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虞紫望望窗外,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各式各样的花灯都亮了起来,照得整个长沙城格外地亮丽。
“哇,那个花灯好漂亮啊!”小锦惊喜地欢呼道,手还连连地向着窗外一顿指划。
虞紫顺着小锦指划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四条长长的龙灯,龙灯的四周围满了少男少女,也有几个顽皮的小孩跑来跑去,肆无忌惮地欢闹嬉戏。
四个龙头分别由四名肌肉非常扎实的壮汉挥舞,在热闹的人群中张牙舞爪,飞舞奔腾,气势恢弘,就好像四条真龙在人们的追捧中翱翔九天。
在四龙的中间,举着一根足足十丈高的大柱子,柱子的四周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彩灯,将其装饰得缤纷绚丽。
而柱子的顶端静静地放着一盏七彩琉璃灯,以水晶包裹其中,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透过水晶,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光芒,如梦如幻。
虽然这些彩灯都光彩照人,美丽得不可名状,但虞紫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因为那四名挥舞龙头的壮汉都带着同一张面具。
那张阴森而恐怖的青龙面具!
正当虞紫暗自凝神之时,耳边传来齐景天的声音:“此灯名叫长相思,七彩光芒连成一线,循环流转,象征着爱恋永恒,相思不绝。”
虞紫忽想起了张文山,哀叹一声:“若情成追忆,空留长相思。”
齐景天接道:“山高水流长,相思又何妨?”
是啊,山高水长,若是真心相爱,又岂在朝朝暮暮?相思,亦是爱,只是苦了些罢。虞紫呆呆地望着齐景天,从这个角度看,齐景天脸庞俊朗,眉宇轩昂,眼神深邃迷人,这家伙竟然很帅!
虞紫赶紧摇摇头,她得把这些不好的念头抛开,可是不知为何,越是想要抛开,脑子里倒全是齐景天英俊的样子。
她忽然想到了那日在衡山之上,齐景天递给她的外套,为她烤的极为美味的兔子肉,还搂着她在衡山之巅飞舞,这么算起来,这个家伙居然还很温暖。
不过,这也没什么,哥哥对她比齐景天好一万倍,她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这个眼前人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因为最近这一路来相处的男人也只有齐景天罢了。
“喂,想什么呢?”
“啊?你说什么?”
齐景天见虞紫盯着自己,一脸痴呆的样子,觉得很可笑,问道:“喜欢那盏长相思吗?我去替你抢来。”
虞紫很小时候就听哥哥讲过:每年元宵节的时候,各地都会举行盛大的灯会,而抢头灯是每年最热闹的事了,传说,若一男子抢得元宵头灯,赠与心爱的女子,那么他们便会相爱一生,心再也无法割舍。不过,自古深情多磨难,真正相爱的人很少能够相伴一生,这元宵头灯便被人们取了名,叫:“长相思”。
念及这些,虞紫对这元宵头灯的好感丧失了好几分,她对张文山的感情已经化作了长相思,她可不希望自己以后再续写有关于“长相思”的故事中的新篇章,连忙拒绝道:“我不要。”
可眼前哪里还有人?齐景天早就出了门去,抢头灯去了。
虞紫拉着小锦也连忙跑出门去,四处张望,一时也没有发现齐景天,只得随着那盏长相思,挤在茫茫人海中,缓缓向前。
待走到天心阁前时,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这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在广场的中心,四龙匍匐在地,那盏精美的长相思高高地挂起,汇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天心阁的阁楼之上,站着一个威武的中年男子,身着纯白的流云铠甲,嘴边的一抹胡须尽显王者气概,若不是经历了战争的沧桑,再回到二十年前,也定当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
在他的腰间,佩戴着云家祖传宝剑——追云剑。相传,这追云剑乃是当年荆轲刺秦王时的匕首熔铸而成,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而云阙就站在这中年男子的身侧,虞紫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嘴里惊叫道:“长沙王云流砂!”这可是她小时候的男神啊!
云流砂立于阁楼之上,用他那浑厚的声音道:“逢此元宵佳节,本王与民同庆。这元宵头灯,本王今年也热闹一回,特派阙儿出战。众乡亲不必礼让,各凭本事,若夺得头灯者,本王赏黄金百两。”
台下的人们欢呼不断,异口同声地道:“好!”许许多多的年轻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少女们则是不时地望向心上人,秋波不断。
云阙作为云流砂的独子,也就是未来的长沙王,又因为生得风流俊俏,长期混迹在富丽堂皇的云中居,对音律也有着独到的见解,曾凭手中一支竹萧,吹奏一曲《凤求凰》,一举成名,俘获了无数少女们的芳心。
此刻听闻云阙要参加夺头灯,更是引得许多少女高声尖叫,甚至有的在人群中不断地跳跃挥手,大叫道:“云阙公子,我要为你生猴子!”
