就被礼部右侍郎的次子狠狠的拖住,厉声道:“你不是,你不是,胡说什么。”这些日子对她不够宠爱吗?想要什么的都能给她,为何如今这般诬蔑他,害的他和父亲。
李平斜看了大理寺卿一眼:“大人,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木公公双手叠放在胸前,直勾勾的盯着礼部右侍郎。衣袖下的双手紧捏着,可恶至极,李平当真可恶至极!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他们的事被李平知晓了,才会引来他的报复?
很快,门外又来了几对夫妻俩,都是很朴素的百姓,他们听说李平状告礼部右侍郎的次子强抢民女,他们闻讯赶过来,请求大理寺卿替他们做主,他们的女儿也都被礼部右侍郎的次子抢回府做妾了,还恳求大人做主。如今场面越来越难收拾了,大理寺卿想要姑息礼部右侍郎,平息此事风波,怕是不可能了。
礼部右侍郎的次子自然不肯承认他强抢民女为妾,猛地站起身,怒指着李平:“都是你,是你想要陷害我和父亲,都是你!”
李平微挑眉梢,问道:“哦,公子倒是说说,为何我要陷害你和你父亲,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不是吗?”最后深深的看了礼部右侍郎,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他不是好惹的!别人不敢惹礼部右侍郎,他李平丝毫不畏惧。
这么多年,他被人算计过的次数屈指可数,顾廷菲说的对,皇后想要斩断她的翅膀,此刻进宫找皇帝,不是上策。最好的法子,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就不相信了,大理寺卿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偏袒礼部右侍郎和他的次子。
很快,在几位夫妻俩的恳求下,大理寺卿硬着头皮让衙役们进去将礼部右侍郎次子的几房妾室都带出来,她们见到爹娘来了,纷纷扑进爹娘的怀里,好一番感人的画面。李平不慌不忙的坐在桌前喝茶,颇为气定神闲,他有的是时间。纵容不愿意,有李平和木公公在,大理寺卿只能秉公处理,将礼部右侍郎的次子收押监牢,同时礼部右侍郎暂且留在府上闭门思过,他得回去向皇帝禀告。
小木子笑眯眯的走了,大理寺卿带着礼部右侍郎的次子一行人也离开了,唯独李平还未曾离开,还站在原地。
礼部右侍郎冷冷的开口:“李将军真是好手段!”应该不是一日之功,早就将那些夫妻俩找好了,还有王掌柜夫妻俩早就在京城没了踪影,或许早就反水,投靠李平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的确有点儿晚了。
李平双手背后转身,轻描淡写道:“这一切都是大人自作自受,与我何干,告辞!”等待礼部右侍郎的将是朝廷的惩罚,亏他还是礼部尚书门下。礼部作为六部之一,尽管不如兵部和户部重要,但是作为管理黎国典章制度的部门,若是他们这些朝廷官员都不能约束自己的子孙,又如何能用言行来引导百姓,真是笑话。
礼部右侍郎气的脸色发青,胸口憋着一口气,这个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平没有久留,他还得回衙门。很快,朝廷的处罚就下来了,礼部右侍郎身为朝廷命官,不为百姓树立典范,还纵容次子强抢民女,知法犯法,自然要严惩了,夺取他的官职,发配回原籍,此生不得再踏入半步,更不能入朝为官,断了他的仕途。
至于他的次子连同他一起发配回原籍,至此,李平状告礼部右侍郎和他的次子,以李平胜利而告终。京城的大街小巷也都流传着这件事,百姓们自然称赞李平,不畏惧权贵。若是他们当中的女儿被人抢去做妾,他们也伤心难过。自古都是民不与官斗,斗不过呀!官官不相护,才会吏治清明,这是身为黎国一国之君的周维最愿意看到的事。
顾廷菲斜躺在榻上,昨天夜里睡的不安慰,如今有些倦意,挥手示意春巧下去,让她歇会。
春巧抿嘴道:“少夫人,就别敢奴婢出去了,万一你腿又抽筋了,奴婢还能第一时间就给你按摩,你放心,奴婢会轻轻的,不会打搅你歇息。”这是她跟春珠商量好了,两人轮流守在顾廷菲身边,寸步不离。夜里腿抽筋,实在太难熬了,何况顾廷菲还怀着身孕,程子墨也不在身边,府上也没有长辈在。
她们两个人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守在顾廷菲身边,对于两个丫鬟的衷心,顾廷菲收下了,由着她们去吧,她实在太困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春珠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春巧把手放在嘴边,道:“嘘,别出声,少夫人刚睡着了。”又看了榻上的顾廷菲一眼,她似乎睡的正香,才抬脚朝春珠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春珠看了一眼顾廷菲,拉着春巧的手,沉声道:“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要见少夫人。”这个时候来人要见顾廷菲,顾廷菲刚睡下没多久,夜里睡不踏实,白天自然得睡觉,要不然整个人可吃不消。偏偏这个时候宫里来人,皇后要见顾廷菲。
