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忱和贾兰两人低头窃窃私语的时候,这边金荣已经赔礼道歉完毕。看到秦钟终于抿嘴笑了,宝玉这才点点头饶过了他,又转身和薛蟠说话去了。
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众顽童也都一哄而散,而始作俑者金荣也绷着脸收拾了纸墨笔砚,一言不发地走了。大戏落幕,贾兰和林忱虽有些意犹未尽,但呆在此处也无甚意思,便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贾兰走到了宝玉身边,喊了声叔叔之后,宝玉这才发现贾兰的存在,愣愣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最近不是和忱弟弟一起读书吗?”
林忱心底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清咳了一声,你当我是死人么?!听到咳嗽之声,贾宝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贾兰身边的林忱。
“原来林弟弟也在啊!”宝玉犹豫了半天,干巴巴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对林家兄弟,他远没有在姐姐妹妹面前的潇洒自若,更没有在贾母面前的撒娇痴缠。任谁去知语轩探望亲友,却连续被挡在门外好几次之后,也会觉得不知如何开口的。
贾府里现今谁不知道林妹妹身边有两个极为厉害的嬷嬷,规矩礼仪一丝都不能差,否则那真是当面打脸完全不留情面。
上次送宫花的时候,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弄了那么一出,好多天在下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连带着太太也跟着遭殃,最近都是吃斋念佛的。而闹成了那样子,祖母也只大骂了太太一顿,对林妹妹该怎样怎样,宠爱尤在府里姊妹之上。
宝玉是惯会在姊妹面前伏低做小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在两个嬷嬷面前伏低做小任人欺侮。他是有受虐的倾向,但这倾向也仅限于两个条件。
一女性,二未婚。
林家嬷嬷如果没有旁人的吩咐,敢于这么当面给他没脸么?自然是不敢的。至于这个旁人是谁,总不会是那个天仙一般的林妹妹!
贾宝玉出神的时候,这边薛蟠看了林忱几眼,大咧咧地拍了拍贾兰肩膀:“兰哥儿最近可好?这位是?”
贾兰这才想起林忱和薛蟠还不认识,彬彬有礼地充小大人状互相介绍了对方。薛蟠听闻眼前的孩童是林家二少爷,猛地拍了下大腿,高兴地推了推贾宝玉:“常听我家妹妹说起林家大爷,言谈间夸赞不已。今日咱几个既然凑巧碰见了,不如一同去拜访下林家兄弟可好?”
宝玉有些迟疑,他最近和秦钟打得火热,就连后院姊妹们都冷落了不少,哪里还
想要去见那个书呆子?但他也知道薛蟠的秉性,想起一出是一出,要是今日不如了他的意,以后还不定怎么折腾呢。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宝玉只能干笑着说了句:“咱这么直接上门不好吧?”
林忱在旁边跟着频频点头,哥哥说了,不能香的臭的都往府里领!他要真带了这两人回去,以后几日都没有好果子吃!贾兰在知语轩混的时间长了,也了解了林恪的性子,但他是宝玉的亲侄子,只能沉默不语。
如果薛蟠是个聪明的,就会发现此时的气氛十分的诡异,诡异到连香怜、玉爱都悄悄退到了一边,生怕惹祸上身。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有句老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么!’”薛蟠如此说着,很是愉悦地替几人做了决定。而后他不顾宝玉有些挣扎的动作,拉着他就往学堂外面走,边走边吆喝:“走了走了!”
贾兰和林忱对视了一眼,各自眼里都是视死如归的神情。几人一路各怀心思地到了知语轩之后,吴明小步跑了过来:“大爷刚刚出门了!”
宝玉、贾兰、林忱闻言同时松了口气,只有薛蟠一脸的失望,嘴里嘀咕着:“这也太不凑巧了!”
闻听林恪不在,宝玉立刻恢复到了贵公子模式,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几句话便让薛蟠眉开眼笑起来。两人凑到一起嘀咕了几句,便干脆地起身告辞了。
薛蟠找林恪的时候,林恪刚抬脚进了一间铺子。何墨儿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苏绣月华锦衫,眉目间都是喜意,从头午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等到终于见林恪进来,她语气半埋怨半玩笑:“大爷最近可真忙!上上次林清说您没时间,上次他又说您没心情,吓的我以为自己哪里做错惹得您不高心了。如果今儿您还不来,我都要准备去大姑娘那里击鼓鸣冤了!”
