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煜铭点了点头,看来这泉州府神童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儿的。不过提高商税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据他所知,其实皇上有这等迹象,但还只是露了个苗头,就被这些个大臣给阻了。
有不少商贾背后站着的就是朝廷官员,商贾受了损失,那些个官员就受了损失。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十分复杂,牵扯到的人更是不少。一不小心,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于提升其他赋税,朝中会有争议。但对于商税,这些个大臣却统一口径绝口不提。即便有个别提了的,那也是被群起而攻之。而理由,则是五花八门。
因此,不要说实施,此法想要通过都困难重重。
万煜铭又拿起了另一份卷子,刚看了个开篇,便发现两人的思路是一样的,都想从商税上下手。
毕竟百姓本就艰苦,而大郡朝这些年来,商税并不高。商贾得利太多,虽说士农工商,商在末位,但百姓的日子比起商贾来说,远有不如。
即便商贾不得科举入仕,可朝廷这几年来对于捐监的把控松了不少,商贾还是有机会的。
有了银子,入了朝堂,还得了人脉,迅速改换门庭,一跃成为人上人。这对于贫苦人家的学子来说,十分不公平。
更何况商人重利,你损失了他的利益,他就得找机会从百姓身上填补。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如此一来,似乎提升商税,弊端不少。提升商税,要想完善,困难重重,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只可惜,刚才万煜铭想的这些枝节,这两篇策论中都未提及。也对,牵扯进朝堂,谁也不敢说实话。
两位大人接过卷子,在都鉴阅过一遍之后,相互探讨了起来。
杜尘澜看了一眼余泗霖,只见对方脸色凝重,似乎很是紧张。
再观李长天,似乎也有些坐立不安。蒋世辉更不必说了,向两位大人处探了好几次头。
先前的策论,由于杜海州还未写完,其实结局本就没有悬念。但这一轮不同,这二人旗鼓相当,最后鹿死谁手,那只能凭两位大人的观点。
“你们说,这次会是谁胜了?”后头忍不住又开始了猜测,毕竟这两人可是颇具盛名,他们自然好奇得很。
“在下倒是看好余泗霖,毕竟是神童,成名已久。这两年在晨鹭书院中的榜单,就没下过第三名。就是不知,刚才世子爷夸得那位,是哪一位?”
一名书生向着两位大人那儿张望,听得众人又开始猜测,连忙转过头去,抒发自己的见解。
“何以见得?人李长天可是玉林三大才子之一,不见得会输吧?或许刚才昭和世子夸的就是他呢?”
另一人立刻不认同,这位李长天在玉林书院的名声可不小。
“诸位觉得呢?”头先说话这人也很是不服气,余泗霖早就成名了。那时的李长天可能才刚启蒙没多久,练字儿都不知能不能认得全呢!
“这不是马上要见分晓了吗?咱们等着看就是了。”众人见这两人竟然在此地顶起嘴来,立刻打断了两人的话。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儿,哪里容得他们争辩?那位爷一个不高兴,将他们轰下山都是可能的。
“两位大人这是拿不定主意?”万煜铭突然出声道。
曹玉清和冯慧敬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各有心思。这位李长天的父亲乃是汉南府知府李跃,算是官宦子弟。
虽说他们是京官儿,与李大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但谁知这位李大人日后会不会调到京城?李大人的品级比他们还高,即便曹玉清是内阁官员,但也不敢得罪李跃。
能成为汉南府知府,背后怎可能没有人脉?汉南府富饶,哪位外放的官员不想去任职?
但余泗霖好歹也是世家余氏的嫡支,旁支还是京城的户部右侍郎余连年。再加上刚才昭和世子态度不明,夸的正好又是余泗霖。这二人正是不相上下,这让他们如何选?
冯慧敬看了曹玉清一眼,“曹大人,还是您先说吧!”
这曹玉清不知是哪一派的,但肯定与自己这一脉无关。既然不是与他是一条心的,那对方品级比他高,当然由得曹玉清先说。
曹玉清沉吟片刻,倒是没有推脱,“本官以为,这轮比试,余泗霖略胜一筹。”
刚才昭和世子明明已经给了明示,他若是不顺着对方的意思,也不知回了京城后,会不会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再者,反正这二人不是他的目标,他背后之人也不惧这二人的人脉,他自然实话实说。还顺便讨好了昭和世子,何乐而不为呢?
冯慧敬也连忙附和,“下官也十分认同,这两篇策论其实旗鼓相当。不过余泗霖这篇,列举的几点建议还是有些长处的。比之另外一篇,显得更要有深意些。”
余泗霖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好歹为晨鹭书院扳回一局,也算是保全了自己的名声。
孔德政的脸色也比之前缓和了不少,若是这一轮再输了,那也就没有第三轮了。也亏得余泗霖有几分真才实学,否则今日晨鹭书院就要丢大脸了。
不过,这位昭和世子的用意实在令他摸不着头脑。以皇上和摄政王如今的态度来看,这位还能为晨鹭书院着想,简直是天方夜谭,也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李长天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他还是输了?看了一眼脸上略带喜气的余泗霖,顿时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
蒋世辉冷笑一声,纵使心中再恨,他也不得不顾及颜面。这位昭和世子就是仗着身份高贵,在这里胡搅蛮缠。
本是书院的文斗,这位非要来掺和一脚,实在令人厌恶至极。
晨鹭这边的学子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有余师弟力挽狂澜。否则过了今日,他们书院的名声更要一落千丈。
“原来泉州府神童确实名副其实,只是不知与他齐名的另一位神童,是否也有这般实力?”
万煜铭望着杜尘澜的双眸中含着一股笑意,杜尘澜皱眉,这位到底要干什么?他直直望进此人的双目中,却发现对方的笑意渐渐敛去,而后成了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