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住在宫里头,”莲叶给富察氏按摩双腿,“要紧的还是要料理好家里头的事儿,再打点打点外头的关系,适才十一阿哥的话儿,奴婢也听到了,他的话儿不算错,”莲叶刚才在吐槽永瑆,但这一刻,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永瑆的话儿很对,“福晋既然是出身富察家,老爷也是颇为疼爱您的,内务府这里和外头都会上赶着奉承您,这可是要好好把握着呢,不然的话别说是十一阿哥不高兴,其余的人也会把您看轻了。”
莲叶指的其余的人,自然不会是十二福晋,在莲叶的切身感受来说,也实在是受不了自己个在富察家等于就是二主子一样的身份入宫之后竟然是过得如此凄惨,在皇贵妃哪里陪着富察氏受训听吩咐,其余的嫔妃也没有表露出对着富察氏厚待一些的缘故,还因为富察氏颇为沉默讷言,对着她不冷不热的。这不符合富察氏出嫁女的身份,莲叶的年岁稍微大一些,懂许多人情世故,知道这些人情关系,靠着赔笑脸是不成的,还是要算上利益的关系。
富察氏低着头不说话,显然是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莲叶却还是要继续说下去,“奴婢知道附近以前就是不管这些事儿的,今个您对着阿哥说的话,却也不是说谎,可如今咱们到底是住在宫里头的,宫里头的都是这样,差不多咱们不说什么,人家就能把咱们给忘了,我只是给福晋委屈,不管如何,咱们是富察家出来的,八大家之中,咱们是第一个的!”
“说这些也没用,”富察氏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就算是想着帮衬阿哥,也是不知道从何帮起,三弟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是不会管我们这些事儿的,若是没有银子问他拿一些使倒也罢了。”
莲叶当然知道福康安的性子,福康安此人虽然对着自己兄弟姐妹很是友爱,但朝廷上的事儿,不愿意家里人过问,特别是妇道人家……昔日公主下降,到了富察府上,起初也有想着说要帮衬福隆安在朝政上有所作为,福康安就对此事非常不悦,认为妇道人家该是管理家务为上,不该干涉外头的事儿。
“那么十一爷出面说,三爷才会听得进去吧?”莲叶若有所思,“年下节礼还没有送回到府上,不如奴婢回去找一找太太?太太虽然不是福晋的亲生额娘,可对着家里头的事儿清楚的很,若是福晋求她,估摸着还能有些作用,毕竟太太也是系出名门。”
傅恒的正妻董鄂氏,虽然不是八大家,但也是护军世家出身的,昔日太宗皇帝最为宠爱的董鄂妃就是出自这个世家。普通世家的当家太太或许没有帮衬永瑆的能力,但董鄂氏一定可以。
富察氏有些意动,她不是不愿意帮自家夫君,但的确是因为自己个不擅长这些事儿,觉得为难,所以想推却罢了,既然是莲叶这么说,富察氏点点头,“也罢,你去说说看,想必是无妨——小hihi有一样!”富察氏又叮嘱莲叶,“若是太太不喜欢听这个,你就不必说了。”
“奴婢知道了。”莲叶心里头一叹,这位主子,在家里头怕太太,入宫了怕阿哥,那些皇贵妃之类的人物,自然不必说了,更是畏惧的很。论起落落大方端庄大度来看,十二福晋倒是更像是富察氏这样的豪门巨户出身的人物。
永瑆和富察氏在鹅毛大雪之中迤逦离开,金秀这才注意到永基还站在殿外,走到他跟前,这才注意到永基正在发呆,“爷是怎么了?在外头发什么呆呢?若是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永基回过神来,一下子突然拉住了金秀的手,“适才皇阿玛竟然赞扬我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福晋,你可听到了?”
“自然听到了,”金秀觉得永基的手十分冰凉,显然是刚才这么一会已经站在殿外有些冷了,金秀反握住了永基的手,拉着他入了正殿,正殿之中暖和多了,两人就坐在了靠殿门最近的两个椅子上,围着火炉烤火,“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金秀让永基坐下,笑答,“万岁爷虽然是天子,可到底也是父亲,父亲夸奖儿子,不是最寻常的事儿吗?”
“不,你不了解皇阿玛,更是不了解过去的我,”永基有些唏嘘,眼圈一直泛红,“皇阿玛自己就是聪明绝顶,读书上,我们这些阿哥们没有一个可以让他看得上的,之前对着我也是颇为严厉,从来没有夸奖之语,而后头却不知道为何,少了许多斥责……特别是皇额娘被废之后,虽然少了斥责,但皇阿玛对着我冷淡了不少,之前南边回来,也只是淡淡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如何,今日这样,可真是太难得了!”
永基的心情,金秀大概可以猜到一二,无非是自己觉得很没用的一个儿子,突然之间得了素日严厉要求的父亲的褒奖,这种意外之喜,是让永基这时候最为动容的存在。
皇帝心思,金秀大概也明白,无非是昔日对着永基这个嫡子存了很大的期望,爱之深责之切,所以要求永基样样事情都要做到最好,而永基又不是天纵之才,怎么可能样样了得,那时候皇帝必然是颇为不满的。
而南氏被废的事儿一出来,永基最为仰仗的嫡子身份就没有了,而皇帝因为厌弃南氏,连带着对着永基也冷落了下来,既然没有嫡子的身份,那么永基才学如何读书如何,那也就不是皇帝特别关心的事儿了。
“去缅甸军前效力的事儿,可真是去对了!”永基感叹了一番,他有些唏嘘,“不然的话,也不会得皇阿玛如此褒奖!”
“自然,”金秀笑道,“我给爷出的主意,还能有错吗?”
“的确多亏了你,”永基叹服的对着金秀点点头,“那一夜在寿康宫外对你说要你帮衬我的话儿,估计是我这一辈子说的最对的话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