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了衡山后,一路向北,由于骑行的都是上品良马,半天的行程,便来到了长沙城外。
虞紫勒马立于长沙城前,看着那一块块大理石铸就的城墙,绯红的日光铺撒而下,给这城墙好似染上了一片血红。
“九公主,长沙城破了,张公子他身中三十三箭,为国牺牲了!”小锦的话依稀仍在耳畔,难以忘怀。
一月前,张文山便是在这座城墙之上,身中三十三箭,宛若一个被刺穿了的稻草人,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天空,在寒风中飘零坠落,连尸首也被漫天战火烧成了灰烬。
念及这些,虞紫不禁伤怀,一时勒马不前。
齐景天两腿轻夹马腹,骑着白龙,与虞紫并肩而立,见虞紫似有心事,便问道:“怎么不进城?今日已是元宵,城中定当热闹非凡。”
若不是齐景天此番提起,虞紫根本就不知今夕为何夕,更别说这元宵佳节了。
“适才想起了一位故人,就到元宵了么?时间过的可真快。”
小锦道:“对啊,九公主,我们赶紧进城去看看吧,说不定有很多好玩的呢。”
虞紫道:“小锦,以后你就别叫我九公主了,一来,招人耳目,二来,虞国不存在了,我这个九公主也只是名副其实,以后,你就叫我九小姐吧。”
“嗯,九公主。”刚说完,小锦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道:“九小姐。”
齐景天道:“走吧,进城去,你还没来过长沙吧?我告诉你,这里可好玩了!”
三人正准备拍马进城,然而,守城卫兵却正拿着一张画像,对城门前的过往人员一一比照,审查甚严,远远看着,那画像与虞紫极为相似。
小锦眼尖,一下就认出了那画像上的人,连忙劝阻道:“九小姐,我们不能进城了,那些齐国守卫正要抓我们呢!”
虞紫自己也觉得与那画像有几分相像,听小锦这么一说,便更加确定了,只得勒马停住。
齐景天道:“没事,我有办法。”
虞紫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齐景天翻身下马,道:“你下马,随我来。”
虞紫下马,半信半疑地随着齐景天走到了一颗大榕树之下,只见齐景天捧了一大把泥巴,稀里哗啦地就涂了她一脸。
齐景天极为得意地道:“这下,你的老父王怕是都认不出你了啊。”
这家伙,居然也不提示一下,就弄了她一脸的泥,心下略有生气,于是也在地上抓了一大把泥,趁齐景天一个不注意,把他抹成了个泥和尚,头发,眼睛,鼻子,嘴巴,一处都没有落下。
“叫你得意,谁允许你往我脸上抹泥巴的?我这可是冠绝天下的少女容颜!”
齐景天苦笑,一边把嘴里的泥巴吐干净,一边喊冤:“我若不把你涂成这个样子,怎么躲过官兵的审查?”
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虞紫心下愧疚,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道歉,索性道:“你至少也该事先告诉我一声啊,你这么突然,我有些措手不及。”
齐景天道:“笨蛋!”
她只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齐景天居然说她笨蛋,她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说她,是可忍,孰不可忍,虞紫再抓了一把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塞了齐景天一个满嘴。
然后,起身便跑,翻身上马,喝一声:“驾!”骑着马,向着城门跑去。
齐景天连连“呸呸呸”,吐个不停,等到他吐干净了嘴里的泥,想要还击,虞紫早就带着小锦进了城中,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没想到这个齐景天,虽然抹了她一脸的泥,不过这方法还真行,穿过那座审查严格的城门,竟是没有遇到一丁点儿的阻拦。
那守卫见她一身邋里邋遢的,根本就不愿多瞧她一眼,直接就放她进来了。
虽然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可长沙城并没有变的萧条不堪,城中房屋全然没有破损,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各种珠宝商行,地摊小铺,应有尽有。
看着这繁华的长沙城,虞紫不禁想道:看来,那个攻破长沙城的齐国将领——青龙,也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残酷啊。
不过再想到身中三十三箭的张文山,心中对青龙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日当中空,到了吃中饭的时辰,虞紫早就饿的不行了,带着小锦便走进一家饭馆,刚一入座,一个伙计就赶了过来。
“小叫花子,快出去,别挡了本店的生意。”
虞国虽被灭了,可虞紫毕竟曾也是王族血脉,如今吃顿饭还要被赶出去,不禁生气地道:“你说谁是叫花子?”
那伙计一脸嫌弃地道:“你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你不是叫花子,谁是叫花子?你快点给我出去!再不走,我可打人了!”
虞紫向来倔强,又何曾受过这等欺辱?他要赶她走,她就偏不走。
“本姑娘今天还就要在这里吃饭了,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吧。”
那伙计气的满脸通红,一卷衣袖,抬起手来,正要动手,突然只觉整个手臂在空中被什么东西严严地束缚住了,完全使不出力来。
“以貌取人,可是要吃大亏的!”齐景天五个手指扣在那伙计的手腕处,就好像毒蛇一般,紧紧咬住,使得那伙计丝毫不能动弹。
忽听得“咔擦”一声响,那伙计一声惨叫:“啊!”想必是骨折了。
那伙计痛的不能自已,摔倒在地,不停地哀嚎。
齐景天走到虞紫的身边,坐下来,淡定地道:“老板,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肴都呈上来,我与这两位姑娘都饿了,再来一壶酒。”
老板见齐景天功夫高强,又凶狠无比,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叫伙计把店里上好的菜肴悉数呈上,恭敬地道:“敝店招待不周,还请客官原谅,慢用。”
齐景天掏出一大袋银子,甩给店老板,道:“你这伙计欺辱了我的朋友,我折他一条手臂,算是两清,这些银子当做饭钱,还请老板日后多多教导店里的伙计。”
店老板唯唯诺诺:“那是自然,还请客官不要介怀,慢用。”言罢,便拿着银子,开开心心地走了。
虞紫见那伙计在地上翻滚,疼得厉害,心生可怜,虽说他是不敬在先,但齐景天也未免出手太重,一时心下倒是生起了愧疚之情。
“他没事吧?”
齐景天坦然地道:“这种人我见多了,出身卑微,自己活的没有尊严,便老想着欺负更加可怜之人,以抬显自己的身份。对此等人啊,不必怜悯。”
被齐景天这么一说,虞紫也愈发觉得那伙计活该了,便不再看他,一心一意地品尝满桌的菜肴。
也许是太饿了的原因,一大桌的菜肴,竟是被吃了个精光,连盘子也被舔的干干净净,回想起自己曾在王宫之中,对食物挑三拣四,造成诸多浪费,竟感万分惭愧。
齐景天道:“既然吃完了,我们去找个住处吧,先把行李安置一下,今日元宵,晚上会有灯会,不可错过啊。”
小锦满是憧憬地道:“我还从来没有看见灯会呢,真是万分期待啊。”
以前,每年元宵,虞紫都会与哥哥虞世璋一同在去南阳城街头,参加盛大的灯会,每次虞世璋都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只是今年的元宵,虞世璋是不可能陪在她的身边,念及此处,心下略显难过。
“小锦,到时你和齐公子一起去吧,我好像吃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
小锦失落地道:“既然小姐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齐景天道:“现在还是晌午,还早着呢,晚上再说啦。走,我们先去找个客栈。”
虞紫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