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秦无歌的心魔
    一道亮光，似被旋转幽迷的幻井之眼吸引，从北冥夜的眉心飞出，直射秦无歌心房位置。
    北冥夜的元魂明显已离体，义无反顾的撞入了秦无歌的世界。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
    “你怎么不去死！”
    “呜呜，小妹妹，地狱里好冷好可怕，你来陪我好不好？”
    “是你害死我们的！是你，你怎么不去死！该死的人是你！”
    ……
    一声声尖利的谩骂谴责声响起，一下子充斥了北冥夜的耳膜。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神魂已经通过仙器幻井之眼进入了秦无歌的世界。
    那些尖利的声音像是锁魂追命一样，带着怨愤狰狞的恨意不停叫嚣着，北冥夜只觉快被这些声音吵疯了。
    这都是谁？那女人就是正被这些声音纠缠着才致使走火入魔吗？
    他稳了稳自己的神魂，这才睁开眼眸。
    却见四周一片血红，这是一个充满猩红杀气和怨气的世界，一群人和怪物他们浑身带着血，用无比凄厉的模样围攻着一个抱膝缩在角落的小身影。
    而那些声音就是这些人和怪物发出来的，这些人有两三岁的幼童，有七八岁的小男孩，也有更大一些的少年郎。
    他们死相凄惨，或面部发黑，浑身脓疮。或心口扎刀，白骨森森，或满脸鲜血，断足去手。
    而那些怪物，分明都是一些动物幻化成的妖怪，有兔子，有松鼠小猫小鸟什么的，乱七八糟却围攻着蜷缩着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不停的发抖，瑟缩着身体，抱着头任由这些充满戾气的人和怪物抓她踢打撕咬她，她一动不动的，若非身体在不断的颤抖，几乎像是死了一般。
    北冥夜蹙了蹙眉，旋即突然明白过来。
    那个瑟缩着的小女孩，她就是秦无歌。
    他心里惊讶极了，又心疼极了。
    他的印象中，秦无歌是强大的，孤傲无惧的，她自信又从容，比所有的男人更加坚韧，她狡黠聪慧，诡计多端，桀骜不逊，有时候让他都拿她毫无办法。
    然而，看着那个缩在角落不敢抬头，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北冥夜才知道，原来那丫头啊，她也有这样脆弱害怕的时候，竟然在无人的角落里，经受着这样的心魔折磨。
    可是为什么呢，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些人和怪物，他们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她，不给她安宁？
    北冥夜冲上前去，穿过那些厉鬼和怪物，蹲在了小女孩的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的触碰她瑟瑟发抖的小身子，他的手掌穿透了她的身躯，北冥夜才想起来，他如今是元魂状态。
    他的元魂进入秦无歌的世界，只可以看到她正经受着的心魔，却无法融入她的世界，参与她的心魔。
    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他的手顿在那里，看着她饱受折磨的样子，他亦难过揪心，而失去了身体，神魂之痛，更为剧烈。
    “别怕，没事的，不管发生过什么，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即便知道她感受不到他的陪伴和存在，北冥夜依旧伸出手臂，将瑟瑟发抖的女孩拥抱在自己的双臂怀抱间。
    他低声柔语的安慰着她，希望能给她一点点的温暖，驱散着可怕的煞气和怨气，帮助她冲破心魔。
    “以后有我，我陪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拥抱真的有些作用，小女孩似找到了一点点勇气，她突然抬起头来，露出满是泪痕苍白了小脸。
    “不要！你们都走开，求求你们走开！不是我害的你们，不是我……”
    “是你！就是你！”
    “不，不是我，我是喜欢你们的，我……我没有要害你们！”女孩疯狂的摇头，满脸的惊惶。
    “是你的喜欢害死了我们！”
    “你的喜欢要了我们的命！你去死！”
    “你害死了我们！去死！”
    “还我们命来！”
