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岗毫不犹豫的答道:“回少夫人,是霍将军。”霍将军,难不成是霍光义,他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跟程姝勾搭上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要不是马成岗告诉她,她还真的不敢相信。此前她也猜测过,程姝背后有人,跟霍家的人有关系,却没想到这么直接,就是霍光义本人。
黎国能称呼霍将军的人只有霍光义一人,他的两个嫡子还不够资格。顾廷菲深呼吸一口气,淡声道:“眼下我有三件事需要你去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霍光义和程姝,他们将成国公府搅得乌烟瘴气,她是不是也应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俩也尝尝厉害,让霍府也家宅不宁才行。
马成岗自然忙不迭的应下,如今他跟春巧再无可能,唯一的希望便是能留在顾廷菲身边替她专心的办事,就行了。吩咐马成岗之后,就见他匆匆的离开了,把玩手中的丝帕,顾廷菲目露深色,希望马成岗不要让她失望,这一次她绝对要让霍府尝尝厉害。
兰嬷嬷知晓这几日太后心情不爽,伺候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惹着太后发怒,牵连到身边的宫人们。殿外凤妃给两个宫女搀扶着走进来,太后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道:“凤儿,哀家不是让你在宫里养胎,怎么又出来乱跑了。你们也是,不是吩咐过你们俩,一定要看好凤妃娘娘!”
两个宫女眼见太后发怒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她们哪里扭的过凤妃,凤妃可是主子,自然主子说什么,她们做什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凤妃一双丹凤眼,口如含珠丹,反手细细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走起路来有细碎清灵的响声,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做成一双蝴蝶环绕玉兰花的灵动样子。发髻正顶一朵开得全盛的“贵妃醉”牡丹,花艳如火,重瓣累叠的花瓣上泛起泠泠金红色的光泽。簇簇如红云压顶,妩媚姣妍,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
只让身边的宫女用工笔细细描了缠枝海棠的纹样,绯红花朵碧绿枝叶,以银粉勾边,缀以散碎水钻,一枝一叶,一花一瓣,绞缠繁复,说不尽的悱恻意态。同色的赤金镶红玛瑙耳坠上流苏长长坠至肩胛,微凉,酥酥地痒,梨花花瓣正落在眉心。脸色的气色不错,凤妃娇嗔道:“母后,跟她们俩没关系,是妾身觉得在宫里闷得慌,所以特意来给母后请安,还请母后切莫怪罪,妾身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请母后宽心。”
太后最在意的莫过于她腹中的孩子,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了他。再说如今皇后不在宫里,文贵妃和娴妃两个人越发的低调,几乎见不到她们的面。哪里有什么威胁,凤妃才敢出来随意走动。
太后轻看了她一眼,“行了,你们俩也起来吧!这一次哀家就饶过你们,就当给凤妃腹中的皇子祈福了,都下去吧!”两个宫女如释重负的站起身,忙不跌的转身离开,出了寝宫,可以松口气了。
太后轻拍着凤妃的手背,柔声道:“你呀,就是心太善良了,在宫里,要是没有一点威严,谁会畏惧你。眼下你怀着身孕,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哀家会一点一点的教你,你且认真的学着便是。”唯一的女儿在身边,自然能好生照顾着了。这是她这么多年的夙愿,可惜了让周明悦白白占着三公主的名号,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不过周明悦也是霍家的孩子,她心底还是存着心思,要不然她根本就不会留下周明悦的小命。对此霍光义自然不会反对了,霍家所有的权势都是依靠她这个兰国太后,曾经兰国的皇后,霍光义岂会因为一个不受宠、娇蛮跋扈的女儿就跟她这个嫡亲妹妹闹翻了。
凤妃微微颔首:“是,妾身多谢母后。这是妾身给母后做的衣裳,是妾身的一点小心意,还请母后不要嫌弃。”这时太后才注意到,刚才离开的两个宫女手里捧着一件做好的衣裳放在桌上,原来是凤妃亲手做的,她自然高兴的走过去,仔细打量着,针脚很密,身为太后,她自然不缺这些,缺的正是心意,是嫡亲女儿对她的心意。
太后很喜欢,又拉着凤妃说了一些贴己的话,才肯放她离开。临走前,凤妃居然提出要回霍家一趟,还请太后答应。
太后下意识的拧眉,换做平日,太后自然二话不说便应下了,可如今她怀着身孕,自然不能让她离开了,放低了语气:“你若是想见你父亲和兄长,哀家可以下令让他们入宫见你,你如今怀着身孕,哀家不放心,听哀家的话,过几日,哀家让他们来看你,好了,先回寝宫歇着吧!”
目送着凤妃离开,太后立马让兰嬷嬷进来,凤妃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回霍府,势必有什么人在她面前递了什么霍府的消息。
唯一能让凤妃如此担忧的自然只有凤妃的姨娘罗姨娘了,太后对罗姨娘的感情很矛盾,一方面感谢罗姨娘这些年对霍成凤的照料,没有因为是姨娘的身份就苛刻霍成凤,这让她很感谢。另外一方面,她也记恨罗姨娘,是她霸占了原本属于她这个嫡亲母亲的身份,霍成凤怀着身孕,还要回霍府,能不让她嫉妒罗姨娘吗?