林恪和她认识了几年,听了这种打趣的话只觉得亲近。他笑着让林清拿过来一个小袋子,笑吟吟地丢给了她:“喏,给你压惊!”
何墨儿地将其抓到了手中,脸上笑意更浓了:“谢大爷的赏!”她知道林恪对亲近的人是极为大方的,也不喜欢旁人客气。你越是干脆地接受他的好意,他就越是高兴。何墨儿边道谢边亟不可待地打开了袋子,入眼就看到是一小包的茶叶。茶叶鲜白光润,闪烁如银,条长挺直。何墨儿神情怔了下,下意识地喊出了名字:“君山银针?”
“果然你爱喝。”林恪笑着点头,“我记得你说过这个东西。”
时隔几年再见到同样的东西,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何墨儿将心里升起的种种回忆通通压了回去,再抬头又变成了干脆利索的掌柜:“这可是开业后大爷第一次过来,大爷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货物都还齐全吗?”林恪如此问着,何墨儿带着他到了柜台前面:“齐全的。大爷您看,这边是玉石区,里面白玉、碧玉、青玉等等,再好些的和田玉、绿松石、独山玉以及岫玉也是有的;这边是玛瑙区域,羊肝、胆青、鸡血、黑玛瑙也都有;最大的那块地方便是珍珠了,东珠南珠分开放了……”
何墨儿带着他转了一圈,将铺子里的分布都和他说了,又将这段日子的盈利数额告知了他。之后她又想起了什么,笑着看向林恪:“大爷好像从来没给大姑娘买玉石类的首饰吧?不如今天趁此机会给大姑娘挑个?”
林恪目露鄙视:“带那个作甚,无事叮叮当当也不嫌累赘!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才是最好的。”
“话虽如此,但姑娘现在正是该打扮的时候,即便是在孝中,也不能过于素净了。要不然旁人会说闲话的。”何墨儿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深知小姑娘爱美是天性。推己及人,就顺便帮着劝了几句。
“这事情我自有主意。”林恪摆摆手制止了何墨儿的话语。天下首饰千千万,除却玉石、金锁、金麒麟,他难道还买不着其他东西了?何必非要和贾府里的那些人扎堆凑一起买?
何墨儿正和林恪说话的时候,店铺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公子,约莫十□岁。容长脸儿,长挑身材,甚是斯文清秀。他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子皱眉想着什么,连何墨儿和林恪都没有看见。
“贾芸!”何墨儿喊了他一声,回头对林恪说着:“这人是我家那位无意间认识的,见他聪明灵秀,又做事细致,就寻他做了账房。有他在,我这铺子里的账目清楚明了多了。”
听到何墨儿这话,贾芸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到了,连忙过来见礼。林恪心中默念了几遍,也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几眼,“贾芸?你和荣国府可有关系?”
贾芸愣了下,不敢欺瞒:“回东家的话,我是西廊下五嫂子家里的。”
果然是沾亲带故的,林恪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何墨儿见到他这模样,即刻打发了贾芸,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大爷,可是这人有些不妥?”
林恪见何墨
儿如临大敌的样子,反倒笑了:“我只是觉得名字耳熟罢了,你别乱猜疑。”即便他觉得贾府里人没几个好的,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再说也要相信下属的能力。当初何墨儿一个人只身在南洋替他打理货源,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道还栽到了这么一个小人物身上?
就算栽了也不怕,对亲近的人,林恪愿意给他们改正的机会。自从经历了司徒瑞事件,林恪觉得自己心胸开阔多了,也不那么矫情了。
如果他上辈子有这种心态,或许也不会……
他正追忆往昔,突然就听得街道上一阵铿锵的金属敲击之声,继而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穿透了整条街。林恪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新皇不忍众学子滞留京城,特定于六月初六进行殿试,让众学子互相转告,避免考中了贡士却不知道参加殿试的悲剧。
明明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事情,现在又说的如此仁慈怜悯,皇帝果然是天底下最为厚脸皮的工种。
林恪鄙视归鄙视,听到了这消息也不在铺子里多呆,匆忙回府准备换身衣服再去趟杨施家里。再过些日子杨同知一家就要到了,又赶上殿试时间就在眼前,杨施到时候肯定忙的团团转。不如自己先去和他见见面,之后等成绩出来了再行聚会。
他如此想着,一路快马回到了自家院子里。刚回到知语轩,吴明就满头大汗地迎了上来,“大爷,有个人在花厅等了你许久了!”
