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嗤笑一声，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讽刺和嘲弄。

    陆敬慈心里正烦，听到焦氏的嘲笑声，一时间只觉得更烦了，“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焦氏回答道，“我就是在笑你蠢！你怎么会想到是唐瑾睿和顾明卿将事情传出去的，这怎么可能！”

    陆敬慈冷声道，“怎么不可能？狗急了还要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若是说唐瑾睿和顾明卿被逼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存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将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们不是这样的人。顾明卿和唐瑾睿若是想说，早就可以说了。不会是他们。”

    陆敬慈眯着眼睛打量焦氏，语气里满是不信任，“你为何要一直给他们两人说好话？你——”

    “陆敬慈，我看你是没脑子！我跟唐瑾睿和顾明卿有什么关系，相反，我落到如今这地步都是被顾明卿害的！我帮他们做什么。我是担心你这个没脑子去的找唐瑾睿和顾明卿的麻烦，到时候你可真是不打自招了！现在别人还只是怀疑，但是你只要针对唐瑾睿和顾明卿做点什么，那就是让别人知道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陆敬慈因为太愤怒，一时间还真的没想到这点。

    “你当我乐意管你？要不是我的儿女还姓陆，还是陆家人。陆家要是到灭了，我的儿女也落不到好，我才不会管你。”

    陆敬慈冷哼一声，“你最好没有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做了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敬慈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焦氏早就知道陆敬慈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对陆敬慈的冷心冷肺，她是再也毫无感觉。

    陆芳菲伤心地来到焦氏身边，动了动嘴巴，“娘——”

    焦氏拍了拍陆芳菲的手，柔声道，“别怕，娘什么事也没有。对你那爹，娘是早就失望透顶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娘不在意。娘现在只在意你们兄妹三人。

    娘现在最担心的是宫里的贤妃和临安。”

    焦氏说着，眉头紧紧皱着。

    陆芳菲奇怪道，“娘，您现在还为她们想？”

    陆芳菲对贤妃和临安公主不是不迁怒的，就是因为她们的事，导致她的生辰宴会全都毁了，导致她父母反目成仇，甚至还差点害得她被退婚！

    陆芳菲是真的只差那么一点就被退婚了！好在陆芳菲的外祖家给力，因此陆芳菲才没有被退婚。

    “不是为她们想，要是贤妃和临安这会儿出事，咱们陆家就——贤妃，我倒是不担心，她毕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拼命抵赖了。但是临安公主——”

    说到临安公主，焦氏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陆芳菲的眉头也紧紧皱着。

    “只盼着贤妃能管好临安这个女儿，可千万别再闹出什么夭折子了。要不然陆家也得跟着吃瓜落。”

    原本还不担心的陆芳菲，被焦氏这么一说，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看着陆芳菲害怕的小脸，焦氏的心痛得不行，“别担心，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好在你定亲了，大不了早点出嫁。”

    *

    顾明卿和唐瑾睿这里也有些懵，他们也不懂怎么好端端地事情就传出来了。

    顾明卿看向唐瑾睿，“事情怎么传出来的？算一下知道这事的人。贤妃，临安公主还有陆家人，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把事情传出来。还知道的人，就只有苏阁老和苏公子，他们应该也不会。

    还有你把事情告诉了瑞郡王，他那儿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我是告诉了歆妍，但是我相信歆妍的人品，还有她是一个能保守秘密的人。这么一扒拉下来，那就是哪哪儿都不可能泄露消息啊。”

    “应该是贤妃那儿泄露的消息。”

    顾明卿奇怪道，“怎么说？”

    唐瑾睿脸色阴沉，“因为这消息最早开始是从宫里开始传的。所以我相信是贤妃那儿没把消息给瞒住。”

    顾明卿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咱们还在这里顾忌多多，什么也不敢做。倒是没想到贤妃那儿居然把消息露了出来。相公，你在翰林院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

    虽然唐瑾睿没说，但是顾明卿猜也能猜得出来。

    唐瑾睿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他在翰林院的日子的确是不太好过。

    心正的人不会说什么，有些了解唐瑾睿人品的，甚至有些同情唐瑾睿，被临安公主喜欢上，什么好处都没有不说，妻子还差点被人害死。

    但是有些心不正的就开始嫉妒唐瑾睿，说唐瑾睿马上就要飞黄腾达，攀上公主，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甚至还有一些更过分的，话里话外酸酸的不说，还让唐瑾睿到时候关照他们。

