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酒喝的正酣畅,陈如瑾突然拍了拍手,一阵陈国悠扬的琴声响起,众舞姬如团团粉云般涌了进来。
“这位是新来的舞女香凝,曾经是芜楼的头牌,就连我大哥想赏她舞一曲都要看看这位姑娘的心情,周王大驾,今日我是千恩万谢才把她请来”陈如瑾盯着台下一片粉红中的明黄色身影,话家常般说道。
司徒苏寒剑眉一挑,抬手鼓了鼓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也看向台下“好,'红袖动香香不已,红渠袅袅秋烟里'也尚不及此,我今日托了六皇子的盛情了”
香凝彩袖一摆,偏头看向端坐在上方勾唇浅笑的司徒苏寒,娇俏的脸上闪过一道光彩,她只以为周王如同陈王一般年岁,想不到竟是这般年轻俊美。
俯身越发卖力的舞了起来,纤细的腰肢如同风拂柳条一样盈盈摆动着,目含春水不住的向这方飘来,却无法抓住那双黑如子夜一般的眸子。
一曲舞完,司徒苏寒黑眸扫过一个个退下的乐工,好奇是哪位女子差点儿引出陈国一场内乱。
倏然一抹香气袭来,香凝上前,细长上挑的眼睛投了过来,白嫩的肌肤在烛火下吹弹可破,显是从未受过委屈的。
提起裙摆轻轻在司徒苏寒身侧落座,毫无做作之态却端的缺了三分少女的娇羞,俗不可耐。
晶莹的手指拈起面前的佳酿饮了半杯,玉白的杯沿上留下她一片唇印,娇软的身躯又往身侧之人的肩上靠了几分,端起剩了半杯的酒便向司徒苏寒唇边递去,应和着殿中婉转妩媚的南调,气氛无比暧昧。
司徒苏寒眸色一冷,抬手隔开面前透着香气的酒盅,两指一翻将杯放回桌上。
香凝面色复杂,抬头看着眼前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这样拒绝的情况让她有些无措。
忍住窜来的刺鼻香气,司徒苏寒略略低头靠近香凝,整个人笑的邪魅,清冷的气息扫过那张如花的面庞“在在下眼中姑娘虽身陷泥淖,但始终高洁出尘,因此才能在众人眼中独享尊贵,我实在不想因为在下让人将姑娘看轻了去”
香凝微微一怔,目光有些微波。
片刻,直起身子敛去唇边轻佻的笑意“多谢公子”说完便退了出去。
陈如瑾看着这方一脸的茫然,刚刚丝竹管弦的声音并没有让他听到司徒苏寒刻意压低的低语。
只是晚间问起香凝时,女子脸上露出少女一般羞涩的红晕,虽然没有告诉他,但猜得出该是调情的话无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不假,周王守着三姐那么一个大美人不够,还在外勾搭。
苍白的唇角对着面前的女子满意的弯了弯“进去吧,他可是周王的皇帝,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香凝略迟疑了下缓缓点了点头,那样的男子她从未见过,以后也不一定能遇到,哪怕没有好处,她这一世也不枉为舞姬了。
司徒苏寒懒得与陈如瑾装模作样,佯装大醉被人扶回了房中,等伺候他的人各自退去,才翻了个身舒服的躺下。
正要睡去,房门被忽然打开,司徒苏寒借着月光闭目装睡,一个人影轻轻闪了进来摸索着点起两盏灯烛,柔和的光将来人曼妙的剪影照得无比清晰。
衣衫随着脚步一路滑落,香凝妖娆的扭着扭动腰肢缓缓靠近,掀开帐幔。
“公子…”甜腻酥骨的声音伴着比宴会上更为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呛的司徒苏寒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只水嫩的小手轻轻抚上他饱满的额头,为他将皱着的眉头展开,接着香凝柔韧无骨的身躯如水蛇一样迫不及待地缠了上来。
司徒苏寒狠狠地咬紧牙关,原本伸出的两指转化为刀顺势改了方向劈向女子纤白的颈项,睁开眼坐起身,看着香凝脖上泛红的一处厌恶的偏过头。
本来是想点她的睡穴来着,谁想一时没忍住下手重了些,不知明早还能不能醒过来。
起身将被子一裹,草草的躺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果然,倏日清晨直到司徒苏寒准备进宫赴宴,香凝才头晕脑胀的醒来,不敢猜测周王会不会怪罪于她便匆匆往前院走去。
一进门便对上陈如瑾苍白却欣喜的脸和司徒苏寒那双阴晴难测的黑眸,茫然的没说两句,他们便要进宫。
陈如瑾走在后面,经过香凝身侧时突然驻足偏头说道“周王说昨晚睡得很好,姐姐有福了”说完便跟着上了马车。
留下香凝一个人战战兢兢,睡得好?她只记得昨晚脑袋一黑,剩下的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况且今晨起来身体没有丝毫不适,到底是怎么个睡得好法?难道是周王不行?
