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月亮挂在中空,瘦瘦的一轮,光芒却是皎洁耀眼的。白雪反射着月亮的光,一片银白,亮堂堂的,只是有些萧索。
伤口突然丝丝的疼,那是前天受的伤,一块弹皮钻进了后背,因为包扎不方便,伤势也不严重,就一直没理会。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发炎,竟然疼的有些睡不着觉了。
李猫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见白奕和那个牛叉闪闪的小孩还在呼呼大睡,心里顿时有点不平衡。就使坏的大力甩上车门,没想到人家两人愣是纹丝不动,睡得那叫一个安稳。
拿出急救包,里面钳子镊子一应俱全,各种消毒水止血粉更是琳琅满目。李猫儿皱着眉伸手往后摸索,就在这时,忽听一个细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身体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只见方才还是老老实实蹲在地上的少女顿时弹地而起,一把拔出腰间的捷克ck83,黑洞洞的枪口冷冷的指向对方。
白奕很淡定的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如此一样。
他这么平静,反而显得李猫儿有点大惊小怪了。她翻了个白眼,刚才这么一动,后背的伤口处顿时疼了起来,放下枪,一边哎哟哎哟的叫着,一边骂道:“走路跟鬼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动静还不是被你发现了。”
白奕说道,走上前来,蹲在她身边:“你受伤了?”
“是呀是呀,这都被你看出来啦。”李猫儿没好气的说道。
白奕不以为意:“你这么厉害,谁伤的了你?”
这话倒是深得某人的心意,她气哼哼的撇了撇嘴:“算你有眼光。”
一片云彩飘过来,将月亮遮住了大半,好在这云彩极薄,纵是拢住了月亮,仍旧拢不住那一汪清辉。白奕挺大一个人,就那么随意的蹲在那,像个小孩一样仰着头,愣愣的也不说话。
李猫儿一边斜着眼瞅他,一边去摸索自己的伤口,却怎么摸也够不着。突然生气的一脚踹在白奕的腰眼上,怒道:“死人啊!不会搭把手?”
白奕一愣,颇有些错愕,这么一会,就见李猫儿唰的一下将外面的大衣脱下,露出她最初穿着的迷彩作战服。然后还没等白奕缓过神来,她已经三下五除二干净利索的将外衣脱下去,只剩一件小小的紧身作战背心包裹着一双酥胸。肩膀、手臂、还有一条细细的水蛇腰,就这么暴露在了白奕那一双惊悚的眼睛之中。
“快点,冻死人啦!”李猫儿哆嗦着叫道。
天雷勾地火,野火烧干柴。
那震撼力,犹如突然给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前扔一本绝世春宫。白奕的一张俊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像是喝了两斤烧刀子一样,连脖子都爬上了火烧云。
神游太虚了老半天,在李猫儿彻底翻脸之前,白奕总算回过魂来。定睛望去,只见她肩胛骨之下有一处小指长短的伤口,伤口不深,可是似乎已经发炎,两侧红肿的,里面还有一段黑色的铁皮。
“把弹片取出来,然后上药。快点,磨蹭什么呢?”
不远处的火堆仍在噼啪的烧着,一阵阵暖意袭来,似乎还带着烤肉的香气。白奕舌底微微有些干,带着夏诸婴穿越百里风火线都没皱眉头的战士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他强自镇定了一会,然后用刀将那块弹皮挑出来,伤口被触碰,顿时流出血来。
李猫儿咬着牙忍着,将消毒水推过去,简单明了的说道:“消毒!”
白奕虽然不知道消毒为何意,但见那瓶药水,也大致知道如何用。
月光清淡如水,雪地一片银白,少女的肌肤皓白盛雪,一双肩胛骨有若蝶翼,纤腰束束,肤若凝脂。白奕窘迫的俊脸通红,连忙胡乱的为她消了毒上了药,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大步走到火堆旁,气势汹汹的坐了下去。
李猫儿如何精明的一个人物,怎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登时嘿嘿一笑,连疼都忘了,心道这个小土著还挺保守的,一边穿衣服,一边挑着眼梢瞅着他,只觉得好笑。
白奕却皱着眉,心道这姑娘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荒郊野外的,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就敢宽衣解带。这这,这也太不成体统了。不过想起她言行奇怪有异常人,身边又带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妖兽相伴,定是出身隐秘山野,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在这时,忽听车里传来一声尖叫,李猫儿还没起身,白奕已经如一只豹子般猛的窜了过去,熟门熟路的一把拉开车门,就见夏诸婴完好无损的呆在里面,指着一个东西叫道:“这是什么?怎么一闪一闪的?”
白奕的眉头越皱越紧了,临睡前他曾偷偷跟夏诸婴说过,如今他们二人寄人篱下,还要指望这个女人将他们送出西陵,逃离苏水镜的势力范围,千万不能得罪她。看来那番话是白说了,这刚一离开眼皮底下,他就乱翻起别人的东西来了。
李猫儿却眉心一蹙,几步走上前去,只见热能感应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小孩鼓秋开了,而上面除了他们这三个人,还有很多红点在快速的移动着。
“有敌人!快上去!”