云阙只是对着那台下少女微微一笑,便调转了眼光,原来陶嫣儿不知何时来了,静静地坐在天心阁的东侧阁楼。
由于父亲云流砂在身边,云阙不敢大声呼喊,只是嘴唇不断地朝着陶嫣儿的方向蠕动,甚是滑稽,虽不能听懂意思,但看他那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无非就是在说:“嫣儿姑娘,你等着,我待会儿定将那长相思夺了过来,献给你。”
人潮不断地向着天心阁涌来,虞紫被一大帮人挤得难以立足,若不是和小锦紧紧相拥,怕是早被挤得不见天日了。
突然,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虞紫的手,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跟我来。”
虞紫抬头一看,原来是齐景天,连忙问道:“你刚去哪里了啊?我和小锦一路来怎么也找不到你。”
齐景天拉着虞紫,虞紫拉着小锦,快速地脱离人群,齐景天一边走,一边道:“我发现这里不安全,有很多伪装者,待会儿可能要发生大事。”
小锦瞪着两个大眼珠,害怕地道:“啊,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虞紫却是冷静地问道:“这些伪装者是虞国人吗?”
齐景天点点头。
虞紫继续问道:“他们要干什么?”
齐景天道:“今晚戌时齐王将在夫子庙烧香敬神,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应该是要刺杀齐王。”
虞紫还有一点不明白,虞国已经彻底灭亡了,凡是稍有名望的将军要么归降,要么战死,是谁还有如此大的力量来刺杀齐王?
念及此处,虞紫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在心里问道:难不成是哥哥?老父王已死,她亲眼所见,唯独哥哥下落不明,而且在沿途中,她一直在悄悄地打听,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虞世璋战死了。
虞紫越想越觉得是哥哥,甚至不由的在心里笃定,哥哥一定还活着,她要找到他,她一定要找到他!
齐景天拉着虞紫来到陶嫣儿的身边,恭敬地道:“嫣儿姑娘,还请帮我照顾一下我这未婚妻,下面人实在太多了,我这未婚妻又长的天真可爱,美丽动人,我担心她被坏人掳走。”
陶嫣儿呵呵笑道:“既然公子这般请求了,嫣儿自当帮个小忙。张三,去给这位姑娘搬个椅子来。”
陶嫣儿口中所说的张三,正是先前的那个戴着青龙面具的男子,张三默默无言,兀自按照陶嫣儿的吩咐去搬了个椅子过来,只是在与虞紫对视的一瞬间,停滞了一会儿,那眼神之中,竟尽显温柔。
虞紫也是怔了好一会儿,这个眼神好生熟悉,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因为在那双温柔的眼角处,可以隐隐看见一条深深的伤疤,再加上那个青龙面具本就阴森恐怖,更是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小锦把送过来的凳子微微挪正,道:“小姐,请坐。”虞紫这才缓缓坐下。
再看齐景天,这家伙人又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倒是陶嫣儿关切地问道:“姑娘真是幸福啊,早早地便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我看齐公子器宇轩昂,将来必是人中龙凤。”
虞紫连连摆手道:“嫣儿姐姐切莫误会,我和齐景天不过是萍水相逢,才不是未婚夫妻呢。”
陶嫣儿却是呵呵笑道:“怎么?小两口吵架了?这齐公子一表人才,姑娘可别为了一时赌气,误了姻缘。”
虞紫急的两个脑袋不停地摇摆,宛如波浪鼓一般,解释道:“嫣儿姐姐,你真的误会了,我和齐景天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
陶嫣儿完全没有把虞紫的话当一回事,自顾自地道:“我觉得你们俩啊,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这战争刚息,不知何时又会再起狼烟,像齐公子这般的男子,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咯,姑娘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虞紫感觉头好大,看来是解释不清了,只好放弃,勉强应道:“谢谢嫣儿姑娘劝慰,以后我不和他赌气了,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陶嫣儿笑道:“听姐姐的,没错。聊了这么久,也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虞紫道:“叫我阿紫好了。”
陶嫣儿认真地道:“阿紫姑娘,在这长沙城,你别看我风光无限,但真正的朋友却没有几个,我看你和我还挺投缘的,也是难得,不如我们就认个异姓姐妹吧。”
虞紫虽与陶嫣儿只是初识,但打心底儿,她是很喜欢陶嫣儿的,人长得漂亮,又待人热忱,尤其是陶嫣儿的那一曲《折腰舞》让她印象非常深刻。
又想来自己如今落魄不堪,除了齐景天和小锦,身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如今陶嫣儿愿意与她认作异姓姐妹,这就好像天上掉下个神仙姐姐。
虞紫发自内心地道:“如若姐姐不嫌弃,妹妹自然是万分情愿的。”
陶嫣儿端起手中一碗酒,爽快地道:“咱们也不搞什么桃园结义,就喝了手里这碗酒,从此便是姐妹了!”言罢,一饮而尽,颇有男子气概。
虞紫也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罢了,两人相视而笑,聊起了衣装打扮,吃喝玩乐,一个说长沙的小吃有百般花样,样样妙不可言,另一个则说南阳的绸缎精致轻薄,大方美丽,竟是越聊越热乎,直叹意气相投,相见恨晚。
不知不觉中,阁楼之下,顿时也热闹了起来,原来抢头灯已经开始了,许许多多的男子正在台下奋力拼搏,为了心爱的女人,更是抛衣襟洒热汗,一个个都是志在必得,全力以赴的样子。
虞紫与陶嫣儿在楼上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只是始终不见云阙与齐景天的登场,不知这两人到时又将擦出怎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