兰嬷嬷得令,第一时间便去查探,很快就回来禀告太后,太后猜测的没错,霍府传来消息,说罗姨娘近些日子身子一直不爽,一直躺在榻上,不能走动。身为她的女儿,凤妃在宫里过的如鱼得水,又有太后这个姑母庇护着,自然一切都妥当。
当下太后便吩咐:“你去派人跟哥哥说一声,下次不去派递消息入宫打搅凤妃养胎,若是再有下次,哀家决不轻饶。”“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办!”兰嬷嬷弓着声音退下。
太后揉捏着发胀的眉心,许久才舒展开眉头,她总觉得凤妃离她很远,又很近,有时候女儿站在她身边,就只差把她心都掏出来给她看。只可惜她并不能告诉霍成凤,她的身份。因为如今的霍成凤是皇帝的妃子,若是得知自己的身份,势必要告诉她,太后曾经跟明王在一起,那她会如何看待自己的母亲?
明王才是她的父亲,知晓这些对她并没有好处,与其如此,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为好。明王,明王,太后弯曲着指节敲打着桌面,这些年,明王回京的次数不多,明王妃没了,明王身边少不了有伺候的人,这些她都明白,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守在这黎国的后宫之中,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她曾经去信给明王,让他回京城一趟,可福建遇到了琉球的军队,便节节败退,连明王都身受重伤,近几日传来消息,明王已经有所好转,可还是不能下地走动。那毕竟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岂能不惦记,心底多少对她有些怨恨,调换了她的女儿,让她这个太后临老了,痛苦起来。
可是她又怨恨不起来,明王也是怨恨她的,当年她因为皇后的位置,不肯跟明王私奔,这是她对不住明王。
霍成扬阴沉着一张脸敲开了霍光义的书房,霍光义放下手中的兵书,道:“站在门口作甚,快些进来,我们父子俩也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这倒是,要是霍成扬不来找他,还不知道父子俩何时能在一起说说话。
相对于霍光义的笑盈盈,霍成扬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霍光义瞬间也冷下脸,不悦的开口:“怎么了,你这是,摆什么脸色,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他是父亲,被儿子这般冷眼看着,心里自然不痛快,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大将军,自然更是容不得这般给他脸色的嫡长子。
霍成扬紧捏着拳头,淡声道:“父亲,你是不是在外有人了?”一来就问他这个话,这是儿子应该做的事吗?
霍光义板着一张脸,冷声道:“霍成扬,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我告诉你,好好的做你的霍府嫡长子,要不然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行了,没其他的事就回去吧!”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不愿意再从他的嘴里听到任何不想听的话。
霍成扬冷哼了一声:“父亲,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的话还没说完,父亲这是不敢听下去了,是吗?母亲嫁给父亲这么多年,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父亲的事,更是在外祖家最荣耀的时候嫁给了父亲,如今父亲又是如何对待外祖家的,这些父亲可曾觉得愧疚?”
霍光义被他气的脸色发青,大将军被他的嫡长子指着鼻子骂,当下便甩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是你的父亲!”不能这般跟他说话,难道不知道吗?
霍成扬略微愣怔,随后仰头哈哈哈大笑了几声:“您还知道您是我的父亲,那做父亲的就应该欺骗儿子,在外面私养妾室,堂堂黎国的大将军,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还有姑母,姑母她知晓吗?父亲怕是从未再想过母亲和外祖家对霍家的功劳,也是,父亲怎么可能会记得。”丝毫不遮掩对霍光义的嘲讽。
霍光义不要脸面,他们还要,还有宫里的太后,他们的姑母,那是最看重礼数的人,岂能容霍光义这把胡来。之所以今晚来找霍光义,那是因为他实在憋不住了,霍光义太过分了。
霍光义深呼吸两口气,淡声道:“你母亲和外祖家的恩情我都记在心上,不会忘记,也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不要你母亲,而是你母亲为了杨家抛弃了我们,是她自请下堂,怎么,我还得去求她回来吗?若是如此,你也不用在霍家待了,去陪你的母亲吧!”
当初杨家犯错了,他难不成还能袒护不成,可霍成扬的母亲偏偏要跟杨家同进退,自请下堂,休书他早就命人送到她手中,至此,他们就再无瓜葛,当然她好歹也是给他生下了两个嫡子,并没有亏待她,将霍夫人的陪嫁折合成银票给她了,不管她要不要,他都给杨家了,此后一直都问心无愧。
如今霍成扬不知分寸的来质问他,还真的以为霍府没了他就不行了。要不是嫡亲血脉,旁人若是敢跟他这般说话,早就拉下去,军法处置了,还用得着费口舌?
霍成扬呵呵的笑了两声:“父亲,现在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了,我只想问父亲,为何非要找一个有夫婿的女子养在外面?父亲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嗤笑我们霍家,还有姑母,父亲想好了如何跟姑母交代吗?”压制住对母亲的思念和不平,再次质问霍光义。有夫婿的女子,看样子霍成扬什么都不知道了,霍光义眸光微闪,对于他的这种私下里调查他的行为,颇为不满。
摩挲着书案上的兵书,霍光义开口:“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说出来的话能把人给憋死,他还不是担心霍光义,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理睬他。霍成扬气的扭头就回去了,芸娘一直在屋里等着他,知道今晚霍成扬要去找霍光义摊牌,也不知道父子俩谈的如何了。
眼巴巴的等着霍成扬回来,发现他愁眉苦脸,眉宇间的忧愁更深了,芸娘深呼吸两口气,调整好心态,笑盈盈的走过去,替他宽衣。霍成扬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芸娘,低声道:“别动,就让我抱一会,抱一会,就抱一会。”长这么大了,见到的一直都是父母恩爱的模样,从未想过有一天,父母会分开,父亲会为了霍家的声誉和前途不管杨家的死活,更没想到母亲会为了杨家,抛弃他们父子三人,在母亲心底,杨家养育了母亲,母亲感念杨家的恩德,才会跟杨家同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