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因着此事烦恼,恰好凤妃提起了,便不悦的板着脸:“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哀家心里有数,安心养好身子,改日哀家再来看你。”
“是,太后,妾身遵命。”凤妃低首垂眸,听着太后不耐烦的语气,她应该明白,太后最看重的便是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太后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是有人陷害她,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就找不到凶手,唯有依靠太后,绝对不能跟太后闹翻,她还得在皇宫里生存下来,活的更好,慢慢的闭上眼睛,凤妃眼底划过两行清泪,姨娘,对不起,是女儿无能,帮不了您。听着凤妃小产了,身子还没养好就关心霍光义和她的姨娘,太后当下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些日子对凤妃还不好吗?
为何非要惦记着他们,凤妃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一颗心居然向着他人,太后因着霍光义被弹劾的事,已经够头疼的了,凤妃还给她添乱,自然没有好心情了。
尤其除夕夜没能处理到顾廷菲,程子墨及时的赶回来,守在她身边,这夫妻俩倒是冷静,不可能不知道她在背后动手,那十几个大内高手有去无回便是最好的证据,偏偏霍成扬没有查到,那是太后对他的试探。
顾廷菲这个祸害,霍成扬的心底惦记着她,自然对她网开一面了,平昭公主府围的跟铜墙铁壁一般,锦衣卫根本就没法下手,眼下朝廷之上人心惶惶,她也只能压制心里对顾廷菲的怨恨,收起暗地里动手的想法,等待何时的时机。
眼下太后最要紧的便是处理霍光义被弹劾一事,当然不能牵连她这个当朝太后,这么多年,在深宫里高高在上的日子过习惯了,绝对不能被霍光义拉下马。是夜,大理寺监牢里,霍光义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连一口水都不肯喝下去,他在绝食。
程姝母女俩在大火中烧死的消息,他在牢里听说了,那对母女俩,他现在只有满腔的恨意,就因为她们,才会让他变得如此大意,沦落到今日的地步。杨御史交给李东阳的花名册,他敢肯定,一定是她们母女俩出卖了他,只有他的枕边人才知晓花名册藏在什么地方,亏他还以为程姝母女俩都愿意委身于他,想要荣华富贵,最后到头来,居然是美人计,结果她们俩都死了。
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极了。他连找个人倾诉都不行,好歹他也是堂堂的黎国大将军,谁被弹劾就被弹劾,说被抓紧监牢就就被抓紧监牢里,他一直在等,等他的好妹妹,黎国的当朝太后。
果不其然,今晚就让他等到了,太后穿着夜行衣半夜出现在霍光义面前,他丝毫没有差异,神色淡定道:“太后,您来了。”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太后开口道:“哀家能不来吗?哥哥,你瞧瞧如今你的模样,哪里还是意气风发的黎国大将军了,哥哥,你太让哀家失望了。”被女人给耍了,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霍光义一把年纪了,难道还不知道长记性,老了被骗了。霍光义微微一笑:“对不起,太后,老臣让你失望了,是老臣的不是。只是眼下,不知道太后打算如何救老臣出去?”将希望寄托在太后身上,主动提起此事。
太后略微愣怔,她来的目的可不是救霍光义出去,轻咳了一声,道:“哥哥,你也知道杨御史是什么样的人,他手中还握有你那么多证据,你让哀家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斗得过他们那群唇舌如剑的谏官。”并非她不愿意帮霍光义一把,只是她能力有限,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若是徇私情,黎国的百姓该如何议论她,她也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能遗臭万年。
霍光义没有半点的意外,道:“太后,老臣知道您的难处,这一次,是老臣大意了,给太后添麻烦了,老臣再次给太后认错,请太后看在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嫡亲兄妹的份上,救老臣一命,老臣感激不尽,往后老臣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会报答太后的恩情。”
放眼整个黎国,能救他一命的人只有太后。太后这么多年,手中自然有人脉,斗倒一个杨御史,不是问题,只要没有带头的杨御史,其他人都好办。
太后眸光微闪,径直的盯着跪在她面前的霍光义,叹口气:“哥哥,并非哀家不愿意救你,只是哀家眼下没有好办法,不知道哥哥有什么好计策?”走到霍光义身边搀扶着他起身,这是她嫡亲的哥哥,不能给她脸上争光,给她抹黑倒是厉害。
霍光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低声道:“太后,只要杀了杨御史,其他人都翻不起大浪来。至于李东阳,只需要将皇后接回宫里,他自然能放手。”就这两个人最为关键,其他的谏官他还不放在眼里,希望太后能尽快的落实,杀了杨御史,接回皇后。
况且平昭公主不在府上,就一个顾廷菲守着,太后就斗不过她一个丫头片子不成。太后紧皱眉头,没有吱声,似乎在思考,努力的思考,“哀家可以将皇后接回宫里,如今皇帝在江南中毒了,几名太医谁也没有给哀家来信,一时之间,哀家也猜测不到皇帝的病情。
此外杨御史,哀家怕是动不了手,杨御史既然能在朝堂之上弹劾你,你说他能不做好被人刺杀的准备吗?万一哀家派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到时候连哀家都跟着倒霉,这便是哥哥想要的吗?”只希望霍光义能认清现实,出去怕是没那么简单,尤其他还想要借她的手杀了杨御史,杀了一个谏官容易,可百年之后,她就遗臭万年了,为了救她的兄长,这不值得。
太后的话让霍光义愣怔,抬起头道:“太后,您这是不愿意帮老臣,救老臣出去了,太后,您可别忘了,这么多年,您在宫里霍家出了多少力,如今霍家有难了,太后却避之不及,不怕世人嗤笑吗?”
