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思维和佟思罡离开了，他们的离开并没有给凌平县造成多大的影响，百姓们还是该如何过日子就如何过日子。

    冷梦凝倒是亲自去送了佟思罡和佟思维，回来后，面色有些惆怅不舍，不过抿着嘴唇，不曾多说什么。过了几天，也就恢复了正常。

    唐晶晶在得知佟思维和佟思罡离开凌平县后，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再见佟思罡了，他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唐晶晶受不住。佟思罡离开了，她也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顾明卿和唐瑾睿这几日又去了石家看望石严柏和高氏。

    石严柏的伤势彻底好了，眉眼间的阴郁也散去了许多，他开始努力读书，据高氏说石严柏现在读书真能用头悬梁，锥刺股来形容，看得她心疼不已，有时开口劝石严柏停下来休息休息，他也不愿。

    唐瑾睿深知石严柏是把他的话听进去，想着努力读书，考科举，到时候出人头地好为石父报仇。朱举人得知石严柏努力刻苦读书的消息，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劝石严柏什么，这样也好，忙了，有事情做了，总好过一直萎靡不振。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京城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太孙妃蒋芷珊有孕一个月了。

    孝康帝知道后，龙颜大悦，狠狠赏赐了蒋芷珊一番，后宫的妃子也跟着孝康帝赐给了蒋芷珊不少好东西。

    一得知蒋芷珊有孕，蒋芷珊的母亲佟氏立马递了牌子，来东宫求见。太子妃很爽快地同意了，她先见了佟氏，跟佟氏好好叙了一番姐妹情，接着又跟佟氏说，让她跟蒋芷珊说，好生保重身子，别想其他的，只管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儿就是。

    佟氏对太子妃的话一一应下了，然后就去看蒋芷珊的屋子看她。

    蒋芷珊得知她怀孕后，俏丽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手时不时地就摸摸肚子，温柔而又充满了母性光辉，听下人禀报佟氏来了，忙道，“快请母亲进来。”

    佟氏进来后要给蒋芷珊行礼，蒋芷珊忙道，“母亲真是怪外道的。咱们是母女，不讲究这些虚礼，母亲赶紧来我身边坐下。”

    佟氏笑着点头应了，坐到蒋芷珊身旁，拉着蒋芷珊的手，望向蒋芷珊的眼里满是慈爱，目光更是时不时地落在蒋芷珊平坦的小腹上。

    蒋芷珊俏丽的小脸一红，见佟氏身后立着的丫鬟手里捧着一堆礼盒，心下立即有了数，“母亲，我这里不缺补品，何必带这么多进来呢。”

    佟氏笑道，“这是你父亲和我特地为你精心准备的，是我们当父母的一片心。你得收下才是。”

    蒋芷珊点头应下。

    佟氏又问蒋芷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胃口好不好，太子妃和皇太孙对她如何？还有皇太孙身边的那三个妾室安不安分，有没有作妖。

    蒋芷珊全都一一回答。

    佟氏见蒋芷珊的面色并无为难，想来说的都是真话。

    问完了这些，同时才开始说正经事，“姗姗，有些事情，按理你才诊出有孕，为娘的，我是不该说的。但是有些话，娘是不能不说。”

    蒋芷珊脸上的笑意凝了凝，靠在大红绣着石榴纹的靠枕上，这是太子妃在得知蒋芷珊有孕后，专门吩咐人送来的。石榴示意多子，她这是希望蒋芷珊能生下个大胖小子。

    “母亲，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咱们是母女，不说那些虚的。”

    佟氏这才开口，“姗姗，你如今有孕了，你也该停了顾良媛，黄莺还有绿柳三人的避子汤了。”

    给顾明月，黄莺和绿柳在侍寝后服避子汤，这是太子妃吩咐的。蒋芷珊知道后，心里也高兴了许久，认为太子妃那当婆婆的实在是很贴心，听到佟氏的话后，她不禁有些迟疑。

    “母亲，女儿我也不是那等爱吃醋的性子。容不下太孙身边的妾室，可是女儿这里才刚有孕，说句不好听的，我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会儿就给太孙的侍妾停了避子汤，万一我肚子里的是女儿，太孙的长子是从别的女人的肚子里出来，那——”

    佟氏又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她叹了口气，“姗姗，你说的，你以为为娘的没有想过吗？姗姗，娘在你出生后就找高人给你算过命。高人说了，你是极为大富大贵的命格，更是宜男之相。那高人算的果然没错，我的姗姗啊，可不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否则也不可能嫁给皇太孙，成为太孙妃，没多久便有了身孕。

    姗姗你就放宽心养胎，你这肚子里的十有八九，不，是肯定是男孩儿。娘啊，就等着抱外孙了。”

