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鹿远平生喜欢三样东西:酒、戏、诗。这三样里头,让李鹿远来选最喜欢的话,最喜欢的还是酒,金秀听说他喜欢喝酒,于是叫刘太监尽可能的要安排好酒让李鹿远可以享用,刘太监解释李鹿远昨个谱曲有些晚了,喝了酒估摸着还在睡觉。
金秀大概是知道这曲儿是如何哼唱的,但如此哼唱,还远远不够,还需要专业人士来专业的谱曲才行,特别是曲调有短有长,有快有慢,如何踩点捏住拍子,这就是要李鹿远来主持。
“去叫了来!”金秀无奈地摇摇头,这是自己个要求这些人这么做的,倒是真的不能指责刘太监什么,“曲子的事儿,除却他自己个想之外,也要听一听魏班主的意思,毕竟是他来唱的。”
另外魏长生带了一个戏班来,这里头自然也有琴师,魏长生却也不是只唱秦腔,金秀之前就说过,让魏长生包罗万象,别的剧种都要有所涉猎,特别是如今这些角儿,大部分都是会昆腔的,刘太监出去找人,魏长生笑道,“小人学了好些戏回来,其余的戏也有不少,外头是没有见过的,等着过些日子,我就整理出来,到时候给贵人参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魏长生自然有雄心壮志,他一个四川人,能够在西安闯出偌大的名声,又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不可能没有雄心,他之前就是想入京献艺,只是面前的这位贵人说未能学成好的? 不必入京? 又给了自己个接下去要做的目标,魏长生这才按捺住性子? 一心就等着这位贵人给自己个提供机会。
如今又见到这位贵人? 巧言笑兮,一如既往? 又平添了许多的贵气,魏长生感叹自己个出身低贱? 却不成想能认识到这样的天上人? 这样的贵人,所以一听说昔日的旧相识,宫中的贵人相召,又能够在御前献艺? 魏长生毫不犹豫? 即刻进京,他明白自己个的机会到了。
“如此极好,”金秀点头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可学了什么?”
“去了湖北安徽这些地儿,徽戏? 汉戏都极好,特别是徽戏? ”魏长生笑道,“安徽地面上的商人们愿意出银子捧人? 徽戏很是了得,这些年隐隐要把南戏都盖过了。”
“徽戏啊……”金秀眼神一闪? 这可真是李逵要要遇到李鬼了? 不过无妨? 这些前世今生的事儿,她不说,压根就都不知道,她对着魏长生笑道,“魏班主,信不信你只要在宫中唱出来了名声,什么徽戏都要入京向着你请教了。”
“旁人不信,贵人所言,小人必然是相信的,”魏长生嫣然一笑,笑容十分迷人,“请贵人不要见外,直呼小人贱命:长生,即可。”
“不可,如此太过于无礼,不知道魏班主可有字儿?”
“无字儿,”魏长生说道,“小人乃是下三流的这些行当之人,如何会有字儿呢?”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着金秀不放,“贵人可否愿意赐字?”
小叶子咳嗽一声,让魏长生注意自己的仪态举止,魏长生也不改目光方向,只是还继续看着金秀,“这倒是可行!”金秀笑道,“不过我要想一想,这字儿不能胡乱给你,要人如其名才是。”
两厢正在说着话,刘太监进来禀告,“李鹿远不在南府里。”
金秀奇道,“这是怎么说的?难道还出去闲逛了?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她话音刚落,马太监惊恐的连滚带爬进来禀告了,“福晋,福晋……”他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说话都哆哆嗦嗦的,“李鹿远,他,他,他……”
“他怎么了?”
“被抓起来了!”
金秀慢慢地站了起来,“被谁抓起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抓起来?”怎么又来这一套了!刘太监才放回来多少天?金秀很是无奈,皇贵妃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预备着把南府这里自己能用的人都抓个遍吗?还来这一套,老套路腻不腻啊?
“被,被宝月楼的人,抓起来了。”
宝月楼,始建于永盛二十三年春季,完工于当年秋季。永盛皇帝在《御制宝月楼记》中讲述了建造宝月楼的缘起:因为南海的南岸是背靠着皇城的狭长地带,原来没有宫室,从瀛台上望去过于空旷,缺乏景观,所以要在那里建造一座楼宇。西苑中的建筑都是前朝大炎遗留的,本朝只是“岁时修葺增减,无大营造”。但是永盛皇帝觉得南海南岸长长一道皇城过于空旷,“每临台南望,嫌其直长鲜屏蔽”,于是命内务府根据地形位置添一建筑。最初设计为三层,皇帝觉得“太侈”,减了一层。建成之后,“池不觉其窄,岸不觉其长”,高矮大小合适。为什么叫宝月楼呢,“池与月适当其前,抑亦有乎广寒之亭也”,就是说,看到月亮正临太液池之上,因而联想到月中的广寒宫,所以叫宝月楼。
登上宝月楼,可以北眺三海、南观街市、东看紫禁、西望远山,风景绝佳,又有湖山之盛,可谓是西苑第一风景,皇帝还为宝月楼题写了匾额“仰观俯察”,又有御制《题宝月楼》诗:“南岸嫌长因构楼,楼临直北望瀛洲。”
从金秀观察的角度来说,这宝月楼的确是十分精致豪华,要比紫禁城之中任何一个殿宇都要来更新一些,特别是飞檐上的那两个鎏金青鸾檐头,被仲春微微有些炽烈的阳光照耀的闪闪发亮,金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复又低下头来,看着宝月楼的宫门之中走出来了一位宫女。
这位宫女容貌和中原之人不怎么相似,眼眶深邃,眼珠子也是淡黄色,头发微微弯曲,年岁有一些了,大概是四十多岁的样子,显然是跟着香妃一同东归的同族之人。
来人朝着金秀微微鞠躬,算是行过礼了,边上的小叶子介绍,“姑姑,这位是十二福晋。”
“哦,”那个宫女倨傲的点点头,显然是没有怎么把金秀放在眼里,“福晋金安,敢问来宝月楼,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