嘴角一抽,算了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攀附周王,周王满意便是了,吃的就是青春饭,怎么还有的选择的吗?
心中想起司徒苏寒昨夜在烛光下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心中不由又泛起涟漪,竟痴痴的想起今后同周王回国的日子来。
马车来到殿外缓缓停了下来,这也是陈如瑾才有的特权,陈王曾经下令瑾皇子从小身体羸弱,可以坐着马车一直到宣徳殿门外,其他人是要在宫外便下车步行走进来的。
司徒苏寒下了车整理衣衫,不妨瞥见一抹纤细的素影从身侧飘过,目光一沉唤住拿他当空气的女子。
“萱儿”
“呦,是周王啊”
如萱转头好似才看到他一般,水眸中却是毫不掩饰的揶揄“来得可真不够早,想来六弟家的床榻也是顶好,把你留的多睡了一会儿罢,不过这人睡多了,可是会蒙了头的”
语气不善的说完盈盈朝殿门走去。
司徒苏寒目光暗了暗,想着过些天一定要从如萱身上把这几日受的委屈统统讨回来。
陈如瑾探过身笑嘻嘻的玩笑道“呵呵,三姐这是吃醋了,周王可不要把香凝供出来,不然还不打翻了这醋坛子?”
司徒苏寒抿紧薄唇没有说话,等来到正殿,如萱已经落座,陈王、陈如嘉人皆已到了,看着殿下不少的皇子王爷、文武官员令他这个最不乐于应付这种场面的不由头疼,陈王坐左侧,司徒苏寒上前在陈王对面坐下。
如萱眼中心中已全是陈王苍老佝偻的身影,她的父王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陈王在,众皇子倒也其乐融融的样子,都围在如萱身边嘘长问短,歌舞的声音反倒压不住人声。
只是有时目光无意对上父王那双苍凉的眼睛时,陈王往往目光一闪看向它处。
如萱涩涩的转回头同众人说着话,她还知道这是家宴,宫中便是如此,有人欢喜有人悲,她根本没打算当着这么多人询问母妃的事情,父王你何苦表现的那么生疏?
九皇子还小,席间无意中提起生前给他辫发的郦娘娘,如萱听后虽然极力隐忍可还是禁不住落泪,众人都忙着上前劝慰,倒是陈如瑾一言不发,眉眼中的笑意刺的如萱心中生疼。
陈王突然言说身体不适,便告了周王,让陈如嘉好生照应,自己先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如萱刻意撇开众人,朝陈王起居的仁泉宫走去。
推开那扇阔别已久的殿门,她从前无事便来送些汤药宵夜的,有时赶上天气异常,自己就病倒了,可她从未因为害怕生病,便不来这儿为父王尽孝。
今日宣德殿内父王躲闪的目光让她有些心寒,不是因为父王不愿与她直言,而是因为十七年来,她到现在才明白,她心中的父王根本不了解自己。
陈王正坐在椅上喝茶,浑浊的眼中不知在想什么,看见如萱进来一急,竟呛咳了起来。
“父王…”如萱紧走上前为陈王抚背顺气。
缓了许久,陈王方抬起头,抬起带着薄茧的手抚上如萱的鬓间,满眼的慈爱骗不了任何人,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只吐出五个字来。
“萱儿,受苦了”
如萱泪落下来,被陈王轻轻擦去,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很好,父王…苍老了许多”
看着陈王斑白的发髻,泪水如同开了闸一般遏制不住,从前能将她高高背起的父王,终究是老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王讪笑着“过的好,我和你母妃也就放心了”
如萱一怔,定定的注视着陈王,在父王的脑海中母妃也从未离开罢!
“母妃她…是怎么去的?”
如萱跪在陈王座下,知道问的有些唐突,可是忍不住,这个问题一个月来无时无刻不令她困扰,有时连梦中也会被一阵无缘无故的心乱惹醒,她不想让父王伤心,可是不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