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韩黎呆若木鸡,手脚冰凉,整个人犹如置身冰窖。他只是好奇程娇娥会同韩琮说什么,故而躲在外面偷听,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
韩琮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望见他,禁不住瞪大眼睛,就要说话,韩黎扭头就跑。
程娇娥一手拍在脑门上,“连英,将人抓回来。”
“娘娘。”韩琮欲言又止,神情痛苦,“下官有罪。”
他为了一己之私害了那么多条性命,甚至还害了他的妻子,至于他体内其实同样被下了蛊的,光是说出这些事情,他整个人便如同万箭穿心,程娇娥看着他脸色越发苍白,悚然一惊,“你……”
韩琮张嘴,呕出一口血来,黑紫色的,透着十足的诡异。
韩黎被扔回来时,恰巧看到这一幕,立刻蹿到韩琮身前挡住他,警惕的看着程娇娥,“你做了什么?”
“先前不是还嚷嚷着要让韩琮去死,现在就开始维护他了?”程娇娥好笑的看着他,看着他额头青筋暴起,举起双手后退一步,“看来那些话你都听到了,至于韩知府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自己问他,不过我想他的时间不多了。”
作为曾经中蛊的人,程娇娥十分清楚,这韩琮是体内蛊毒发作。
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韩琮便觉得他的体型是不是太过肥胖了,现在看来,或许是蛊虫的作用也不一定。
程娇娥带着连英头也不回的离开,临走还贴心的关上门,站在外头等着。
韩黎红着眼看着韩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韩琮苦笑,“为父对不起你。”
到这个地步,还是没办法救下韩黎,他体内被那道人下了知蛊,现在蛊虫反噬,恐怕那人已经知道自己背叛他了,韩黎接下来的解药怕是拿不到了。
“什么对不起,我的命竟然是其他人的性命堆起来的吗?真是可笑。”韩黎抹掉脸上的泪,“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如果不是他,那些妇人就不会死,他娘,也不会死!
韩黎痛苦的蹲在地上,低声呜咽,韩琮从怀里摸出一盒药膏,“这东西,你、你收着,若是蛊毒发作可先服用一些,总能撑个几个月。”
这些话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在知道韩黎中了蛊毒的时候,韩琮便不断寻找法子想要彻底根治韩黎。
但可惜,花费了数年时间,也不过是研制出能够暂时克制蛊毒的药膏而已。
韩黎对上他期盼的眼神,心脏犹如掉进热油里,烫的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缓缓伸出手,接过药膏,苦笑,“孩儿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韩琮是鱼肉百姓,眼里只有利益,但偏偏这遂城被韩琮管理的井然有序,遭殃的一直只有路过的行人和商户。
对于这点,韩黎一直想不明白。
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明白韩琮这些年内心的极大苦楚,明白他娘当初去世的真相,韩黎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他还要说话,便看到韩琮已经毫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韩黎惊慌失措,“爹,爹……你醒醒,你别吓我。”
眼前的人毫无反应,连呼吸都没了,韩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程娇娥在外头听到声音,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垂下手掌,转身,连英立刻推开屋门,程娇娥推门走进去。
韩黎对来人毫无察觉,整个人犹如得了癔症,直愣愣的看着韩琮瞪大的双眼。
连英收到程娇娥的眼神,上前合上韩琮的眼睛,韩黎这才有所反应,猛然推开连英,整个人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你做什么?”
程娇娥一把扯起他,“韩黎,你想你爹不能下葬吗?他已经死了!”
最后一句话直接刺激到韩黎,他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程娇娥,连英就要动手,程娇娥微微摇头,制止她的动作,毫不畏惧的同韩黎对视,“韩黎,你爹他冒死说出这些事情,不是让你自怜自哀的,他是想让你活下去。”
对上她寒冷的眼眸,韩黎语气里压不住的暴躁,“你知道什么?”
“很好。”程娇娥被他气笑,“那你就去死吧。”
韩黎不解的瞪大眼睛,程娇娥似笑非笑,“你爹体内想必也被下了蛊虫,他现在是蛊毒攻心,那下蛊之人必然已经得知他背叛了自己,为避免事情被泄露出去,应该很快就会来寻你了。”
“来就来,我正好杀了他。”韩黎情绪激动。
程娇娥不屑的看他一眼,嗤笑一声,“如果真能杀,韩大人何必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韩黎手背青筋挑动,手掌紧握。程娇娥猛然逼近一步,“韩黎,若非韩大人临死哀求,本宫现在就可直接杀了你。”
“你别忘了,你的性命是你爹娘,是那么多过路的商客换来的。”程娇娥看他一副要不顾一切和对方拼命的架势,冷笑,“你要自找死路,我不拦着,只是你爹娘死的就毫无意义了。”
韩黎犹如在数九寒冬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加了碎冰的凉水,瞬间清醒过来,脸颊更是被冰块砸的生疼,他仰头看着程娇娥,声音嘶哑,“我应该怎么做?”
“逃。”程娇娥斩钉截铁的吐出这个字。
“然后放任仇人继续在这遂城地界耀武扬威,草菅人命吗?”韩黎气极,激动的大吼。
程娇娥看了眼连英,对方点了点头,“此事我先前已经按照你的说法传信一封给宫里了,回头我会再写一封信。”
“这儿的事情不是单凭你我就能解决的。”程娇娥表情凝重,她出门只带了连英同禾白两个暗卫,应付一些刺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剿匪,肯定不成。
且对方还会蛊术,程娇娥很清楚双方的差距,与其这个时候冲过去被对方一网打尽,还不如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图日后。
何况,韩黎体内的蛊毒也等不了多久,按照韩琮的说法,他每月都要毒发一次,必须尽快找到法子压制蛊毒或者解毒。
韩黎捏着手里的药膏沉默良久,遂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