太后轻哼了声:“哥哥,哀家一把年纪了,还怕世人嗤笑吗?再说了,哥哥,那些证据能证明你的罪行,哀家大义灭亲,有何不可?哥哥,你现在还没想明白吗?”不赞同霍光义说的话,尤其对她的威胁,提起霍家这些年对她的帮助,那是霍家,并非霍光义一人。他们各取所需,没什么欠他霍光义个人。
“太后,您这是要舍弃老臣了,老臣可是你嫡亲的弟弟,是老臣糊涂,一时没有察觉到,恳求太后救老臣一命,太后想要什么,老臣都可以满足你,只求老臣救老臣一命。方才是老臣失言,恳求太后大人大量,不要跟老臣一般见识。”霍光义低声下气的求着太后,还伸手打着几个耳光,希望能引起太后的怜悯。
太后扯了扯嘴角:“哥哥,你这是为难我。你可知道如今朝堂之上里里外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哀家,他们想要把哀家也拉下来,那么如此朝堂之上就再也没有霍家的立足之地。要说也只能怪哥哥,你这一次大意了,花名册那是最好的证据,李东阳已经将它交给大理寺卿,哀家就算杀了杨御史,也无济于事,还会惹得一身骚。哥哥,你若是真的希望霍家和哀家好,那就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尤其成扬如今深得哀家的器重,还有成斌,虽说他年轻,但是哀家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光大霍家的门楣,哥哥,可以放心。”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说的那么清楚。霍光义瞪圆了眼睛,如同死鱼一般紧盯太后,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他用个人的生死来成全霍家的荣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居然疏远到此种地步,为了权势和地位,连他的命都可以牺牲吗?
霍成扬和霍成斌是他的儿子不错,但是他们根本不能挑起霍家的重任,霍光义还不想死,不想死。在这一刻,他也没有必要再端着了,太后都想要他的命保全霍家和她的荣华富贵了。霍光义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太后来的时候,已经打点好一切,此刻怕是有狱卒过来,太后轻咳了一声,道:“哥哥,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太后,我到现在才认清你的真面目,原来你连我的命都可以舍弃!”霍光义正色道,在太后心底,最重要的是权势和滔天的富贵。
太后轻哼了声:“哥哥,你不是一样吗?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的心思,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私造兵器的事,你告诉哀家了吗?没有,你为何一直瞒着哀家,就想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的时候能拉哀家下马,是不是?哀家不会让你得逞的,哥哥!”本朝律法明确规定,任何人包括朝廷命官都不得私下私造兵器,霍光义这是要谋反,要害死他们一群人。
霍光义紧捏着指腹,不悦道:“太后,我为何私造兵器,还不是因为你,我这么多年,替周家辛辛苦苦的守着江山,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什么,杨家一夜之间覆灭了,那不过是周家人一句话的事。我这么多年辛苦,到头来,怕是什么都得不到,我为什么不能登上高位,成为万人敬仰的君王。
霍家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实力,周维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有什么资格做一国之君,就因为他有个好父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不甘心。至于太后,你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我不知道吗?想要凤妃腹中的皇子,将来垂帘听政,可太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凤妃腹中的孩子没了,没有了,没了。哈哈哈哈!”
不想做皇帝的将军不是好将军,这是霍光义心里的信念,心底最深处的执念,他想做一国之君,受到万人敬仰,站在最高处,一呼百应。在看如今,他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这些只能是想象了。
太后毫不犹豫的伸手给了霍光义一记响亮的耳光,厉声道:“混账,这皇位也是你能惦记的吗?哥哥,你这是要还是哀家和霍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你一人死不足惜,何必拉着我们。
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你从牢里出去,哥哥,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哀家会给你留一个全尸,你好生准备上路。”得知霍光义的狼子野心,这一刻太后已经下定决心要除去了霍光义,不能再留下他,迟早是个祸害。
霍光义恨恨道:“太后,我就知道你为了自己的权势会杀了我,不过太后,你就不惦记着皇位吗?要不然你也不会让成扬给惠太妃送信,别以为老臣不知道你什么盘算,你想让湛王回京,不过你可不要往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湛王不是小孩子,在外那么多年,可不是你能轻易控制的了。
尤其湛王的母妃惠太妃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你如今与虎同谋,当心被他们咬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霍成扬是他的儿子,那封太后和惠太妃联盟的书信他看过了,此刻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太后嘴角噙着笑:“哥哥,你可知道,哀家早就怀疑你了,那封信是哀家借成扬的手试探你。这么多年了,你以为哀家在后宫里就半点长进都没有吗?湛王和惠太妃他们俩哀家还不放在眼里,哀家是堂堂的黎国太后,先帝的原配嫡妻,他们谁能对哀家不敬。
只要哀家在一日,湛王就得尊敬哀家,哀家是他的嫡母,至于惠太妃,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哀家的手下败将,何敢言勇。倒是哥哥你,得好好想想,你自己了。”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跟霍光义撕破脸皮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