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萱轻轻点了点头,耳畔的明月坠随着动作轻晃"二哥明日便要离开,请回去后代我向父王、母妃问安"从袖中将自己含泪写下的家书拿出"我走时母妃为我愁病了身子,请二哥将这封信带给她,就说萱儿在此一切安好,莫要让她在伤心了,等萱儿有机会,就向周王请愿回国看她们"几句说完,如萱早已泪湿衣袖。
陈如嘉皱了皱眉,拿信的手一顿,已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最后终于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收起书信"萱儿放心,信和话我一定带到,想来郦母妃的病该早好了才是,萱儿也莫要忧伤过度,在如此消瘦下去,父皇母妃见了想必也还会伤心的""二哥..."如萱伏在陈如嘉肩上抑制不住的啜泣着"保重"二人心中都知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从此恐怕生死两茫茫。
园内一股秋风吹冷了遥遥的圆月,更添了几分萧索。陈如嘉低头借着明月和宫灯赫然所见如萱颈上的吻痕,抬头看了眼上座正和一位少将军说话的司徒苏寒,轻抚着如萱的肩膀低语道"萱儿,不论你今后做什么决定千万告诉二哥,二哥不才,也定竭力相助,就算一不小心闯了天大的祸,也记着嘉王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着"
如萱闻言感激的抬头,棕色的眼眸被泪水洗濯的如同宝石般干净透亮"如萱自知从小深得父皇喜爱,惹得大哥和六弟生怨,只有二哥心胸宽厚待我如妹,放心!如萱不会惹祸,若有事儿,也一定不瞒哥哥"
司徒苏寒见兄妹二人难舍难分,目光定在陈如嘉揽在如萱肩膀上的手上,早把刚曹煜报的军情忘在一边,曹煜见主子出神,顺着看过去,浓眉一拧,人家兄妹话别,主子你走什么神?不由出声轻唤主子"...主子.."司徒苏寒收回目光方想起曹煜汇报的军事:赵国兵马一回国,便在周界大量屯兵。黑眸凝了凝"以静制动,但不要大意"
"是"曹煜点头退下,他想着也是,陈赵两国联盟瓦解,以赵国目前的兵力财力,应该还不敢轻易发难于周国。
将军府,卓卿逸靠坐在软椅上,干净的手指扶着额际,清澈明亮的双眸紧紧闭着,眉头半月来就没舒展过,感染风寒以致呼吸有些不同寻常的沉重,宽松的白袍随意束着,露出大片肌肤,只是因着这不痛不痒却又如影随形的风寒显得有些苍白。
"吕连,我还是想攻周"卓卿逸声音沙哑,和煦的面容隐没在跳动的烛光中。吕连一惊,前几日那道"屯兵周界,择日攻城"的命令引得满朝惶恐,文武百官苦口婆心、动情晓理的陈词却被一句"诸位可还记得乌克一战?"驳得体无完肤。
当年赵国是中原最为衰弱的一国,被乌克围困,卓卿逸年仅十二,父亲战死沙场,身为名将后裔,他主动请缨为父报仇,以六万赵军对抗十万敌兵,众人不禁扼腕,纷纷为着这少年杰俊即将陨落而叹息,不料大军驻军不久后捷报便纷至沓来,不过数月在陇呈关大败乌克,一举收复失地,从此卓家一脉更为显赫,赵国也一跃成为中原第二大国,现如今街头小儿还诵民谣"十二岁,少年郎,乌克百世不敢狂"史上为数不多以少胜多的战役之一定会记上眼前这位文雅柔弱的少年一笔。可是这样的仗打得毕竟还是有些冒险,今儿将军到底又得了什么消息提起这茬儿的?
吕连跨前一步,眼中满是焦急"将军,三思啊!周文帝治下一年,虽然极尽荒靡,致使周朝国势有所衰落,可毕竟只有一年,武帝励精图治三十余年,如今周厉王虽然初登王位,却也看得出来他治国不比武帝差,四位辅政大臣又鼎力相助,朝上朝下日渐转好,实力不容小觑,臣以为,将军之意不妥,于国于民不利,满朝文武只怕也难以通过"
卓卿逸脸上越发晕起几分不正常的潮红,他就奇怪,陈王这棵随风草怎么能平平安安、无事人般的回了国,他也想过是予了城池给周朝,却不想他能枉顾如萱之意,把她献给周王,可气的是平白的毁了婚约,竟然还没告诉他,偷偷的将女儿献了出去,前几日他才得了消息,只是不敢相信陈王敢如此的自作主张,今日同赵国探来确证的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陈王的一纸文书,说他背弃盟约、见死不救,又说赵国毁约在先,从此与赵国在无结盟之意,誓要衷心周朝。越想越气,卓卿逸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旁边伺候着的紫霄忙将茶奉上,半晌方止了咳抬头冷哼一声"竟然有人甘愿俯首屈膝为臣?"眼中闪着流动的光,屈起的食指轻敲扶手,吕连和紫霄大气不敢出,知道这位主子定是又在筹划什么大事,生怕惊扰着了。
片刻,卓卿逸站起身吩咐吕连"我身子不便,你替我向圣上请一道圣旨,三日后出发,恭贺周帝登基"说完由紫霄扶着向内堂走去"把屯在周界的兵统统撤回来吧"吕连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月白色身影,惊的合不拢嘴,将军要做什么?不是不甘心作臣吗?这样又是撤兵又是朝贺得做什么?摇了摇头,他这个粗人果然还是理解不了,按将军说的做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