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尘稍稍呆滞了一下。
    他知道，眼前的林涴溪，说出刚刚的那番话，并不是以当事人的角度来说出的。
    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出的。
    她并不知道，她其实就是故事里的主人公，那个离开纪尘父女的女子。
    她也并不记得，纪尘当年的不告而别，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说纪尘现在所做的一切，应该可以弥补当年的一些过失。
    并不代表，“林涴溪”原谅了纪尘。
    但纪尘听到她亲口说出这些话，终归还是有些欣慰。
    她……的确可以原谅我么？
    又或者说，有机会原谅我么？
    纪尘终归不告而别，整整五年的时间。
    固然，他在仙界，承受五百年的相思。
    但并不是说，他所承受的苦痛，是林涴溪五年的一百倍！
    终究不能如此简单的类比。
    林涴溪，是一个女子！
    是一个怀了纪尘孩子，在纪尘失踪之后，还毅然选择生下孩子的一个娇柔女子。
    甚至……还要面对当初家族巨大压力！
    纪尘纵然在仙界在煎熬五万年、五亿年，又岂能减轻林涴溪的苦痛分毫？
    他固然毅然回归，固然九死一生，也要寻回林涴溪，固然是即便面对强如璇玑门这样的顶级仙门，也绝不退缩。
    但实际上，纪尘的心中，也有些没底。
    他也惧怕。
    惧怕再见林涴溪时，林涴溪用仇怨的目光看着自己，说出决绝的话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璇玑门让林涴溪到坐忘峰上，忘却凡尘俗世之中的一切，对纪尘来说，也并非都不是好事。
    因为林涴溪在忘了纪尘的同时，也忘记当初失去爱人的苦痛，也忘记了对纪尘五年不归的仇怨。
    至少，给了纪尘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其实当初南海中，纪尘打出一道破妄法眼神魂力量，打入林涴溪脑海。
    曾经他与纪念念的影像，强行留在林涴溪脑中。
    本来，林涴溪忘掉一切，但也是可以记得纪尘和纪念念的。
    但，现在重遇纪尘，她只是觉得纪尘熟悉，依旧认不出他的真正身份。
    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当初的林涴溪，对纪尘也是有怨恨的。
    这种怨恨，可能化成了一种排斥。
    让她脑海中只留下了纪尘父女的虚影。
    却记不起他的点点滴滴。
    现在听到纪尘自我介绍名叫“纪尘”，她也是没什么反应。
    因为，在璇玑门，她只听过纪北辰的名号。
    并未听过纪尘的名号。
    璇玑门中，那些长老前辈，都是知晓她和纪尘的关系的。
    所以刻意从不提到“纪尘”二字。
    纪尘与纪北辰，似乎除了姓纪，也没什么别的交集。
    纪姓在华夏不算人口最多的大姓之一，但也实在不算稀有。
    同姓而已，何必多想？
    不管如何，不管林涴溪是否记得自己，总之，从她口中，说出“原谅”纪尘的话，纪尘还是略感欣慰。
    心中也稍稍有底。
    “希望当再见到她，她若能记起我，不会那么怨恨我吧！”
    纪尘淡然一笑，口中说道。
    “念念，我们该走了。”
    纪尘并未在这儿停留太久。
    过多的纠缠，只会让人厌烦。
    纪尘并不祈求立刻和林涴溪有多大的发展和进展。
    哪怕真的没什么进展，就这么守护在她附近，默默关注，也会心安。
    “阿姨……再见。”
    纪念念想了想，还是乖巧的叫了林涴溪阿姨。
    她和林涴溪挥手告别。
    已经掌握了破妄法眼，可以每时每刻都看到“麻麻”。
    小丫头心中也有底，所以不会痴缠。
    离得林涴溪远了，纪尘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给纪素素打了一个电话。
    “想办法安排一下，让我成为江州大学的一个讲师好了。”纪尘向纪素素说道。
    纪尘是江大讲师，这只是林涴溪的随口一猜。
    毕竟，这么早出现在江大校园，纪尘父女很可能就住在校园内。
    纪尘都已经有了孩子，不是讲师，总不能是学生吧？
    是否是讲师，对纪尘意义不大。
    但纪尘终归不想欺骗林涴溪，哪怕是一个最小的细节，也绝不想欺骗！
    “嗯，我立刻帮你安排！”
    纪素素飞速点头。
    以现今素雅集团的影响力，在江大安排一个讲师的位子，没有任何的难度。
    就像是阿狸的马老师，退休之后，想进入某些高校成为客座教授，都无比简单的事情。
    甚至，不少大学都会主动邀请，以之为荣。
    素雅集团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国际上的影响力，甚至还要超越马老师的阿狸集团。
    “对了纪尘，你现在跑到哪里了？”
    “咱们造化门，现在可是站在了修仙界的风口浪尖上呢！”
    “据我所知，不少仙门强者，都蠢蠢欲动，有些已经准备前往中原了。”
    “好在芷晴已经回归。”
    “希望这次，能镇得住场子吧……”
    纪素素唉声轻叹。
    造化门晋升仙门，是箫芷晴宣布。
    但其实，纪尘和林清雪、纪素素也早有此意。
    走出这一步，也算是造化门对各大仙门的一次试探。
    看到底谁是友，谁是敌。
    而趁着纪尘未死的消息还未被证实，让造化门晋升仙门，是最好时机。
    若是大家都知道纪尘未死……
    造化门晋升仙门，没一个人敢有异议。
    那就失去了试探的意义了。
    纪尘未死，固然目前保密，但也不算十分隐秘，邙山仙门、璇玑门都知他未死，其它仙门也有猜测。
    这种“似死不死”的状态，最是微妙。
    造化门选择在此时晋升仙门，无疑最合适。
    “这次你们多费心了。”
    纪尘说道。
    “对了，去中原的时候，告诉芷晴一声，这两天，可能我未必回去……嗯，看机会吧，有机会就回去，没机会就不回去。”
    纪尘向纪素素说道。
    他在南海璇玑仙门外，留下讯息，告诉箫芷晴这几日自己可能回中原。
    不过发现林涴溪来到江北，纪尘索性也想在江北待一段时间。
    回不回去，就是两说了。
    “好吧！”
    “你安心做你的事情，造化门这边有我们。”
    “嗯，争取早一些，把涴溪妹妹带回来，也算了却你的心事了！”纪素素用懒洋洋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