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荣国府主宅这边,元春去回禀了贾母:“大老爷的身体并无大碍,已开了方子,调养调养就好了。”然后就跑去与便宜娘密谈了。
12.遗本风波
第二天上午,元春刚给代善行针完毕,一个丫头就进来通报:“大老爷过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与太爷单独商谈。”
代善默了默,便道:“叫他进来吧!”
又吩咐守在旁边侍候的贾政:“你带着丫头婆子们在院子里守着,别让人靠近屋子。”
三位刚围观了元春行针的太医见代善要处理家事,都识趣地告退。
贾政带着丫头婆子们退下,走到门口时见元春没动,不由得怒瞪她。
元春只当没看见,对代善说:“祖父,你如今元气未复,受不得刺激,还是让我留在这里为好。祖父放心,不管我今日听到了什么,我保证不传出去。”她既已对贾赦起了疑心,又怎么肯让代善与贾赦单独相处?
代善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你便留下吧!”
贾政见代善如此说,只得一声不吭地出去了,只他的脚步略有些重,透着点儿愤愤的味道。
屋里只有代善与元春两个人了。代善半靠半躺在榻上,元春静静地站在榻边。
不多时,就见贾赦垂着头,微躬着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挨进来。走到代善榻前五六步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爹,儿子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了!求你老人家救我一命吧!”
代善吃了一惊:“你怎么了?”爹这个称呼,还是孩子很小的时候用过。
贾赦趴在地上,砰砰地磕了两个头,哭道:“儿子一时糊涂,犯下大错。现在只有爹能救我一命了!”
代善的脸色渐渐沉下来,沉声道:“有话赶紧说!不说就滚出去!”
贾赦拿袖子揉了揉眼睛,抽泣两声,才说道:“儿子……儿子一时鬼迷心窍,听了赖大的调唆,偷偷把……把爹的遗本换了……”
贾代善听清楚了,可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大声一点,再说一遍!”
贾赦的声音放大了一点,又说了一遍:“儿子把爹的遗本……偷换了……”
贾代善听得更清楚了,可他怀疑自己理解错了:“把遗本换了?什么意思?”
“就是……我写了一本假遗本交给赖大,赖大把假遗本与爹的遗本调了包。二弟递上去的,实际上是我写的那个遗本……”贾赦支支吾吾地把话说完了。
贾代善看着贾赦,满心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震惊。
室内一片寂静。
元春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
贾赦伙同赖大把遗本调了包。而这假遗本,必定是请求皇帝让贾赦袭官的。皇帝不知道遗本有假,必会按遗本所请,让贾赦袭官。
元春万万没想到:真相竟如此简单而又合情合理!
贾赦偷换遗本,成功袭爵。可贾代善曾当着众族人的面,宣布过由贾政掌家以及住荣禧堂的遗命,还留下了众族人画押的书面证明给贾政夫妇。这样明确而郑重的遗命,贾母会全力维护,贾氏族人会认同,贾政夫妇不管愿不愿意都不能推辞。哪怕他们不住荣禧堂正室,只在荣禧堂的耳房里日常起居,那也必须担着住正房的名儿,必须掌着荣国府。
而利用不正当手段袭了官的贾赦,自然也不敢自曝其短,去设法推翻贾代善的遗命。反正袭官的是他,荣国府迟早都会回到大房。
只有这样,荣国府大房袭官、二房掌家的畸形生态,才会自然形成。
红学家和红迷对贾赦住偏院这个问题的解释五花八门,有说贾赦不是嫡子的,也有说贾赦是过继的,当然更多的人,把这个问题归结为“贾母偏心”。
可元春上辈子读《红楼梦》的时候,对于“偏心说”从来不信。贾母再怎么偏心,她也是个需要“三从四德”的女人。“夫死从子”这四个字,难道是白说的吗?若没有贾代善的遗命,仅仅因为贾母“偏心”,就可以罔顾礼法秩序,把袭官的长子赶到偏院去住吗?贾氏族人都是死的吗?在古代,宗族势力可是很大的。族长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他们用得着怕贾母吗?
元春心道:还真是“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啊!