    ……
    厉鬼和怪物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吸血鬼谴责叫嚣，北冥夜知道这些都是秦无歌自身经历幻化的心魔。
    他感受到女孩瑟缩颤抖的更加厉害，不觉气怒至极，神魂戾气纵横。
    那些围着女孩的鬼厉似被更凶的煞气所惊，突然退后了。
    女孩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她脸上满是惶惑和不安，愧疚和难过。
    她抬起头来，泪眼迷蒙的看向那些鬼厉。
    “不是的，我不想害死你们的，对不起，对不起……”
    随着她的眼神移动，有画面飞快的闪动着，浮光掠影般。
    她看向那兔子精怪时，北冥夜看到了被小女孩欣喜的抱回去养伤的一只小兔子，看到那兔子最后被小女孩亲手割破喉管，剥掉皮毛，她抱着血粼粼的兔子终于走出了小黑屋。
    她看向被挖了眼珠的猫怪时，北冥夜看到误入山谷的小野猫，不过是被小女孩喂食了一点东西便被小女孩赶走，翌日被挖了眼珠的小野猫却倒挂在了小女孩的窗前。
    她看向满身脓疮的小男孩，北冥夜又看到跟着家人出谷采买东西的小女孩，她被人流跟家人冲散了，在巷子里玩耍的小男孩给她指了路，她没忍住笑着给了他一块自做的糖。
    后来，那小男孩死在了她的面前，被毒死的，那毒药是她做成的第一味剧毒。
    ……
    一幕幕画面闪过，走马观花，飞逝在时光回忆之中。
    北冥夜看的不甚明白，可也瞧的出，是有一个人，在小女孩的成长过程之中驯养着她。
    那个人，剥夺她喜欢任何人和物的自由，让她幼小的心灵一遍遍的被鞭挞，抽离她的情感。
    将她驯养成为只懂炼药，情感缺失的所谓强者。
    就如驯兽一样，再凶猛的兽，一遍遍的打压它驯服它，它总有一日会惧怕会臣服。
    “对不起，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的哭声还在继续，她正惊惶又愧疚的看着不远处一脸猩红鲜血的少年。
    那少年厉鬼看上去十来岁的模样，即便是满身污血幻化成了鬼厉，也依稀可见生前的俊俏模样。
    浮光掠影中，北冥夜看到在外历练的女孩，那时候她已经长大了很多，背着药箱跟在一个似长辈的模糊身影后，为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治病。
    那好像是她们最后一次过去诊病了，那大户人家的老爷气色大好，有了痊愈之相，样貌英俊的少爷很高兴，笑着弯腰作揖拜谢。
    他笑的太高兴，太好看了，女孩没忍住看了他一眼，飞快的就低了头。然而，她心里的那一点点好感，却依旧像是诅咒一般害了那少年。
    “我不想害你们的，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女孩断断续续的哭着，惊惶难过。
    她没有说不敢怎样，然而北冥夜却都明白了。
    她不敢喜欢任何人了！
    女孩后来大概是长大了，强大了，她像正常人一般甚至变得无坚不摧，然而却有一个年幼的她，被困在了过往中，孤寂的锁在了黑暗里。
    连同一起的，是她被锁起来，隔绝进深渊的一颗心。
    北冥夜的眼前闪过秦无歌没心没肺的模样，突然间神魂剧痛，这股疼痛强烈到他不堪忍受。
    神魂动荡！
    “你和你主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家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凌风正焦急的在来回踱着步，目光不离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的北冥夜。
    秦无歌走火入魔的情况分明更严重了，圆圆也受到了影响，蜷缩在秦无歌的身边。
    听到凌风威胁的话，她猛的抬头，身体瞬间变成了原态，苍鸾张牙舞爪的鸣叫一声，散发出神兽震怒的威仪。
    爪子幻影般掠到凌风的面前，直撕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闭嘴！蠢猫！”
    “老子不是猫！”
    凌风愤怒咆哮，正剑拔弩张，就见盘膝的北冥夜突然身体一动。
    “噗！”
    接着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