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凝香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面对着人声鼎沸的众人，她脸上没有再出现惊恐。
    平静如水，古井无波。
    她缓缓举起手。
    喧闹的众人也随之渐渐地安静下来。
    亿万玄族百姓似乎从墨凝香的身上看到了墨沉的影子。
    那个带着玄族走向辉煌的族长，居然惨死在天族公子东门诺的手下，绝不能就此罢休。
    今日，一定要用东门诺的血祭奠墨沉族长！
    所有人都带着这样的一种想法，目眦尽裂，冲冠而怒，愤愤地看向墨凝香。
    墨凝香似乎继承了墨沉的气质，天生就有一种领导的能力。
    只要她往那里一站，众人便噤若寒蝉。
    “小公主，必须杀了东门诺。”
    “我们不怕跟天族开战，即使牺牲也在所不惜。”
    “墨沉族长之仇，我们不得不报。”
    “所有的玄族百姓都和你站在一起，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便杀得天族片甲不留。”
    群情激奋。
    众人依然处在激动的愤怒和亢奋之中。
    然而。
    墨凝香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天族乃是十二古族之首，是实力最强的一支。
    百年来以压倒性的优势统治着须弥大陆，即使玄族联手十二古族之二的地族，也不一定是天族的对手。
    若是光凭玄族自身的实力，这一仗绝无可能打赢。
    只会让亿万百姓白白牺牲，甚至是葬送玄族的命运。
    墨凝香长叹了一声。
    杀父之仇，她不是不想报。
    只是若要以这么多人的性命作为代价，她无法接受。
    她冷冷地看着一双双猩红暴怒的眼睛，心里越发的平静。
    墨凝香没理会众人的叫嚷，弯下身子，捡起了落在脚边的银剑。
    一道寒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从光亮的剑身她看到了自己的容颜。
    憔悴、坚定、不屈、冷静。
    她知道，这一刻开始，她便不再是以往那个大大咧咧，天真烂漫的墨凝香。
    亿万百姓见到墨凝香手握银剑，顿时激动得叫喊起来。
    他们以为墨凝香就要对东门诺下手。
    欢呼。
    雀跃。
    尖叫。
    鼓掌。
    “把所有天族士兵都拿下。”
    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玄族士兵听令而动，数十万大军一道涌出，同亿万群众一起将天族士兵团团围住。
    虽然天族士兵人数也不少，可是东门诺倒下，他们群龙无首，又见到玄族士兵气势汹汹，哪里还敢再反抗。
    还未等玄族士兵发令。
    他们便纷纷将兵器丢在地上，高举起双手投降。
    亿万群众再次爆发出地动山摇般的欢呼。
    震耳欲聋。
    墨凝香却不为所动，拖着银剑，缓缓地走向风清水。
    风清水依旧跪在地上，痛哭不已，老泪纵横。
    多日以来憋屈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
    他心中满是懊恼和悔恨。
    蓦然。
    他发现墨凝香站在他的面前。
    风清水止住哭声，颤抖着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墨凝香，还有她手中的银剑。
    心中无比的平静。
    “小公主……”
    唰——
    墨凝香举起了手中的银剑，对准了风清水。
    顿时。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瞬间消失。
    亿万群众倒抽一口冷气，不知道墨凝香要干什么，鸦雀无声。
    林凡和第五剑皇默默地看着，并未阻止。
    两人心里都十分的清楚。
    墨凝香已经改变。
    “风老，如你所说，父王之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
    “按道理，我可以赐你一死。”
    “请小公主赐死！”
    风清水挺直身子，将胸口对准剑尖，高呼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亿万群众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
    他们不知墨凝香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
    若不是两人胸膛起伏着，还以为变成两座雕像。
    墨凝香举着银剑，迟迟没有下手。
    风清水始终闭着眼睛，等待着银剑刺穿他的心脏。
    嘶。
    一簇白发断。
    飘飘荡荡地落在风清水的面前。
    墨凝香并没有选择刺穿风清水的心脏，而是切断了几根银发。
    众人皆是一愣。
    风清水更是大吃一惊。
    无数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墨凝香。
    “风老，你虽然有罪，但现在是玄族最危险的时候，还希望你能将功赎罪，把父王留下的玄族保护下来。这几根银发便代替你的头颅，接受处罚。”
    风清水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他下颌止不住地抖动，绷紧的身子青筋暴起。
    墨凝香的一席话直击他的灵魂。
    “多谢小公主不杀之恩！老朽一定追随小公主，鞠躬尽瘁，死后而已。替墨沉族长，守护玄族！”
    咚咚咚！
    风清水又重重地磕了三下头，表情异常激动。
    “起来吧。”
    墨凝香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声，转身便朝东门诺走去。
    风清水保住了一条命，众百姓也长舒一口气。
    现在的确情况危急。
    风清水已经是玄族不可多得的高手，若是砍掉脑袋，对付天族毫无胜算。
    墨凝香走到了东门诺的身边。
    东门诺依旧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满脸淤青红肿，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他从这条缝中看到了墨凝香站在他脑袋旁边，手里还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银剑。
    他被打得呜呼哀哉，此时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墨凝香，想杀我？”
    他狞笑着，即使如此狼狈的模样，却依然嚣张狂妄。
    能够令他狂妄的原因，就是他背后的天族。
    东门诺很清楚的知道，墨凝香不敢杀自己，而且就算是自己被杀，那就会有亿万百姓给自己陪葬。
    这样算算，也不亏。
    “你以为我不敢？”
    墨凝香恶狠狠地说道，挥剑指着东门诺。
    亿万群众一片叫好！
    这样的欢声雷动，极其容易影响墨凝香的情绪。
    一旦头脑发热，失去理智，恐怕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呵呵——”
    “哈哈哈——”
    东门诺非但没有害怕，甚至还狂笑起来。
    “那你倒是试试啊。”
    “你只要动动手，便能为你爹和你娘复仇。”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爹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在墨海手中。不过你娘他们可就惨了，那个叫声，啧啧啧……听得我头皮发麻。墨云生也真是狠心，下手一点都不留情。不过，那声音我可是喜欢得很。”
    墨凝香的双眸中瞬间充斥着愤怒，听着东门诺嚣张的语气，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那晚父亲和母亲绝望的表情。
    一滴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哎哟哟，怎么哭了？是不是我伤了你的心，好心疼呢。”
    东门诺不知天高地厚地笑着。
    忽然。
    墨凝香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水，露出轻蔑地冷笑。
    “我的确是不能杀你。”
    “但没说我不可以伤你。”
    “东门诺，你未免有点高兴得太早。”
    东门诺一怔，眼睛里射出一道惊恐的光。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不禁颤抖起来，可为时已晚。
    “你、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