怪不得自己当时要求代善时,贾赦那么卖力地阻止自己。自己当时只当他是不相信自己,可如今看来,贾赦大概一点儿也不想他爹被“救活”吧?代善被救活了,贾赦的计划就会泡汤,搞不好还会被代善罚得很惨。
元春一边思索,一边留心着代善的情况。
代善听了贾赦的话以后,神情先是一阵呆滞,接着就是满面怒容,指着贾赦嘶吼道:“不孝子!你……不孝子!”他指着贾赦的手不住发抖,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
元春见他气成这样,不由得担心,连忙将医疗系统打开了监测代善的身体。见代善的肝火暴涨,血压飙升,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代善看向贾赦的视线,迅速拉起代善的手,在神门穴、少府穴上按摩,嘴里劝道:“祖父别生气!现在你元气未复,身体要紧啊!”
“你……你怎么在这里?”贾赦惊怒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他刚才一直低着头,没看到站在榻边的元春。
元春懒得搭理贾赦,只留心着代善的情况,继续劝道:“暴怒伤身,我好不容易把祖父救过来了,你老人家千万别让我功亏一篑,不然我会哭的……”
贾代善无力地躺倒在榻上,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眼中的热泪却滚滚而下,浸湿了他满布风霜痕迹的脸庞……
元春劝了几句,也不再多说,只专心给代善按摩穴位。
过了好一会儿,代善的泪水渐渐止住,闭目问道:“既然递进宫的是假遗本,真正的遗本又在哪里?”
贾赦嗫嚅道:“在……赖大手里……”
“为什么会在赖大手里?你不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把柄吗?”代善的手,狠狠地拍在了榻上。但榻上铺着褥子,没有拍出音效来,可惜了。
贾赦低声道:“遗本是赖大换的,换了以后他就收着了。赖大说:怕我过河拆桥,故而手里要留个把柄……”
元春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赖嬷嬷和兄弟的“骨肉团聚”会那么巧呢!赖大是把家人送去避难了吧?怪不得原著中赖家在荣宁二府的势力那样大呢!怪不得贾家对赖家那么好呢!有这样大个把柄在人家手上,贾赦怎能不努力报效呢?
赖大是荣国府管家,贾蔷也得叫一声“赖爷爷”。赖尚荣这个赖家的宝贝疙瘩,一出生就被放出去成为自由人,从小读书,却没有考到功名,而是求了主子捐了前程——很多贾氏族人都求不到捐个前程的体面吧?!然后赖尚荣又“不知怎么弄神弄鬼地求了主子”①选出来做了县官,完成了从奴才到官员的一次次阶层跃迁。赖家的花园“虽不及大观园,却也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钱从哪儿来的?
在赖大发家致富、提升自家社会地位的道路上,贾赦到底操了多少心、出了多少力啊?真是辛苦了!
因为贾赦的招认,贾代善再次气得肝火暴涨、血压飙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下怒气,对贾赦道:“自己滚回东边旧园去!我不想看到你!”声音无比苍凉,带着深深的愤怒和失望。
贾赦在地上蹭了蹭,低低地答应了一声:“是!”垂着头出去了。
元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样就放过贾赦了?
可现在,贾代善身体还十分虚弱,又正在气头上,实在不是火上浇油的好时机。再说,对于这样的事,她估计自己现在仍然是没有发言权的,她要是说了贾赦的坏话或者撺掇代善处置贾赦,代善的火或许就发到她身上来了。还是别去触这个霉头比较好!来日方长嘛……
贾赦出去后,贾母就带着丫头们进来侍候。
代善却道:“你们都出去吧!元丫头在这里就行了,我跟她说说话。”
贾母有些诧异地看了元春一眼,低头应了一声,又带着丫头们退出去了。
元春见贾代善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便走到桌边,为他倒了杯茶。
“祖父想说什么?”
贾代善的眼睛有些湿润,沉默了很久,才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把荣国府传给你父亲了吧?”
元春当然明白:如此胆大包天的贾赦,给家里招灾惹祸是必然的。
她笑道:“祖父别想这些了。我唱歌给你听吧!这是我在神仙那里听到的歌,叫做《好了歌》。”
深吸一口气,她唱起了八七版《红楼梦》里的那首《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一边唱,她一边有些惭愧,自己这个“贾元春(假元春)”,对这一世的父母、祖父母好像也谈不上孝顺……
13.大话红楼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红楼医疗系统_分节阅读_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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