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想想都忍不住地摇头。

    他对着两个儿子之前是有大期待的，可惜的是，老大被老太太惯坏了，疼的一点儿苦头都不让吃。

    至于老二，虽然刻苦，可到底资质有限，终究成绩有限。

    就在代善快要绝望之际，没想到幡然醒悟，一夜长大的老大竟然是个读书的料，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秀才。

    尽管只是个小小的秀才，可对于代善来说，仍旧喜的梦里都能笑醒了。

    他与隔壁的堂兄关系不错，职位也相当，可唯独在子嗣上比不过堂兄。

    敬哥儿自小儿就刻苦上进，能有这样大的出息其实并不多让人惊讶，可更多的却是遗憾，若自己的儿子能有敬哥儿这么争气该多好？若敬哥儿是自己的孩儿该多好！

    这样的假设代善也曾经做过无数次，然而假设终究是假设，自己的儿子一个纨绔，一个愚笨，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自从贾赦自己去考了秀才之后，代善只觉得自己的腰板比以前都挺直了许多，说话嗓门儿也能比以前更大了。

    老大如今在国子监的表现他也是知道的，尽管学识上并非一等一的，可人情世故，交际往来上这孩子还是有几分世故机变的。

    长子显然是知道自己的重心和责任是什么的，代善十分地欣慰他心里明白。

    现在为了老二，他腆着老脸去求了张家，总算是为老二找了个不错的机会，若是考核能成功的话，老二有五道先生教导，他的前程自己也就不大再担心了。

    回头来再看看念念有词，冷汗淋漓的老二，代善心中叹了口气。

    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行人到了文士巷，还是那句话，这里的空气都散发着书墨的香气。

    上至主子，下至奴才，似乎都收敛起了自己的骄横来，动作手脚都轻了许多。

    这便是文士巷的魅力了。

    复又过了盏茶的功夫，贾赦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小厮，走到车架前，对着代善道，

    “父亲，五道先生的家到了。”

    代善父子下车之后，贾赦上前将拜帖交给了门口的小厮，那蓝袍小厮接了拜帖，对着代善等人点点头，完全没有谄媚之色，让众人稍等之后便进府去了。

    不大一刻钟，又是那年岁不大的小厮，脚步沉稳地走了出来，

    “哪位是贾政贾二爷？请随我来！”

    贾政面色微微地有些发白，脚下踉跄了两步，在父亲和大哥期待鼓励的目光中，跟着那小厮进门去了。

    代善有些担忧，可贾赦一点儿也不担心，指挥小厮长随们铺好了毯子，上面摆满了茶点，甚至还搬出了棋盘，

    “父亲，可否与儿手谈一局？”

    听着儿子的询问，代善愕然回首，看着这锦毯，茶点，棋具，哑然失笑，

    “你这是早有预备？”

    “五道先生的怪癖人人皆知，左右二弟得进去好一阵子呢，咱们总也不能干巴巴地等着吧，儿子还带了几本杂书出来，若是父亲不爱下棋，咱们看书赏景也成。”

    贾赦的这一番话着实地让代善心中欢喜，自己的表现甚至还不如儿子呢。

    在心中自惭的同时，代善望着长子的目光越发地柔和了。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可并非一般人能有的，看来自己的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这般想想，代善欣然应了儿子所请，父子二人席地而坐，开始下棋。

    贾赦毕竟年轻，所以代善本想着要让着儿子的，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小有所成，实在是大大的惊喜。

    贾赦的棋是祖母和妻子手把手教的，这两个女人的棋风如出一辙，都是大开大合的，久而久之，贾赦深受影响，如今这二年又经了冯夫子的指点，他的棋力可着实不低。

    代善难得的来了争胜之心，父子二人下棋下的极快，片刻已经一大片了。

    最后贾赦苦苦支持，可到底还是输了。

    不过收了棋局之后，贾赦却没有任何的沮丧之意，反而是十分欢喜，

    “多谢父亲指点。”

    代善望着儿子年轻的面容，心中满意，可面上却是严肃的紧，

    “弈棋之道，大有可为，方寸间可成大事，赦儿你要好好地领悟。”

    “儿子受教！”

    知道这是教诲之言，贾赦双眼亮晶晶地谢过了代善。

    父子二人刚想说点儿别的，却不想，五道先生府上的小门再一次地打开了。

    贾赦扶起了代善，两人的视线望向了门口。

    率先出来的仍旧是那个小厮，紧跟着的是贾政，远远地就能看出他散发的沉郁之气。

    代善心中一紧，只怕此行不顺，不过却是因着自己的身份之故，矜持地站在原地。

    贾赦大步上前，走向了贾政和那小厮……

    ☆、第21章 结果

    贾政的情况显然不太好，面色惨白不说，脚步凌乱不说，还带着一股子怪异。

    尽管贾赦贾政兄弟的学问一般，可是他们的规矩却是从不记事的时候便专门有人教导的，这么十多年潜移默化下来，规矩基本上就是刻在骨子里，成了一种本能一样，纵然是再如何地失态，可这大面儿定然是错不了的。

    可是此刻的贾政截然相反，似乎是被人褪去了毛皮，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骨头和肉的畜生一样，狼狈而又可怜。

    贾赦被自己的这个比喻都逗笑了。

    好歹也还的记得这般狼狈的似畜生一般之人是自己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呀。

    那样说人家，自己又成什么了呢？

    可不管自己成了什么，左右贾赦心中的幸灾乐祸着实一点儿也没减少，甚至还加厚了几分。

    该！

    这便是贾政这个好弟弟肖想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所必须要面对的下场，这就是下场。

    贾赦浑身只觉得心情跟大夏天用了凉茶一样清爽。

    许是他的遮掩并不到家，所以那蓝袍小厮抬头看了贾赦一眼，虽然年纪不大，可贾赦却总觉得那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心里，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不过他却没有心惊，也没有收敛，坦坦荡荡地对视了回去。

    那小厮毕竟年岁不大，脸皮也不像贾赦这样厚，对着贾赦躬躬身子，算是回礼了，

    “这位贾二爷，请你们带回去吧，我家老爷说了，贾二爷的功课太不扎实，心思太杂，实在不适合在他这里学习，好在贵府高门大户，可以为贾二爷请个蒙师，让贾二爷重新启蒙，且等上三四年的光景了再来找我家老爷试试，不定那个时候贾二爷功课扎实了，少了胡思乱想，可以踏实地跟着他读书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委婉啊，赤果果的嫌弃到底可该如何是好呢？

    父母寄予厚望的儿子被五道先生这个当朝大儒嫌弃的一无是处，父母该如何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