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是兼任内务府大臣,但这会子他如何有心思会管着什么翡翠宝石?他全部心思都在老官屯的大军之上了,别的心思一概是没有的,这又是金秀在扯老虎做大旗了,只有这三分真七分假的话儿,才会让人觉得你说的话是真的,“所以翡翠的这些东西,还是要先紧着内务府,留下来几张,再给大家伙分一分吧。”
“那么至于铜矿呢?”
“铜乃是铸币之用,这是朝廷的产业,谁也不能够染指了,”金秀摇摇头,“难道黄掌柜,也想要铜矿开采的许可吗?”
“若是可以,自然是想的。”
“这只怕就难了,”金秀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宣威火腿丝吃了,“这个事儿只怕是不能办,我虽然将这个事儿交给了佩德兄,但他也是要对着内务府负责,听傅恒中堂大人的话儿了,以我之见,十三行的生意这么大了,没必要沾染上这种犯忌讳的事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任何朝代,金银都不是货币,只是一种贵金属,但铜不一样,中国两千年来,铜都是作为最为保值的货币来承担使用的,缅甸的金银矿虽然有一些,可提炼开采出来,不知道要多少年,而铜矿直接开采,直接就可以在缅甸这里铸币,铸币,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直接就有货币出现了,有货币出现,那么就是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出现了。
谁都明白,货币是不可能掌控在私人的手里头的,所以黄立人很是遗憾,但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点,“那么翡翠矿竞拍的话,不知道我们十三行,能不能参加?”
“自然是可以的,欢迎参加,不过我倒是也有些话,要提前告诉诸位掌柜,”金秀笑道,“大家有没有听过,朝野之中有人提议,要增设通商的口岸。”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黄立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又马上坐下,“纳兰大人,这是谁的意思?”黄立人脸色巨变,“小人怎么没有听说过?”
“只是一些谣言罢了,恰巧被我听到罢了,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提议,若是有真的边的地方开业,那么广州这里,你们这里,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了,”金秀看着众人的表情,眼神微微一闪,就此打住,她举起酒杯,“来,大家伙喝酒。”
晚宴一下子又搅动了不少人的心思,晚宴虽然结束了,可各人的心思却因为这个晚宴和晚宴上的话,一下子又活泛激烈了起来。
“黄老板,你说这位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十三行的当家人当然不会来这里,他们压根就不可能抛开广州那泼天的生意,而来到破破烂烂的云南边陲来办这个不知道未来如何的生意,但多少都算是各行排的上名号,说得上话的高层来了,几个人在议论纷纷。“说要再开通商口岸?”
“是!若是真的如此的话,咱们这十三行的生意,可是要一落千丈了!”
“是啊,这广州城十三行,从永盛十五年到现在,就只有咱们这里才可以跟着洋人们做生意,咱们赚了好些年的钱了,这银子,嘿嘿,大家伙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儿,若是别的地方开了这个口子,大家伙说,咱们还有什么好日子吗?”
“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真的呢,还是他威胁咱们呢?”
“只怕不是威胁,”黄立人和众人商讨了一番,最后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这个不是这位纳兰大人的威胁,而是,“只怕就是中堂大人的意思,他如今短了银子,又不好直接和咱们要,毕竟粤海关的银子,直接解到内库的,若是这里短了,内务府必然要追究,万岁爷只怕也会知道,所以中堂大人想出了这个法子?”
然后让这位纳兰大人告诉自己这些人,若是不好生奉承缅甸的事儿,只怕是日后说不得就还要算旧账,给十三行一些颜色看看了,众人越想越觉得可能,搞明白了傅恒的意思,大家伙有些释然,无非也就是在这一次这位纳兰大人搞出来的事儿上多多奉承就是了,花些银子算不得什么。
“而且这位大人搞出来的名堂,和扬州那些安徽佬玩的盐引,不是差不多的?咱们说真的,这一次的事儿,倒是提醒了咱们,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咱们办着和洋人们的生意,”黄立人安慰自己,也安慰大家伙,“本来大家伙就是眼红咱们的,中堂大人的意思,或许就是宫里头的意思,咱们如今又帮衬大军,又可以赚一些别的银子,就好像和安徽的盐引一般,咱们在这里头,若是办得好,日后也是极好的出息。”
“黄老板说的半点不错,您老今个问得好,铜矿的事儿咱们不能插手,这翡翠难道就不成了?”说话的是泰运隆商行的林家掌柜,“泰运隆的牙雕驰名天下,就算是宫里头的东西,大部分也是我这里进贡的,象牙,咱们大玄朝原本也是没有!”
黄立人笑道,“外头的东西,只要是好东西,咱们大玄朝的贵人们都会喜欢的。”来的几家都算是极为有钱的,这夜里头商议,包括黄立人白天里的问题,也都是为了一个事儿,那就是先观望,但现在观望不成了,只能是下手,既然是下手那么当然要选最好的东西。
那就是缅甸的翡翠。
侯艳年急匆匆的来求见金秀,这已经是深夜了,侯艳年是见了十三行的人再回来的,他疑惑的问着:“信秀兄,难道中堂大人真的想要再开和洋人们的通商之城?这是要选什么地方?”
金秀奇道,“谁说的?中堂大人要新开?”
“那您怎么说那样的话?”侯艳年苦笑道,“十三行的人,还以为您说要开新的,还以为是威胁他们,若是他们不办好缅甸的事儿,就要让他们吃亏去。”
金秀大吃一惊,“我哪里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