    蒋芷珊垂头，俏脸微红，她也觉得自己怀的是男孩儿，不都说酸儿辣女吗？她这些日子可喜欢吃酸的了，反倒是一点辣都不能沾。

    “姗姗啊，你是太孙妃，在这个位置上，你就得学会大度，能容人。如果只有你姨妈还有表哥两人，你在你生下嫡子前，不断她们的避子汤，自然是没人会说什么。问题是，你得看看你在哪儿，你是在东宫，是在皇宫内！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你得让皇上满意你这个太孙妃，满意你这个孙媳妇，你明白吗？”

    蒋芷珊脸上笑意一顿，眼底的神色顿时变得幽暗起来，她不能不承认她娘说的都是对的。

    不到片刻功夫，蒋芷珊便想通了，抬头，对着佟氏道，“娘，您放心，女儿想明白了。就是断了避子汤，那些妾室也不一定能很快怀上身孕，也得看看她们有没有这福气。”

    见蒋芷珊想通，佟氏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真是娘的好女儿，真是聪明。姗姗啊，不止是要停了太孙妾室的避子汤，你如今有孕了，也不方便再照顾太孙了，你得提拔身边的人伺候太孙。”

    在蒋芷珊嫁进东宫前，佟氏就给她准备了好几个丫鬟，那些丫鬟里就准备着将来开脸，给皇太孙当通房的。

    蒋芷珊闻言也不恼，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在东宫更需如此。

    蒋芷珊想了想道，“娘，不如就让绿竹服侍太孙吧。绿竹容色好，而且对女儿是忠心耿耿。女儿最放心的就是她了。”

    佟氏属意的也是绿竹，“你跟娘想到一块儿去了。娘看中的也是绿竹。绿竹对你真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由她伺候太孙，这是再好不过了。”

    佟氏和蒋芷珊在说话，母女间的气氛极好，顾明月就独自一人坐在屋内，一脸阴沉，就像是一副画功极佳的江南天晴图上硬生生涂上了一层乌云，平白地令人心情沉重。

    顾明月死死压抑着心头的心酸，涂着丹寇的指甲抓着身下的床单，反复揉搓，恨不得将床单给揉碎了。为什么蒋芷珊的命那么好！她顾明月梦寐以求的太孙妃的位置是属于蒋芷珊的，皇太孙的宠爱也是属于蒋芷珊的（从蒋芷珊嫁进东宫后，皇太孙大多时候都在蒋芷珊的屋子里过夜），蒋芷珊的命还那么好，竟然那么快就有了身孕。

    顾明月心里好恨啊！顾明月自认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无论是容貌，才情还是其他，她都比别人要来的出色。可是结果呢，她却处处低蒋芷珊一头！

    顾明月经常会梦到她在皇太孙面前接连虚恭，出丑的那一幕，让她每每从噩梦中醒来！顾明月好恨啊，偏偏她又找不到害她的人，甚至说不定根本没有人害她，而是她倒霉。活了十几年没遇到的事，偏生在皇太孙的面前发生了。

    顾明月很快收敛起心绪，她不能再自怨自艾下去，她顾明月不会服输的，她都走到这一步了，她不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难道还能回头吗？不，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顾明月狠狠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再次睁眼时，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里精光烁烁，在这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

    顾明月沉沉吐出一口浊气，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从来就不是她顾明月！

    顾明月在心里盘算着蒋芷珊怀孕后，就是为了贤名，她也会停了妾室的避子汤。蒋芷珊怀孕，皇太孙也会减少在蒋芷珊那里过夜的次数，到时候她就有机会了。

    顾明月的手不自禁地抚向她平坦的小腹，她的肚子里还什么都没有，但是她相信很快里面就会有孩子的，一定会。

    不止是顾明月打上了怀孕的主意，黄莺和绿柳两个同样打上了怀孕的主意，现在只看他们三个人里，谁运气最好，能最先怀孕了。

    蒋芷珊在皇太孙来她屋子后，就提出要停了顾明月，黄莺和绿柳三人的避子汤。

    皇太孙一开始没同意，最后还是蒋芷珊反复劝说，才勉强同意。

    蒋芷珊被诊出怀孕，皇太孙还是在蒋芷珊的屋子里过了五天的夜，然后才去顾明月等人的屋子。

    等皇太孙再去蒋芷珊的屋子，蒋芷珊就把绿竹开脸，让她伺候皇太孙。

    黄莺和绿柳两个得知蒋芷珊居然把贴身丫鬟开脸给皇太孙当通房丫鬟，心里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惜以她们的身份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心里咒骂几句。

    顾明月倒是如常的很，仿佛没听到这消息。

    又过了一个月，顾明月被诊出怀孕，而黄莺等人不曾有孕。

    蒋芷珊得知怀孕的竟是顾明月，眼底闪过一丝阴鹜，“怀上的人怎么会是她呢？”

    要说皇太孙那些妾室里，蒋芷珊对谁最防备，毋庸置疑，绝对是顾明月。

    无疑，顾明月那张脸太美了，美得让人不能不嫉妒啊。

    佟氏得知顾明月有孕，便递了牌子进东宫找蒋芷珊说话。

    佟氏时不时觑着蒋芷珊的脸，似乎是在看蒋芷珊有没有生气，蒋芷珊笑了，“母亲，是担心我生气吗?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在停了她们的避子汤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唯一有些郁闷的就是，怎么第一个怀上的是顾明月。”