    唐瑾睿听到那些话不是不生气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做什么。要说有，仅仅也就是那一次跟苏劲松去参加文会，碰到了临安公主。

    唐瑾睿有时候都忍不住想，那可真是孽缘！要是早知道那时候会碰到临安公主，他保证那天绝对不会出门！死也不想跟临安公主扯上任何关系！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顾明卿白嫩的小手放到唐瑾睿的大手上，紧紧抓着唐瑾睿的手，“别难受了。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咱们管不了别人说什么。但是咱们能管好自己。那些人爱说酸言酸语就说去，咱们就当听不到就是了。”

    见唐瑾睿还是不展颜，顾明卿故意说道，“相公，其实那些人是在妒忌你长得好看呢！那些人怕是也想有你这般的容貌，到时候勾搭上个公主，这样就有通天的捷径等着他们了。那些人啊，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相公，你可别被他们的话影响到。”

    唐瑾睿果然是一脸的哭笑不得，“那我宁可长得差一点，这样也不用被临安看上了。那些人要这样的好福气，那就拿去吧。我是一点也不稀罕。”

    顾明卿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道，“这话我听不得啊。什么叫你宁可长得差一点。你愿意长得差一点，但是我不愿意啊。我就是想要一个长得好看的相公，这样都赏心悦目啊！相公，我告诉你。其实在第一次见你时，要不是看你长得那么好，可能我就悔婚了。要是我当时悔婚，你可就娶不到我那么好的娘子了。”

    瞧着顾明卿一本正经的模样，唐瑾睿忍不住笑了，“娘子，有你很好。”

    经过这一番说笑，唐瑾睿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很快，他的神情又有些低落下来，“娘子，你该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以后的仕途怕是不会顺了。皇上对我——”

    孝康帝可能之前对唐瑾睿是存着欣赏的态度，但是这会儿怕会迁怒了。别跟皇帝讲什么道理。

    燕锦算是皇室中比较喜欢讲道理的人，但是在楚王世子看上顾明月这事上，他也迁怒顾明月了，只觉得顾明月就是个祸水，要是情况允许的话，他都想弄死顾明月了。

    “相公，没事的。人的一生，谁能保证一帆风顺的，遇到挫折麻烦，这也不算什么，会过去的。”顾明卿说着压低了声音，“相公，说句不好听的，皇上的年纪都多大了，他还能活个几年？以后会怎么样，谁能说得准呢？”

    唐瑾睿嘴角一抽，他这娘子的胆子可真的不是一丁点的大，直接就说孝康帝没几年就要死了，他不待见又怎么了？

    要是以前的唐瑾睿，可能还会跟顾明卿争辩一番忠君爱国，可是这会儿唐瑾睿没心思，他完全就是被牵累的！要说心里一点怨恨也没有，那是假的。

    于是唐瑾睿不说话了。

    “况且就是当今皇上还在的时候，那也不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大不了就不在京城待着，不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咱们到时候外放去。在外面好好做出一番成绩，也一样的。相公，你想想咱们能选的路那么多，有什么好怕的。”

    唐瑾睿经过顾明卿的开导，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娘子，总是要你跟着我受这样那样的苦。我发誓，终有一日，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我会让你过上舒心的好日子。”

    顾明卿触到唐瑾睿深情温柔的眼神，心里一动，潋滟的水眸闪涌着万般柔情，“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是我顾明卿的丈夫。我顾明卿的丈夫一定不会差。”

    顾明卿和唐瑾睿也没能在一起说多久的话。

    宁康长公主派人来接顾明卿，说是要见她。还有万钧也派了小厮来找唐瑾睿。

    宁康长公主和万钧派来的人真是一前一后，前后脚进门的。

    顾明卿和唐瑾睿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

    顾明卿到了宁康长公主府，宁康长公主板着脸，眼底隐隐有阴郁之色，看向顾明卿的眼神里也满是打量，少了以往的亲近。

    顾明卿也不在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宁康长公主的心里没疙瘩那才奇怪了。

    好一会儿，宁康长公主才开口，“外面传的那些流言是真还是假？”

