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钱氏对她说的这些话,绝不只是表面如此简单。
谢静悦抬眼,正好瞥见钱氏斜眼偷偷打量自己的神情,谢静悦心中微微一晒,看来前两日外祖母在自己这里对苏氏说的那句话,已经传到钱氏的耳中。
怪不得这几日钱氏不是打发人来送吃食就是前来探望自己,今儿更是送了燕窝过来,就是不知这里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做给别人看的。
谢静悦心中有了计较,嘴角微微上翘,“二舅母快别如此说,不然五表姐回头准得和我急。”
钱氏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见她果真绞着手中的帕子,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她不由笑着伸手轻轻拍了女儿一记,“亏得你还是做表姐的,怎的也如此小性,还不快上前来问候你表妹……”
声音里满含的宠溺之情不知比之先前与谢静悦说的那番话要多含多少真心。
谢静悦只做听不出来,与不情不愿上前来的五表姐周茹娉含笑对视,“多谢五表姐来看我,只是如今身子微恙,只能如此给表姐见礼了……”
说着,便微微躬身对着周茹娉一礼。
周茹娉原也不过是因为钱氏一句话心中有些不舒服,此时见谢静悦如此,面子也找回来了,不由噗嗤一声笑,挥着手中的帕子,作势就要来打谢静悦,“偏生就你是个懂礼的,把我们一个个都衬托的粗俗不堪……”
钱氏见她们姐妹和乐,心下高兴,便笑着拦了周茹娉,“知道你与悦姐儿交好,可也不能这般打闹,悦姐儿额上可还有伤呢……”
周茹娉顺势收了手,伸手自身后跟来的贴身丫鬟手里拿过一只荷包递给谢静悦,“这是我这几日给表妹做的一个荷包,里面装了静心宁神的药囊,表妹要是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拿出来闻一闻,应该也能得些用处。”
谢静悦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荷包,藕色缎面上绣着一株幽兰,针脚细腻工整,看上去很是清幽雅致,不管是配色还是做工,俨然花了一番心思。
“多谢五表姐。”她笑着伸手接过,送至鼻端轻轻嗅了嗅,一阵清凉淡雅的气息袭来,顿觉神清气爽。
她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些,仰头对周茹娉道,“我先前偶然得的那套素绫的春色满园扇面,回头五表姐记得来挑个喜欢的。”
周茹娉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表妹当真?”
“当然。”谢静悦颔首。
那套素绫扇面的花样其实是锦绣坊那边仿她父亲,已故的谢状元,当初名动京城的那幅春色四景的画作刺绣而成。
当初谢状元作为大梁建朝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人,风头一时无两。
参加琼林宴时,一时兴致所至,即兴挥毫泼墨,画下那幅春色四景,据说当初备受瞩目,引来一阵轰动,甚至是惊动了京城一些对书画有研究的大家。
在得到众人的夸赞之后,这幅画就被留在了翰林院,留给众翰林学士们品鉴。
现如今那幅画几经周折重又回了她的手里,正被她好好珍藏。
对于锦绣坊投其所好之下,送来的那套扇面,谢静悦之前也有意无意在众姐妹间显摆过。
如今再看自己当初的举动,委实显得太过幼稚了些。
她虽说自幼没了爹娘,却是由裴老夫人疼爱着长大,更是时不时承蒙已逝爹娘的余荫,委实不该做那自怜自艾之举,更不该为了表明自己不比众表姐妹们差,做出那些争强好胜的举止来。
在生死面前,从前那些斤斤计较的小事,甚至是让她一度伤心委屈难过的事,委实不值得一提。
谢静悦突然大方的举动,让周茹娉又惊又喜,当初谢静悦得到这套扇面时,可是碰都没给她们碰过,如今突然这般,委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不由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面色苍白的谢静悦,见她除了比从前消瘦些,旁得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是……只是以往时常挂在脸上的倔强好像不见了,还有……还有……
她隐隐觉得还有哪里不同,一时却又无法说出来。
谢静悦见她这般打量自己,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与自己往常的行为迥异,周茹娉一时不敢置信也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