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姐是个秀外慧中的人,钟离殇跟着陈云来到陈府时,罗小姐已经在客厅里备好了一桌子饭菜,有荤有素、有鸡有鱼,只差没有杀猪宰羊,丰盛得很。
罗统领早就到了,正在客厅里候着,罗小姐和他一起待在客厅里,趁陈云没回来,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自己父亲,让他待会儿见到钟离殇,千万要以礼相待,不许冲撞等,又说起家国的大道理,听得罗统领烦躁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步入老年,竟然就到了被儿女教训的这一天。
下人一通传说,陈云带着钟离殇回来了,罗小姐连忙把已经十分端正的菜盘子又摆了摆,然后紧张地拉着罗统领站起来,走到门口相迎。
相较于罗小姐的紧张,罗统领更多的是难为情,他认为现在和钟离殇见面是一件很尴尬的事,犹犹豫豫的,几次想要转身回客厅里,都被罗小姐拦住。
待真的和钟离殇碰面了,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窘迫。
钟离殇是个聪慧的人,还不等罗统领先向他拱手作揖,他见到候在门口的他,远远地就先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高声笑道:“罗统领,好久不见!”
当真宛若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
罗统领心里吊着的那口气在他的笑容里突然间就完全消散了,他扯了几下嘴角,终于也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八皇子。”他拱手称呼道。
尽管现在已经有许多臣子,私下里开始称呼钟离殇八皇子了,但这话从商澈一党的罗统领口中说出来,不免让人惊奇。
钟离殇和陈云相视一笑,钟离殇在前,其余人随后进入客厅,罗小姐走在最后面,在所有人都落座之后,提起炉子上温烫的酒,先从钟离殇开始,给三人满斟上,随后便知趣地把客厅里所有伺候的下人赶出去,只留下自己负责给三人温酒、斟酒。
几人都不是磨磨唧唧的人,正话也不放在酒过三巡后,钟离殇端起面前酒热了热身子,便淡笑着开门见山道:
“罗统领,你今日做这个局请我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罗统领也端起面前的酒,仰脖一饮而尽后,鼓足勇气,不管不顾地一口气说道:“八皇子,天奕的江山,是父辈们拼死打下来的,我罗某虽然没有参与到当年的战争中,但我的父亲、祖父却都在枪林弹雨里打过滚!我罗某也是个忠心的人!”
“咱们实话实说,如果七皇子的生母并非前朝公主,哪怕是你率兵攻破皇城,我罗某死也要和七皇子死在一起,绝不低头认输!”
“父亲!”听着罗统领说出的话不在辙上,罗小姐担心地连忙在桌底下轻拽一下他的衣裳,低声警告提醒道。
罗统领并不理她,接着道,“可熙和皇贵妃却是前朝公主!如您所说,七皇子一向对皇贵妃言听计从,谁也不敢保证以后天奕会不会再变回南宁,即便我曾对七皇子起过誓,但哪怕是违背誓言,我也不愿见到父辈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经我的手,送回前朝!”
“你想好了?”钟离殇问。
“想好了!”他重重地一点头,“八皇子,我决定帮您救出陛下来,但我不是为了您,而是为了天奕,为了父辈们拼上命打下的江山!”
不出所料的回答,让钟离殇高兴极了,他在京城等待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罗统领的这句话!
“好!”他笑道,“有你这句话,咱们救出陛下,指日可待!”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行动?”罗统领问。
“今晚你以为如何?”
“今晚?”他诧异地看着钟离殇,“会不会太过仓促了?”
“仓促?”钟离殇摇头,“对你来说可能仓促,但是对我来说绝不仓促,从我回到京城起,就在谋划准备着这一天。我要的就是仓促,就是打商澈一个措手不及!”
罗统领挣扎犹豫两秒,终于点头:“好,今晚就今晚!八皇子,你想让我怎么做?”
“商澈手里应当还有自己的两千兵,对吧?”
“嗯。”
“那些兵对上禁卫军,当如何?”
“不过是些经过一段时间系统训练的散兵而已,和禁卫军相差甚远。”
钟离殇沉思一会儿:“孙将军摔了八千兵来,就在城外守着,有你的五千禁卫军,对付那两千兵,倒是用不上孙将军的兵,我让你回到皇宫,利用禁卫军将商澈和明熙擒拿,并把陛下从暖阁里解救出,你以为如何?”
“这……”罗统领又陷入犹豫,“我虽答应帮您救出陛下,可七皇子怎么说都是我的旧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八皇子你让我拿刀对着自己的旧主,我实在是对不住。”
“我知道了。”钟离殇没有丝毫意外,“那你把皇宫的城门打开,接应孙将军的大军进去,并帮我守住出宫的各个关卡,以防明熙等人逃走,这样总可以了吧?”
“末将一定鼎力而为!”
“好。”钟离殇站起来,“我回去部署。亥时,我准时率兵攻城,到时候就依仗罗统领您从中接应了。”说完,他拉开椅子就要往外走。
“八皇子,您这就走了?”陈云连忙站起来,指着这一大桌子菜,不解地问,“菜还一筷子没动呢。”
“你们吃吧。”他笑着拍了拍陈云的肩膀,“等到明日,京城的天回到之前的明朗,我再来和你吃酒,现在就不必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从陈府离开,在夜色里,和他的暗卫十一分骑两匹马,未去孙庆亮的府上,而是直接往城门方向走。
此时的城门已经关闭了,只留下四个士兵在城楼上巡逻。在距离城门百米开外的地方,俩人便跳下马,小心翼翼地朝城楼靠近。
待走到城楼下,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别从左右的狭窄楼梯上走上城楼,俩人出手都快得很,眨眼功夫,四个士兵全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分别被四记手刃砍晕,被十一拿绳子五花大绑起,又往嘴里塞了抹布,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