    顾明卿很坦诚地回答，“真的，全是真的。临安公主的确喜欢我相公，一个有妇之夫。”

    宁康长公主狠狠一拍桌子，厉声道，“放肆！”

    “长公主明鉴，我并非放肆，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也不瞒长公主了，陆大人曾经找过我相公，示意我相公神不知鬼不觉弄死我给临安公主让位，只是我相公拒绝了。还有陆大小姐的生辰宴会，并非是要谋害我性命，而是要毁我名节。”

    宁康长公主的手不禁紧握成拳，冷声道，“你为何不告诉本公主！”

    顾明卿奇怪地盯着宁康长公主，“疏不离亲，临安公主是长公主你的亲侄女，我一个外人，如何能当着长公主的面说临安公主喜欢上我的相公。我要是真的说了，相信长公主要恼了我吧。”

    宁康长公主一噎，因为她知道顾明卿说的是实情，想想她责怪顾明卿的话，的确是没有道理。

    顾明卿又补了一句，“看来当初临安公主在宫里针对我，也是因为我相公了。亏得我当时还半百不得其解。”

    “你相公对临安——”

    顾明卿当然知道临安公主是什么意思，她坚定道，“我相公对临安公主并无半点心思。我相公请陆大人带过话，受不起贤妃娘娘和临安公主的厚爱，只是——”

    后面的话，顾明卿没有说，但是宁康长公主也明白了。

    “如今外面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是不是你们夫妻做的?“

    “不是。”

    宁康长公主面露怀疑。

    顾明卿坦然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和相公还好奇，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后来我相公说消息最先是在宫里传的，我们夫妻俩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想来是贤妃那儿出了什么问题。

    长公主，传出这些事情对我和相公并没有好处。相反，坏处倒是一堆。起码我相公就有些前途未卜的味道。我和相公若是真存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不需要等到今天。”

    宁康长公主眼底的怀疑这才渐渐散去，“本公主信你了。”

    很快，宁康长公主又道，“本公主信你没什么用。”

    顾明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

    顾明卿坦然回答，“没什么打算，也没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皇上怎么处置，我们夫妻俩就这么受了呗。”

    宁康长公主嗤笑道，“你可真是看得开。”

    “不是看得开，而是我和相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而且我和相公相信当今皇上是明君，谁是苦主，相信皇上一定清楚。皇上总不会因为临安公主是他女儿，就来冤枉处置我和相公吧。皇上更不会做出让我这个糟糠之妻下堂，给临安公主腾位置的事。”

    “混说些什么东西。皇兄是有道明君，自然不会做这般龌龊无耻之事！你也别担心太多，本宫会为你们夫妻两人说情。”

    顾明卿挑眉，但还是对着宁康长公主道谢，“多谢长公主。”

    宁康长公主愤愤道，“贤妃是怎么教女儿的！皇室的脸都让临安丢光了！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成？非看上有妇之夫？”

    宁康长公主的话，正是顾明卿在心里想的，她对此也是无语得很啊。

    其实顾明卿还是有些庆幸的，真要是碰到一点脸都不要的护短帝王，很有可能会做出弄死她，给临安公主让位置的事。不过好在大晋朝的皇帝，大多都是要脸的。虽说讲道理是不可能了，但是总不至于没命。这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唐瑾睿到了万府，万钧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外面的流言都是真的？”

    唐瑾睿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据实相告，“都是真的。”

    万钧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唐瑾睿，好一会儿才默默收回视线，“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我运气不好。否则也不会摊上临安公主这么个无妄之灾。”

    万钧笑了，“可是有不少人很羡慕你口中的无妄之灾。你倒是个心正的，公主看上你了，这是多好平步青云的机会啊。”

    “我有娘子，我娘子很好。我绝对不会舍弃我娘子。公主的青睐，我实在是无福消受。”

    万钧不再多言，“你的确是无福消受。要是有福气消受这些，如今也不是这样的局面。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唐瑾睿回答，“我和娘子商量好了，皇上再如何也不会因此罢我的官，大不了就外放，就是去贫瘠穷困的地方，我也能慢慢做出点成绩，然后慢慢熬资历。总归，还没到绝境。”

    万钧难得给了唐瑾睿一记赞赏的眼神，“能这么想，就不枉我这次见你。不过你得明白一个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