两个丫鬟那日也在,听到了李平和顾廷菲的对话,知道了皇后的阴谋。如今礼部右侍郎被发配回原籍,皇后莫不是要找顾廷菲算账。
不对,应该找李平,是他去大理寺状告礼部右侍郎,为何找顾廷菲?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她们不忍心去叫醒顾廷菲,但也不能耽搁,皇后宫里的人,万一皇后等急了,说顾廷菲仗着腹中的孩子,托大拿乔,就给了皇后责罚顾廷菲的把柄。无奈之下,两个丫鬟只能叫醒了顾廷菲,愧疚的垂丧着脑袋。
顾廷菲轻笑了一声:“应该这样,来,你们俩扶我起来,给我简单的梳妆打扮一番,我们就入宫。”很快,她们一行人就入宫了。到了宫门口,顾廷菲隐隐觉得小腹疼痛,片刻后,又好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看来腹中的孩子也不喜欢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皇后身穿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
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跨着小碎步,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
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抬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抿嘴叫了身边的宫女问道,顾廷菲是否入宫了。宫女飞快的答道:“回皇后,还没入宫。”
“好了,下去候着吧!”皇后眯着眼,早晚得入宫,不是吗?端起手边的茶盏,捏着茶盏的玉手迟迟不肯松开,砰啷一声脆响,茶盏掉落在地上,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碎瓷片的声响。宫女们扑通一声纷纷跪在地上,皇后是她们的主子,伺候不好主子,惹着主子发火,她们会跟着倒霉。
等宫女们将殿内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准备离开时,只见一个小宫女不小心用手触碰到皇后的衣裳,被她呵斥道:“混账,本宫的衣裳其实你能碰的,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毙!”杖毙两个字轻描淡写的从皇后口中说出来,很快就有嬷嬷用棉布堵塞住小宫女的嘴巴,将她拖出去了,不能让皇后见到血腥。宫女们鱼贯而出,似乎这一幕已经是常态了,早就司空见惯了,这在提醒她们,往后伺候皇后,得当心,千万不能鲁莽,冒犯皇后。
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自然有她的威严和气势。等顾廷菲一行人到的时候,嬷嬷们已经将小宫女杖毙,顾廷菲毛骨悚然的看着她们,脸上淡漠的将杖毙的小宫女拖走了,莫不是在她们眼底,人命就如同草芥,这般不尊重。
捏着手中的丝帕,望着隆起的小腹,顾廷菲就算有太多的不满,如今腹中有孩子,此外程子墨和福安郡主连同平昭公主都不在京城,皇帝也不会袒护着她,对她还有怨恨,她不能行事鲁莽。
皇后笑眯眯的朝门口的顾廷菲看过去,说起来,她和顾廷菲都是有身孕的人,按理来说,她不应该这个时候召她入宫,可皇后实在等不及了。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皇后要跟顾廷菲单独说话,春巧和春珠两人留在原地,没动。她们不愿意离开顾廷菲的身边,万一出什么事,她们对不起顾廷菲,也不好跟程子墨交代。
顾廷菲轻哼了声:“你们俩也去殿外候着!”没看她们还想说话,径直的抬腿朝皇后走过去。殿内很安静,顾廷菲得到皇后的赐座,端起手边的茶盏,没有喝,只是捂手而已。
皇后冷声道:“你我都是聪明人,本宫就开门见山,礼部右侍郎的事,是不是你在背后给李平出谋划策?”
微挑眉梢,顾廷菲诧异道:“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冷静镇定。
皇后冷笑了一声:“顾廷菲,你以为你能瞒得了所有人,世人都知道李平是有勇无谋的将军,这一次,他去大理寺状告礼部右侍郎,你说你听不懂?”
顾廷菲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不解道:“皇后,您这般议论对朝廷有功的将军,就不怕寒了黎国数十万将士的心吗?”这般迫不及待的找她入宫,竟然为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