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聪明人说话,总是省力一些,金秀才说了这么一句,李玉就马上明白了,“福晋不听奴才的劝,又想着要去对付高恒大人了吗?”
“非是我好斗,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高恒和皇贵妃极好,他也把我当做眼中钉,只要是他在任上,南府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到的,南府拿不到银子,什么曲儿,什么衣裳头面都是置办不起来,自然是交不了差事,李公公在万岁爷面前当差多年,肯定知道万岁爷的性子,是最喜欢热闹的,我若是在中秋节夜宴如此重要的场面上排演不出新剧来,我自己个丢了面子,或者是让十二阿哥受了责罚,这是小事儿,可若是让万岁爷在中秋节大宴上下不来台,您说,这合适吗?”
李玉不语,这位十二福晋的确是很会体察人心,十二阿哥,还有十二福晋丢面子是小事儿,让皇帝下不来台,这才是最让李玉担忧的事儿,皇帝御极天下多年,又是一手开创太平盛世,心高气傲,不容许任何人违逆自己,也不容许任何场面上出现任何波折,大场面谁要是掉链子,谁或许是不会掉脑袋,但是打入冷宫自然不必说了? 接下去更是有可能会有厄运加身。
“到时候不仅是我会倒霉? 只怕是皇贵妃也会倒霉,这样触霉头的事儿? 是她交代给我办的? 我倒霉,她也逃不了。到时候万岁爷怪罪我? 自然不必多说了,皇贵妃识人不明? 坏了庆典的祥和氛围? 也是要被万岁爷呵斥的。”
“福晋不会以为,”李玉微微一笑,对着金秀的自信不以为然,“没有福晋这屠户? 皇贵妃就要吃混毛猪了吧?福晋南府这里没有戏? 难道皇贵妃就不能再从外头拉好的来?南府没有银子请,内务府和皇贵妃,不会没有银子的。”
金秀一惊,随即放松,“公公说的极是? 那么我更不能不办好南府的事儿了,若是办不好? 这一下不仅让万岁爷不悦,更是要担当上无能的罪名。”
“福晋想做什么? 那是福晋自己个的事儿,奴才只是好言相劝? 若是您不听劝? 那也是没法子。”李玉说道。
“我若是请李公公出面帮衬我? 不知道要什么东西才能打动总管?”金秀笑道,“公公是知道我的,我可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在宫里头好生过日子,平平安安的才好,这事儿,不知道公公能不能帮我?”
“只怕是不成,”李玉站了起来,朝着金秀鞠躬,“奴才伺候在万岁爷身边,万事都不必愁,也不缺什么东西,要谢过福晋的好意了。”
“公公何必如此谨慎?不过谨慎也是好事儿,小心驶得万年船,”金秀见到李玉态度温和,意思却是坚定,于是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很多时候上赶着不是买卖,从李玉的角度来说,不用和任何人结盟,也不需要特意的为谁提供消息,现在更多的是金秀需要去求李玉,而李玉不需要金秀来解决什么问题,只能是缓缓图之,现在先不要得罪了李玉,“我也会听总管的劝告,日后其余的事儿,不会再插手,安安心心的在宫中过日子——只是今个之请,哦也就是我请旨继续留在宫中要办南府差事儿的事儿,烦请总管回去,禀告万岁爷。”
李玉点点头,“奴才一定传达。”
这是李玉今天来传旨所要说的事儿,自然是会把金秀的反馈告诉皇帝,这是必然之事,不过金秀还是适时的表达了谢意,她亲自送李玉出了这出偏殿,李玉忙说不敢当,“福晋且留步。”
小叶子守在门口,见到金秀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从袖子里头拿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李玉,“这是?”
“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总管喝茶,”李玉犹自推让,金秀笑道,“今个这事儿虽然情有可原,可到底是我不遵守万岁爷的旨意,在御前分说的时候,还请总管要帮衬一二。”
金秀话说的明白,和之前室内密谈的请求不相干,李玉可以拿这个赏赐,李玉接过了信封,笑着打了个千,“奴才谢福晋的赏。”
金秀下了台阶,目送李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门处,转过头来,看到了小叶子脸上肉痛的神色,“这是什么样子呢?”
“李总管什么都没有答应,福晋怎么就送出去这样的大礼?”小叶子惋惜得呲牙咧嘴,“这可不是小数目呢!”
饶是小叶子跟着金秀去了南边,又帮衬侯艳年料理过征缅商会的差事儿,可知道了金秀要拿着如此的东西打赏李玉,这会子也忍不住心痛万分,“你懂什么?”金秀笑道,“他在御前伺候这么多年都可以屹立不倒,可以说是万岁爷最宠信之人了,我不求他帮衬着咱们说什么好话,只要是旁人若是乱进谗言的时候,他能公正分辨几句,也就是足够了。”
这就是金秀想着要和李玉拉上关系的真实目的,这是在后世的职场之中用深刻又无奈的体验换来的宛如金子一般深刻的教训,所谓的上司,其实也是普通人,也会被身边人的话语所影响,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若是有人在上司耳边说你的坏话,一句两句可能还不当真,但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是会带上一层异样的滤镜,金秀在后世之中业务能力堪称一流,但在多年的职场生涯之中不得寸进,除却不会逢迎拍马之外,领导身边没有自己人,旁人在说自己个坏话的时候,就连个分说的人都没有,这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所在。
金秀复又到了内室,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写着什么东西,小叶子叹气道,“福晋说的奴才都懂,可到底是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要舍不得,咱们瞧着多,人家乃是养心殿大总管,或许还看不上咱们这个呢,”金秀笑道,“能结一个善缘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