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去看看,太子妃怕是不好了……”
神色匆匆的赶回了明合宫,两个伺候的丫头在门口早已等了多时,太子跨身下马,未等开口,那两个侍婢却已是一片惊惶。
“什么?”
正焦躁着,却见一直料理着太子妃病情的令医官一脸愁容从内殿踱步出来。见状,撇下两个丫头,太子便又神色匆匆向着令医官去了。
“你要的百生草本王已亲自取了回来,你马上开药。”
“臣下无能,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说的只要拿了百生草做药引子,太子妃就能好起来么?”
“太子息怒,那日老臣的确说过这话,只是殿下此去半月有余,太子妃的身子早已虚空,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是臣下命人整日熬了山参吊住了精神,只是这两日太子妃身子越来越不济,怕是过不了三日了…”
“什么?”
闻听令医官所言,太子波只觉心下震颤,脚下也虚软着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忆起二人策马弹琴之境,仍不敢相信令医官的话。
倏的太子波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寒,猛地上前攥住了那医官的衣襟,带着不可置否的口气,狠狠:“若是救不活我宛儿,我让你全家老小一起陪葬!”
“快来人,太子妃又吐血了……”
正僵持着,却听得殿内一阵丫头切切的唤声,来不及与那医官再计较下去,太子波忙向着内殿大步而去。
“殿下……”
四下里,为着太子妃病情忙碌的周转着的丫头们,见夫差进来,纷纷低头闷声请安着,只各个脸上闪着倦容,看样子久未安睡过了。
“宛儿”
进了内堂,满室的金碧辉煌,却抵不住里头弥漫的一股病气,想来是太子妃缠绵病榻许久所致。
上前低低的唤了一声,替换过床榻前头半跪着的丫头,抱着太子妃缓缓坐下,太子眼里却是满目的怜惜。”
“殿下……”
缓缓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只不过唤了一声,若仿若已耗尽了全全身的气力,原本红润的一个佳人,现下却是面如枯槁。
“我已经拿到了药引,医官说不日就能痊愈……”
虚弱笑笑,细润的发丝服帖的拢在尔后,没了满头雍华珠翠,她的眸子却看得真切了。
“宛儿命薄,不能陪殿下白头偕老了……”
玲珑的脑袋轻真枕着他的心口,大抵是刚吐过血的缘故,唇角那一抹绯红却分外的惹眼。
“不许胡说,我答应过带你回齐国去看你父王还未实现,你想让我堂堂太子失信不成。”
听她虚弱着,太子不由得心下一紧,拥着她的臂膀紧了些,却只随口说了些,不易察觉的将病情一事又搪塞了过去。
“齐国……”
听太子一眼,宛儿竟喃喃的有了泪,神色迷离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终又开口。
“我死后,请殿下将我葬在虞山之上,日夜望着齐国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一滴清泪缓缓落入太子手中,低头看她一脸分明的痛楚,他怜惜眼色里却闪烁点点的复杂和不安。想起午夜梦回之时惊醒之时,她也曾如此,只不过那时的她口中却切切叫着另一个名字:莫澂……
“安排宫中的御医到邸舍来,怕是吓的不轻。”
环着以晴的袅袅细腰轻抱着,将她缓缓搁在了踏上,一转身,却又向着身后的跟着的小厮,小路子忙不迭的吩咐着。
“等等,若是请了宫中御医只怕又要闹出些事端了,还是请城中大夫来看看,倒是谨慎些。”
回头看看季子,却也是担心着,回神儿又看了看怀着抱着的以晴,终又对着小路子吩咐。
“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
几个伺候的奴才,三三两两的被夫差使唤着出去了,季子见相处的有些尴尬,便只推说去那些安神的药材便也匆匆退了出去,一时间房间里却只剩夫差以晴二人了。
“有没有伤着?”
伸手探了探她脸上一抹愠色,见她神经还紧绷着便又作罢了,如此张皇失措的夫差倒真让人忍不住动容了。
抬头看他怜惜,以晴却只觉得心下一紧,两行泪险些没忍住落下来,不知为何,竟打算靠着他哭一回了。
咽下一肚子的委屈,合了清眸终还是忍住了,低头垂下嘴角,只请摇摇头,没有说话。两相沉默下来,气氛倒是有些尴尬。
终是夫差没有忍住,看她愁眉紧锁着,终叹了口气,缓缓道。
“原是想着,这几日你过得憋闷才打算带你去转转,结果倒是平白糟了惊吓,想来若能看你看的再紧些,倒也不必如此了。”
听他语气淡淡的,仿若只是事不关己的述说,可平白的以晴却觉得心里头一暖,低头看看他攥着自己的手,终究只是抿了抿唇,没再言语。
“大夫这边请……”
正说着,却听得外面丫头细碎的声音,以晴顺着声音向着门口张望了一眼,却见丫头领了个老者缓缓进来了。
“如何?”
