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的话,章嬷嬷不能全部听懂,但她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位十二阿哥的福晋,很是小心谨慎,她原本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她非常清楚,在这深宫之中,如果想着要好好生存下去,小心谨慎是最需要的品质,“福晋这么说,倒也罢了,只是十二爷还不知道这回事儿,您就这样做了,是不是不太妥当?总是还要先听过十二爷的吩咐吧?”
小叶子站在门外,听到这话,看了章嬷嬷一眼,金秀笑道,“没事儿,我办了,再请示阿哥就是了,不打紧。阿哥的性子和我最像,不求什么轰轰烈烈,只是要平安平稳就好。”
小叶子心想福晋您的性子真的能平安就好了,只怕是做事儿最喜欢轰轰烈烈的,就是你了。
才入宫第二日,就有这样接二连三的事儿来,章嬷嬷见到金秀没有吩咐,于是就还出门去监督内务府的营造,实际上金秀对着章嬷嬷也不算是很亲近,毕竟金秀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不是最贴身的人,她不太愿意和他们说话,也不会是分派什么具体的事务,所以原本应该和主子最亲近的掌事嬷嬷,并不能得到金秀的最信任,只能是去做那些督促分派事务的工作了。
金秀盘膝窝在炕上,一只手倚在头上,眼皮子忍不住惺忪,午后无事,合该是打盹的时候,外头虽然有着不少修缮和构建东西的差事儿在干,发出叮叮咚咚的的声响,可显然不能够影响金秀,不管是如何,在宫里头虽然规矩大,可到底这两日,再怎么样,也是婚假嘛,还是可以多偷偷懒的。
日头夕照,窗影西斜,博山炉飘逸出了凝神静气的檀香,过了一会,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永基回来了,他掀开门帘到了里头,见到金秀在打盹,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福子等人退出去,自己个坐了下来,仔细看着金秀的面容。
金秀的容貌其实不算是十分绝色,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相貌,但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在里头,就好像是显然,就算是在打盹,神色从容却没有寡淡的意思,长眉入鬓,眼睛微闭,睫毛深长,朱唇微点,不像是在打盹,倒是一尊完美丰满神色安详的佛像。
这样宁静舒服从容不迫的时光可真是难得!永基想起了自己个和金秀的几次见面,在寿康宫宫墙拐角处,那么电光火花之间的只言片语,到后头书铺相会,都只是来去匆匆;去缅甸的路上,更是山高路远多有险阻;到了缅甸,每日都是要办差做事儿,特别是金秀,奔波劳碌甚久,两人往往都是谈事儿,极少有无事闲坐的时候,像如今坐着,还真是头一趟,永基回想了一番,不免哑然失笑,虽然自己和妻子金秀尚年轻,但已经共同经历过极多的事儿了。
永基站在炕前,微微弯腰端详金秀了好一会,这才转身,慢慢的坐下来,可这才坐到炕上,金秀就醒了,她撑着手臂,睁开了眼,姿态不动,秋水一般的眼神就抬起来看到了对面的永基,微微一笑,才支起身子,“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该迎接的。”
“无妨,随意一些才好,”永基看了看金秀,笑道,“美人如花隔云端,可谓之绝佳诗句。”
“我可没有隔云端,这不是就在爷面前么,”金秀慵懒的笑道,“午后无事,困倦的很,爷才下了学?今个上了什么?”
“上了几章孟子,今个八哥不在,十一哥又告假了,统共没有几个人,师傅也讲的没什么兴致,早早就散了。”
金秀对着四书五经只是泛泛,所以也就没有和永基谈这个,“今个有不少人来赏赐东西,我都给回了。”
“赏赐东西?”永基奇道,“谁的?”
“裕太妃,听说还有各宫娘娘。”
“听说?”永基笑道,“这话有些奇怪,你难道没有见他们吗?”
“自然没有见,问过了章嬷嬷,没有这样没有拜见请安就给赏赐东西的规矩,所以我都回了,”金秀笑道,“这事儿没和爷说过,倒是不应该。”
福子在外殿听到有说话声,于是用一个剔红八宝葫芦盘端了两碗茶来,奉给永基二人,“小事而已,你答应了也是好的,我对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永基拿起了盖碗,撇了撇茶沫,笑道,“什么事儿你只管做去,且不必问我,若是有什么事儿办了,再告诉我也是一样的,如今既然是夫妻了,自然是信任你。”
这话说的很是甜蜜,金秀心里头听着也是暖洋洋的,好像是闻到了一朵芬芳的玫瑰花一般,沁人心脾,“爷说笑了,我这在宫里头,自然要事事和你说才是。”
“之前我倒是还想,出宫住在外头,能干什么,咱们怎么过日子,如今看着也是不能了,”永基叹道,“还是要住在宫里头。”
“一动不如一静,”金秀语气温柔,劝慰永基,“搬出去,各式各样的东西都还要自己准备,这倒是繁琐了,在宫里头阿哥所住着,起居饮食都不需要自己个操心,伺候的人也多,这是好事儿,爷暂且忍耐一二,您该读书就读书,其余的事儿,不需多管,闲言碎语也不能放在心上。”
“能有什么闲言碎语,”永基笑道,“横竖我只读书,不去别的地方的。”
“对,对,”金秀笑道,“一切如旧就是了。”
成婚的第二日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儿,除却皇帝的旨意打消了永基本来搬出去住的美梦,而金秀又拦住了众人的赏赐。其余的事儿很平淡,金秀陪着永基在灯下看了一点书,又提笔自己写了几个字,金秀虽然会写毛笔字,但到底不是旁人幼年从小练的童子功,只能算是工整,永基看到金秀的字儿不如自己,顿时自信心大增,笑着指点了金秀几句,又拿了自己素日里头练的法帖来,手把手的教金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