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的确存了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对着永瑢要谋求内务府差事儿的这个事儿,的确,是金秀怂恿起来的,原本六福晋还没有这个心思。
金秀起初的打算很实际,如果高恒能滚蛋被罢免是最好的,如果踢开内务府这里,也是不错,实在不成,让高恒灰头土脸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如果说高恒不能去职,那么六福晋自然不会要求金秀继续做下头的事儿,这个结局对着金秀没有损伤,倒也没有什么好处。
而高恒这个去向,实在是叫金秀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的预计错误,高恒圣宠依旧不衰,有折子弹劾,没想到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而是从内务府转到了外朝去,高升到了两淮盐运使!
这和金秀的计划,或者是说金秀所设想的结果有所区别,金秀所想的最佳结果,就是高恒滚蛋,灰溜溜的离开内务府,而不是现在这样,趾高气昂威风八面的到两淮盐运使的位置上继续作威作福。这样的话,起不了什么杀鸡儆猴的作用,内务府的人该为难的还是继续为难,就好像是那个张太监,继续还是削减了自己这里的餐食,如今主子们都不在紫禁城里头,削减餐食标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了,当然,金秀不会和这样的人计较,毕竟高恒还没有到人走茶凉的地步,仍有余威在。
这个事情也给了金秀一个教训? 那就是不要小瞧了旁人? 觉得什么事儿自己个都能处置,实际上对着外朝之事来说? 她自己个还要再多多学习? 只是靠着以前书本上的知识,和一些后世普通官场的经验? 就想玩转大玄朝最高级的官场生活?这是不可能的。这也算是让金秀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自己不可能算的非常明白? 一切事物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尽数掌握之下? 这一次的事儿还算是成功,但日后若是再想要图谋什么,只怕是败走麦城的机会更大一些,那时候露馅可就是不好了。
所以她再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李玉的忠告? 又审视了自己的行为? 发现目前做任何事儿,都不太合适了,接下去唯一的任务,就是达成永瑢和三和之间的约定,拱永瑢担任内务府大臣? 之后就万事不管,其余的啰嗦事儿不插手? 只管办好自己的南府之事。
殊不知,这世界上最不能做的事儿? 就是立flag,许多事儿可不做? 但不能够发誓怎么样怎么样? 若是发誓的话? 很有可能就灵验的。
新戏已经写好,又有了李鹿远的帮衬,接下来最重要的名角又来了,新戏、创作者、名角都悉数到达南府,接下去要办的事儿,才算是正儿八经的起来了!
这一个新开局的时间点选的极好,恰好是皇帝和皇贵妃等人一起摆驾圆明园之后,宫中无人约束着的好时候,五月初到八月份,满打满算也有三个月的时间,到了中秋节的时候,排练几出新戏,是比较合适的。
金秀出门去,“京中的戏班子,原本是有些个松口了,”小叶子继续禀告道,“愿意来南府这里献艺,奈何如今高恒大人虽然出京,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不敢来了。”
“不必说了,”金秀笑道,“这事儿我知道,南边的戏班,泰半都是两淮的盐商养出来的,如今高恒在两淮当官,那些盐商们是傻子才会得罪他,自然连带着戏班们也要注意了,不用人打招呼,都知道该怎么办。”
“如今可怎么办?”小叶子到底有些忧愁,“且不说奴才还不知道这位名角的底细——侯胖子说是很厉害的,但独木难支啊,就靠着他一个人,怎么成?宫中的戏,可不是那么一两出,就够应承下来的。”
“走一步,算一步,先这样演了再说,只要是中秋节能够演的好,日后自然是会有别的法子,难关啊,要一关关的闯才行。”
几人一起到了西苑,走到往日练功练曲嘈杂无比的南府外头,今个倒是安静的很,小叶子奇道,“这些人都去哪里了?难不成躲懒白日里头都睡觉不成?”
话音刚落,南府的院落之中响起了一道高昂激越的声音,“咿呀!”声音高亢却不尖利,又响入云霄,好像连带着福晋的几只云雀都被震动的飞了起来,叽叽喳喳的乱叫,这时候才听到了其余的声音,一阵叫好,“好!”
小叶子吓的一阵哆嗦,“谁呢?谁的嗓子这么好!”金秀一行人离得远了些,声音也只是听到断断续续的,但饶是这样惊鸿一瞥,却是高处利索,低处婉转,一点也不显局促之意。
金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要等到的人终于来了,这也算是一位故人。
到了南府的院子,门口都无人站着,有几个倚在门房的位置,也是聚精会神的望着里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里头望去,将院子团团围住,金秀看到了一个青衫男子,在里头摆着身段,唱了好一段戏,那曲调和南戏之音完全不同,虽然是坤角,但依然隐隐有金石之声,当庭献艺之人,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见到了站在门口对着自己微笑得金秀,于是停了下来,朝着金秀拱手示意。
刘太监见到此人如此举动,转过头一看,于是忙迎到了金秀跟前,众人见到金秀来了,纷纷退下自己个办自己的事儿去,倒是把当庭留给了十二福晋,金秀走到了那人面前,见到那人容貌平淡,眉眼清秀,这么几年过去,不见容貌有丝毫改变。
刘太监提醒那人,“魏班主,福晋当前,你该跪拜请安问好才是。”
魏班主意欲跪下请安,金秀笑道,“不必了,我又不是什么正经官儿,这些场面上的虚礼计较什么?魏班主,好久不见了啊?”
魏班主这会子倒是跪下来了,只是神态举止却也不是怎么谦卑,“是,定兴县一别,已然三个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