    佟氏也道，“我也没想到这第一个怀上的竟然是顾良媛！无论是黄莺还是绿柳，她们瞧着可比顾良媛好生养多了。这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佟氏嘴里的好生养就是黄莺和绿柳瞧着比顾明月丰满多了，尤其是臀部。

    蒋芷珊想着顾明月那单薄的身子，不禁很同意佟氏的话，只是叫人没想到的是顾明月的肚子竟如此争气，停了避子汤后，竟然在皇太孙去了她房里后，就怀上了。这运气真是——不能不叫人嫉妒啊。

    “姗姗，你可别糊涂。顾良媛肚子里的孩子可没有你肚子里的金贵。你肚子里的是太孙的嫡子！是名正言顺的皇曾孙。这时候，你要是去对顾良媛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皇上知道了怕是会不喜。就是你姨妈和表哥，也不会高兴的。

    男人啊，喜欢的都是贤良大度的女人。”

    说到最后，佟氏一脸嘲讽，但是世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贤良大度的女人，不过是男人自以为的罢了，还有就是女人会装。

    “母亲放心就是，女儿没想对顾良媛做什么。女儿如今也怀着身孕，可不能做有损阴德的事，免得伤了腹中的孩子。况且女儿嫁进东宫的时间到底不长，这东宫还牢牢掌握在姨妈的手里。

    姨妈虽疼我，但顾良媛腹中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儿，要是因为一个庶子就跟姨妈生了嫌隙，那就不好了。”

    佟氏见蒋芷珊话说得条理清楚，不禁满意点头，“真是娘的好女儿。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蒋芷珊不解道，“哦？女儿哪里说错了？”

    “顾良媛能怀上太孙的孩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男孩儿？顾良媛还有这样的福气吗？其实顾良媛生个女儿倒是好，跟她一样的貌美。毕竟顾良媛的美貌，娘也不能不惊叹。”

    “呵呵——”蒋芷珊捂嘴轻笑，顾明月怀的如果是个女儿，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佟氏等蒋芷珊笑完了，这才继续道，“姗姗，如今顾良媛怀孕了，你想过提顾良媛的位分不。”

    良媛之上就是良娣，侧妃了。

    佟氏见女儿脸上的笑意消失，叹了口气，“娘知道，由着你说这话，你心里肯定难受。但是只有你提出来，你姨妈和表哥才会记得你的好。还有皇上也会觉得你大度。姗姗，这当女人就得如此。得大度啊，尤其是在男人的心里，你明白吗？”

    “我明白。母亲，我不是那不懂事的。只是我想着顾良媛这才刚刚诊出怀上，如果这时候就给她提位分，那她就是良娣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到时候她生下的是个儿子，那该如何是好？再给她提位分不成？良娣，我暂且可以忍受，但是侧妃就——”

    “就是顾良媛生了儿子，提了侧妃，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蒋芷珊不解地看向佟氏。

    还是太年轻了，佟氏在心里道。

    “姗姗，你好好想想。按例，太孙能有三个侧妃（七七自己定的，禁不住考究啊），让顾良媛占一个，难道不好吗？

    是，娘不否认，顾良媛是忠勇侯府嫡女，身份高。问题是忠勇侯府离京城多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忠勇侯府能给顾良媛的支持有限。顾良媛在京城就只有宫家当支持。问题是，只有宫家三房愿意跟顾良媛亲近，他们还是存着占便宜的心思，可不会给什么实在的帮助。还有顾良媛在太孙面前出的丑，那是她遮掩不住的污点，娘敢断言，太孙永远不会真心实意爱上顾良媛。

    顾良媛占了侧妃的位置，总比太孙迎进一个身份高贵，对你有极大危险的侧妃好吧。这样的人还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太孙妃也不能不承认佟氏的话很有道理，只是——

    “母亲，你说万一我生的女儿，而顾良媛生的儿子。到时候顾良媛就定会被提为侧妃。一个名下有庶长子的侧妃，那真是会让我寝食难安啊。”

    佟氏这次不再说蒋芷珊是乌鸦嘴了，这是最坏的情况，但是不一定不会发生。

    “姗姗，娘说句不好听的。这时候就得看你敢不敢赌了。看看老天爷会不会眷顾你了。”

    蒋芷珊迟疑不定，“万一输了——”

    说白了，蒋芷珊还是下不了决心。

    “娘该说的都说了，姗姗，愿不愿意赌，就看你自己的了。娘不能替你做决定。”佟氏心里其实也没太大的把握，不敢劝蒋芷珊真的去赌。

    顿了顿，佟氏接着道，“你也别太操心担忧了。最要紧的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别因为这等小事影响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可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蒋芷珊立时停止纷乱的思绪，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别的都可以暂时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