一旁心急如焚的等着那大夫理好了脉诊,夫差便开口道。
“惊吓所致急火攻心,虽不是什么大病,可也得好好的调养,这几日要小心了……”
那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却见夫差已然是气势汹汹之状,若不是以晴一时情急扯住了夫差的衣裳指不定还有惹出什么祸端。
“以晴…”
凝眸看了夫差许久,却未言半句,倒是伺候的丫头香茗是个机灵的,忙不迭领了大夫关门出去了。
“拦我做什么,若不是他,你又何苦遭此一罪!”
回身看她,虽然觉得气恼,可眼神落在她惨白脸色上大抵还是心疼的。
“我饿了,糖葫芦都没有吃到,好不甘心。”
避重就轻的躲闪过夫差的眼神,以晴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温顺着。”
以晴措手不及的和婉倒是让夫差有些意外了,即便是心下有多少的不忿,现下却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眼神复杂的在她身上流转了许久,终于无奈叹息一声,又对着门外吩咐了丫头,见她还扯着自己的衣袖,便又上前抱着她坐下了。
“其实今天我是高兴的……”
垂手理了理褶皱了的衣袖,抬头对着夫差莞尔一笑之后,却又沉默了。
“只是可惜了糖葫芦,还没吃到就丢了……”
不满的咬了咬唇角,倒是有些小孩子气了,看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夫差却是又好气又心疼。
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先担心的却是自己的糖葫芦,若说她不贪嘴,只怕是没人肯信。
可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夫差却也明白,她如此,不过是不愿自己与太子再起冲突罢了,兜兜转转竟是如此惹人怜爱的心意,怎能让他放得下。
“这个,可抵得上你的糖葫芦?”
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发簪,放到她手中,夫差脸色温和了些。
“这簪子……”
抬头看了夫差一眼,没有多问,手里却攥着簪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却越发觉得眼熟,这才想起白日里再街市上把玩过的,想不到他竟有心记下了。
心下一阵触动,免不了有些沉醉了,摸索着将那簪子簪在了发髻上,又对着夫差笑笑,问着。
“好看么?”
被她冷不防问的一惊,霎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了,看她眉眼里笑靥如花,夫差心下却暗暗思虑了旁的。
“不好看么?”
见他久未言语,以晴也紧张起来,正打算拔了头上的簪子,却被夫差骤然按住了。
猛地抬头,却见他一脸严肃之色,正疑惑着夫差却开口。
“你可愿做我的王妃?”
被夫差猛地说出的话吓了一跳,心下一紧,手中却也不自觉攥的汗涔涔的。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神,以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喜欢我么?”
见她不语,夫差倒也不可放弃,流火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的脸颊,仿佛执意要看个明白。
“不喜欢?”
低头沉着声,以晴却依旧未曾言语,倒是让一旁等着的夫差有些按耐不住了。
看她似乎紧张着,夫差定了定眸子,终下定决心道。
“自打那日我在林子里救下你,你便过的胆战心惊,几次险些丢了性命。若是强行留你在我身边,也是无趣。你若说不喜欢,过几日你好些了我便派人送你出城,这段日子你只当作是一场噩梦吧。”
见他如此,以晴竟也觉得意外起来,都说夫差暴戾,却不想见到他深情一面的却是自己,眼眸簇簇,看他眸子里的深情,倒也觉得为难了。
喜欢?不喜欢?
睥睨着偷偷打量了一眼夫差,以晴却没有言语。
回想想,自打自己莫名奇妙的回了这春秋越国,第一个遇见的便是口口声声要纳自己为妃的夫差了,虽说夫差时不时的表现出来的邪魅总是吓她一套,可大抵他还是对自己极好。
想到这儿,同他一起的重重过往竟清晰起来,细细数着,心跳却不觉快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懵懂的情愫,却又哀怨起来。
若是不知道他的结局,或许还能让她放手一博,可现在他亡国自戕的结局就在前头等着,若是应了,莫不是自己飞蛾扑火,想到这儿,史书所见识的重重惨死之状,却又全都明朗起来,惊惧之余,却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等了许久却不见她应答,看她眼神不住流转着,夫差眼中却闪过一丝失落,别过身不忍看她如许清眸,起身背对着她,良久终于开口道。
“过几日会有人送你…”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寂静房内以晴一阵急噪之声打断了夫差。
“若是喜欢你能许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