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计软一去高府便有人把这消息传给了赵大赖,赵大赖正跟容哥儿抵死缠,绵呢,听言是一愣,草草收兵。
穿好了衣裳听人细话,摸清了来龙去脉,又听计软还得了一件顶好的翡翠镯子,愣了愣,心道,这女人倒挺会办事揽财的。
其实那事隔了两三天,赵大赖的气就散了大半了,心思计软该是吃醋才那般与他说话。心里好受了许多,只这女人也不来找他,全像是把他忘了一般,只要让他去服软,他一个大男人,当然是不肯。
因而有心去探探她,便派了人去监视着计软每天都干什么,听她好吃好睡的,完全不是他想的以泪洗面,惶惶恐恐的样子。甚至还抛头露面的去街上买菜买米面,跟那些混帐男人都敢说说笑笑的,心里便大气,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再想想计软平日待他,连个笑脸都少露的,那天跟他说和离的时候更是斩钉截铁,眼里半点情意全无的,心又凉了大半截子,赌上了气,每天也不下楼,只颓废的跟容哥儿干着那事。
今日一听,这小女人竟敢进了高府,他除了最开始的惊鄂后,便利落的做出了决断,跟鲁见周道:“走,爷正有事去高府找高少爷!”
说毕,穿戴好了便下了楼来,雇了辆马车,朝高府而去。也不搭理容哥儿在后面使劲喊他。
匆匆到高府时候,好巧不巧,正瞧见这女人满脸含笑的从高府大门里出来,胳膊腕上还提着一个箩筐。
也不知怎的,赵大赖本是一肚子气的,可瞧见她那一刻,心里竟生出了些欢喜之意。
跳下马车,正想着跟计软来个偶遇,讽刺她一两句,哪知计软看都没看见她,招来了一辆牛车,便要离开。
赵大赖瞳孔一缩,猛踢了鲁见周一脚,鲁见周是个机灵的,往俩人一瞧,赶紧喊道:“奶奶!赵奶奶!”
计软不回头,鲁见周又焦急喊道:“赵奶奶!赵小娘子!计小娘子!”
这声儿太大,不但旁边的人回头,计软果真也怔怔的回了头。一眼就瞧见了赵大赖。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计软最终回身,走到了赵大赖面前,待看见他那掩不住的憔悴神色,愣了愣,犹豫了一下,福身行了一礼。
赵大赖斜了斜她,见她气色上佳,从鼻子冷哼了声气:“你来赵府作甚?”
计软怔了怔,这话却是不好回,想了想道:“做了些新鲜玩意儿,过来孝敬高家的奶奶。”
赵大赖冷哼了一声:“用爷的名?”
计软眉微蹙,点了点头。
赵大赖嗤笑道:“爷还当你那么有本事呢!有本事跟老子和离怎么没本事自个赚钱吃饭?!”
计软眉微皱。不言语。
赵大赖瞧她的样,心里觉得着实可恶。气了个俯仰,不过又想,自己不是过来跟她生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老子觉得这几天身体不大爽利,干什么都不想动,没精打采的,正好,撞上你了,老子没带银钱,你领着爷去药铺子瞧瞧郎中去。”
鲁见周张大了嘴,心道这借口着实拙劣。
计软也微愣,他身边好好的立着一个人,作甚让她去?况天色已不早了,再把她晾在大街上?
计软抬眉认真瞧了瞧赵大赖,见这厮胡子拉茬,神情倦怠,精神萎靡,不似平日那般生龙活虎的样子。倒不像是说谎,真似生病了一样,便踌躇着要不要跑这一趟。
正想,赵大赖又近了她一步瞪着她,这一近,计软顿时闻见一股子不洁或者说荷尔蒙气味,脑子一顿,立即明白这厮干了什么。又怪不得这般没精打采的。真是恶心。
计软厌恶的抬眉,看了看他,方笑道:“是不是还感到浑身乏力,出虚汗?”
赵大赖厌恶她的眼神,但她的话是对的,便点了点头。
计软又道:“还有眼睛不适,腰酸背痛?”
赵大赖皱眉道:“你怎知道?”
计软冷笑道:“这般病,却是我一个女人去不得的,天色将晚,官人若是没有银钱,”计软从包袱里掏出来两支金钗,递给赵大赖,“便用这个换了银子吧。我要回去了。”
直塞到了赵大赖手里,转身就走,可把赵大赖气的三魂出世,两佛升天。
鲁见周见他满脸怒容,戾气大发,扭过身破口就大骂:“你个jian人,你再走一步试试?!”
计软不但走了,还坐上牛车走了。
赵大赖气得发抖,鲁见周瞧了瞧他,试探问道:“爷,可要去追奶奶?”
赵大赖斥道:“追你娘的追!没见到她根本不给老子面子!一点都不关心老子!真是给她脸了,老子倒来瞧她,明天就休了她!”
“那我们去哪儿?还去找高少爷吗?”
“去瞧郎中!”
待赵大赖从医药铺出来,面还是黑红的,他终于理解计软说得是甚意思了。
但赵大赖不但不愧疚,反而更怒了,计软那不肖的态度是什么态度!敢嘲讽他!他便是跟一屋子女人搞又怎样!
殊不知他的身体更重要!
因而更呆在容哥儿那里不回去,连带着送了容哥儿许多好东西,还把家里的一应精贵的摆设物件儿让人从屋子里搬到容哥儿处,没把家底儿给掏空了。
计软也只冷眼看着东西一样样被搬走,不去阻拦。
虽是隔空,但两人的关系似是越来越僵了。
转眼就又到了腊月二十三,送灶神上天这一天,计软呆在屋子里炕火烧,赵管事家的过来行走,给她帮忙,两人话间,计软听说,赵大赖心里念着要把容哥儿娶回家来。在找媒人定日子呢!
这般一听,计软没办法淡定了。
这一天,烧了香,供完神,计软坐在那里发呆。
一旦赵大赖娶了容哥儿,那她日后的生活实在可以想象。
家中摆的许多好物件都被她给掏碌了去,可想她一旦到家,那她的生活简直没有活路。
这是她最不想要的结果,而她想想,又觉得心寒,她嫁过来不到三个月,这厮就要纳妾,还把什么好东西都送给了外边的女人,虽然她不曾求他什么,但他对她真够冷情的。计软寒心了一遍,想了一会子,毫无头绪。便不再烦自己,去睡了。
次早,计软躺着不动,细思了一会儿,这会儿脑子清醒,计软想出来一条道理,不管是男人女人,不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她这般一味的露棱角,只会惹人厌烦,虽然不是她的错,但这个男权社会,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的错?纲常伦理的道德绑架已经把他们宠上了天,他们最厌烦的就是揪着他们错不放的人了。
计软抚了抚疼痛的额头,最终决定服软。她无论如何不能让那女人进门。
振作了精神后,走到书桌前,计软展开了一封信栈,拿了笔墨,蘸了墨水写到:
乔才心邪,不来一月。奴绣鸳衾旷了三十夜。他俏心儿别,俺痴心儿呆,不合将人十分热。常言道容易得来容易舍。兴,过也;缘,分也。
写毕,计软看了,吹了吹墨迹,犹显不足,便又添了一个《绵搭絮》:谁想你另有了裙钗,气的奴似醉如痴,斜倚定帏屏故意儿猜,不明白。怎生丢开?传书寄柬,恐你又不来。你若负了奴的恩情,人不为仇天降灾。
这才勉强满意,折好了信,装进信封,用蜡封住,出门找了鲁见周,央他递给赵大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