“谁啊?”林恪随口问了一句,扔了马鞭就大跨步进了花厅。花厅里面,戴权转过脸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林家哥儿,连续两次都让咱家等的,你是第一个。”
☆、第章
“跟咱走吧!”短短时间之内两次相见,两人也算是熟人了。戴权也没跟上次一样公事公办的板着脸,笑着说道。
林恪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心中就有了些猜测。再听到这话,二话不说跟着他上了马车。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两人一路朝着紫禁城走去,依旧是上次的路线,依旧是上次的宫殿。
上次林恪来的时候,司徒尧正在埋头批阅奏折,而这次他正在用膳。见到林恪进来,司徒尧顺口吩咐了句:“给他上份脆皮菠萝球。”
不大一会儿,一份金黄透亮的圆球状点心便被送到了林恪面前,远远就闻得香气扑鼻。林恪原本确实饿了,但看到这份点心,又用眼睛余光瞄到司徒尧面前的烧酒鱼扇之类,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犹记得在家每当林忱撒娇闹泼的时候,他经常让小厨房给那娃儿做些小点心的,中式西式都有。而每当这个时候,林忱的情绪都很容易被安抚。
所以,他这是被当成小孩子哄了?林恪对着眼前的点心发呆,忽然觉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见林恪久久没有动作,司徒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边净手漱口,边不紧不慢地说了句:“不合口味?也是,天天吃百味斋做的菜品,又怎么会对这些甜腻的点心感兴趣呢。”
“不是。”林恪连忙坐直了身子,眼神里满是惊叹,“这点心做的太精致了!学生从来没见到过如此精致的点心,一时激动就有些不忍亵渎,还望皇上恕罪。”百味斋的菜品比御膳房的还好吃?这话万万不能接!
林恪说完了这话,果然就见司徒尧冷哼一声坐回了桌案旁边,开始闭目养神起来。看这意思,是打算等林恪说完了东西再正式谈话了。林恪人生第二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不管这位是哄孩子还是哄孙子,他都老老实实地夹起个菠萝球塞到了嘴巴里。
抱着御膳房的东西应该也不难吃的心情,抱着世界上所有油炸食品都不会难吃的心情,林恪在菠萝球进入口中的瞬间,还仔细品味了下。下一秒,他的眼泪便出来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脆皮菠萝球的用料不是菠萝而是白萝卜?!
可能是林恪脸上苦逼的表情过于明显,司徒尧睁开眼睛看了他半天,悠悠叹了口气:“看样子,百味斋的菜品果然不错。”说到这里,他语气又带了些恼怒:“林如海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文不成武不就,还惫懒不知上进。贪吃、贪财、小气、爱记仇…
…”
司徒尧数落的兴起,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BALABALA说了一堆,并且还丝毫不带重样的。林恪听到最后,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你说吧,你有什么好的!”司徒尧用这么一句铿锵有力地话语结束了唠叨,林恪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低头哼哼哈哈地应着:“学生确实一无是处。”
似乎话说的太重了?司徒尧听到林恪低眉顺眼地冒出这么一句,再想想自己今天喊他过来的目的,干咳了一声:“你也不必如此,你也是有你的长处的。”
司徒尧说到此处,表情满是意味深长:“比如你那个百味斋就搞得不错。”
林恪瞬间打了个激灵,原本的困意也立刻消失无踪了。他下意识地瞄了瞄眼前这人的身影,字斟句酌地回道:“学生当初要那间铺子的时候,正是母亲有身子之时。学生一是为了替母亲分担事物,二是因为母亲自小都在京城长大,不大适应淮扬菜系。碰巧学生在吃道上还有些造诣,就想着试些新奇的菜式给母亲尽尽孝心。孰料母亲一试觉得还不错,就突发奇想开了个铺子,就当做家中产业了。”
[红楼]八卦红楼_分节阅读_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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