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沁会想着救自己?
如果换做平时,程娇娥是必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的。可是现在,旧事重提,悲伤再次从她心里泛起,一时间,她便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思考其他了。
倒是绿竹,一向懂规矩的她,笑脸却慢慢耷拉下来了。
“当时你求着陛下救我?”程娇娥顺着她的话问。
钟离沁面不改色地点头扯谎道,“是啊,咱俩之间,或许曾经的确有些不愉快,但在大是大非前,我还是分得清的。你是为了我、为了殇哥哥,才被七皇兄挟持的,我们自然要救你。”
话到此处,她故意顿了一下,轻叹一口气,故作内疚的样子,“可惜我没能立刻劝动殇哥哥,如果我那天能够立刻劝动他,你们一离开京城,就让殇哥哥骑马去追你的话,或许你也不会受伤坠河了。”
程娇娥并不知那天自己被挟持,被商澈带出京城之后,京城里发生的事。她不想回忆起那段令自己伤心的记忆,同样,也没有人不识趣地主动和她提起那些事。
但旁人不提起,却不代表旁人不知晓。
绿竹一听钟离沁的话,脸色立马就变了,忍不住出声呼唤道:“娘娘!”
“啊?”程娇娥木然地应一声,回头看向绿竹。
绿竹张嘴,刚要说什么,钟离沁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抢在她之前急忙道:“不过幸好,妹妹你平安回来了就好了,你平安醒来了,我这心里啊,也就安心了。”
她嘴角虽有笑意,却用眼神恶狠狠地警告绿竹,让她闭嘴。
绿竹心里打着鼓,到底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硬改口,干笑道:“奴婢只是想到厨房新做出了些糕点,所以想询问您,是否要把糕点取来和淑贵妃一起享用。”
程娇娥不疑有他:“你去吧。”
“是。”绿竹一屈身,快速朝外头走,她刚出了前厅,红袖就紧跟着追出来,红袖追她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才快走几步到她跟前,低声警告威胁道:
“在这宫里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心里得有个数才行,不然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就不知道哪日就会突然间一命呜呼了。”
绿竹听得心里一个咯噔,表面上还是笑眯眯地应道:“红袖姐姐您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你识趣就好。”红袖赏了一记白眼给她,没再继续跟着绿竹走,而是一转弯,出昭阳宫了。
原来她是借口回明月苑里拿钟离沁许诺下的那二两贡茶,才追着绿竹出来的。
前厅里,由钟离沁精心导演的戏依旧在上演,程娇娥被她一番话误导的真以为商裕那日并非情愿去救自己,心下不由一阵悲凉,却仍要把自己逼到南墙上,问:
“是你让陛下去救我,所以陛下才带兵去找我的?还是说,他本意就没有想过要救我,他亲自出城,为的是七皇子,我不过是顺带的?”
钟离沁要的就是让程娇娥误以为商裕对她的感情是假,见她已经开始质疑商裕对她的感情,不敢把心里的高兴表现出来一点,以防着程娇娥心中起疑。
她故作惊讶地问:“怎么,原来娇娥妹妹你不知道吗?”说着,她捂住嘴,表现出说错话的样子,惊慌道:
“完了完了,我以为你知道这些,原来你竟然不知道,难道殇哥哥都没有同你说过吗?”还不等程娇娥回答,她接着一锤自己的脑门,道:
“我怎么这么糊涂啊,殇哥哥肯定不会让你知道这些的,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娇娥妹妹,你可千万别把我刚才的话当真,我那些话都是说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程娇娥牵强笑了笑,却是一句敷衍的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了。
钟离沁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更加快活。她撑手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程娇娥的肩膀,假意宽慰: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啊,咱们后宫里的女人,本就是这样的。若是相伴多年的情谊,还能深厚些,其余的,皆是说抛弃,便抛弃了。”
“咱们做女人的,谁还不是想着得一真心人呢?可你想想,你爱的人,那是高高在上的君,他的肩膀上扛着天奕的万里河山,和江山相比,咱们女人、尤其是那些没有权势背景的女人,在他心里,能有鸿毛那样重已经十分难得了。”
她说话时,特意观察程娇娥的神态变化,见她情绪越发低落,又佯装说错了话,“嗨”一声:
“你瞧我,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娇娥妹妹,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也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虽说你的出身也不高,但是我看得出来,殇哥哥他待你是不同的,不然,以你的出身,封才人已经是格外抬举了,他又怎么会直接封你为贵妃呢?”
钟离沁故意流露出艳羡的表情,“虽说你往后也只能够止步于此了,可一个商女,能够成为贵妃,也已经是几辈子烧来的高香、修来的福分了,不是吗?”
她再次拍打几下程娇娥的肩膀,“行了,我不同你说了,你大病初愈,身子还虚,且好好歇着吧,我走了。”
程娇娥并不挽留,她只是站起来,象征性地把钟离沁送到了前厅门口,便止步了。
钟离沁离开时,正和端着糕点回来的绿竹擦肩而过,见到她,绿竹远远地便屈身而拜,直到她走远了,她才站起来,匆忙朝程娇娥走去,待到了程娇娥跟前,急忙关怀问:
“娘娘,您没事吧?”
程娇娥苦笑了一声,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她嘴上说着没事,可伺候她的这几个宫婢下人都瞧出她心情不好,为了安慰她,青韵义愤填膺地劝道:
“小姐,刚刚安阳郡主说的那些话,您根本不必往心里去,奴婢听着她那些话没一句是真的。说什么来瞧您伤势恢复得如何,我看摆明了就是昨儿在陛下那儿受了气,今儿再故意来惹您不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