刚收拾好东西关上车门,还没来得及发动。一群黑甲士兵就从林子后面窜了出来,人人背着弓弩,鞋底绑着软垫,大约三四百人,就这么呼啦啦的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围住。
“啊!是他们!”
夏诸婴一惊,一把紧紧的抓住白奕的胳膊,白奕也是握紧刀把,一幅随时准备和人拼命的样子。
李猫儿则好奇的坐在驾驶座上,只见后方树林晃动,看来还有大量的人马赶来,她也不惊慌,反而很感兴趣的看着外面那些胆战心惊的士兵。打开车灯,耀眼的白光顿时射出,吓得外面的人哇哇大叫,齐刷刷的散开。
“何方妖孽,竟敢来我西陵横行,马上将那孩子放下,不然绝不饶你!”
一名脑袋上插羽毛的将军跳到人前,很有勇气的大声叫道。
夏诸婴毕竟是孩子,害怕的拉李猫儿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别听他们的,我们快走吧,我给你金子,给你好多好多金子。”
这时,一名小兵突然气愤的吼道:“将军,不要跟它废话了,我建议我们全军向妖兽发起冲锋。”
“好!”将军语调铿锵的点头,一挥宝剑,大喝道:“弓箭手准备!预备,放!”
“啊!”
黑压压的一片箭雨突然袭来,夏诸婴吓得大叫一声,一头拱进了白奕的怀里。白奕也是霎时间身手利落的滚落座位,抱着夏诸婴躲到了椅子底下。
可是下一秒,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响彻耳际,却没有一根箭射在身上。
抬起头来,只见李猫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俩,那眼神,真是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而那些破风而来的弓箭射在这“妖兽”身上,则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将军!这妖兽皮厚,射不穿啊!”
李猫儿看着外面这群兵马俑,实在提不起跟他们为敌的兴趣,踩动油门,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那名小兵叫道:“将军,这妖怪法力高强,取张天师的法器吧!”
李猫儿本来想走的,听到这话,反而很鸡婆的想等等看他们能拿出什么样的法器来。然而很快,她就后悔的几乎将肠子悔青了,只见几十名小兵举着大桶飞奔而至,“哗哗”的将桶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车头上。
那那那,那红色的是什么?
狗血?
那那那,那黄色的又是什么?
靠!大粪!
李猫儿勃然大怒,一把操起机关枪,推开车门就想跟他们决一死战。然而刚打开一条缝,一股臭气扑面而来,险些将她熏死过去。砰的一下将车门死死的关上,李猫儿欲哭无泪。
不带这样玩的吧!我纵横江湖二十年还从来没被人兜头浇过大粪呢,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有没有点素质啊?
可怜的苏联bmp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声音,那名不要脸的小兵听到了,立马开心的叫道:“将军!那妖兽哼哼呢,八成是打疼了!”
“是吗?那我们再接再厉,第二组,准备!”
李猫儿一踩油门,装甲车顿时冲出重围,士兵们以为妖兽的法力被毁,开心的嚎叫着追在后面。不远处的林子里奔出一群战马,只见马上的第二小组人人不拿枪不配刀,人手一只木桶,里面遍布红黄二色,快马奔驰的追在装甲车旁边,作势欲泼。
李猫儿这一生,还从来没被人这样追过,活像一只丧家之犬。她越想越悲愤,越想越憋屈,从京华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都逃出来了,11处的特工都没能把自己怎么样,竟然栽在你们这群土著的大粪桶里了。
夜凉如水,白雪茫茫。空旷的荒野上,一辆威武的苏联bmp军用装甲车在前面所向披靡的横冲直撞,后面跟着一群大呼小叫的粪桶骑士,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有点后现代主义的非主流色彩。皑皑的雪峰之上苍鹰飞掠,发出尖锐的鸣叫,为这场万古难遇的奇景增添了一抹苍凉的笔墨。
“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
李猫儿猛的停下车,端着阿尔皮斯火箭筒就拉开了后车厢的后门,对着一处人影密集的地方抬手就是一炮。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火花平地炸起,大片的积雪轰然飞扬,形成一朵盛大的蘑菇云。十多声惨叫冲入云霄,战马长嘶,血浆飞舞,这种人力无法企及的杀伤力一时间让全场静若坟场。
所有的人,无论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无论是马上的,还是马下的,全都死死的看着那个半跪在“妖兽”身上,长发束起,威风凛凛的扛着一只大铁桶的女子,那目光,就像是看到了老虎的狼崽子。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突然响起,众人回过头去,只见竟是一个被炮轰个正着的同伴,那人下肢齐根断裂,血肉模糊,浑身布满弹皮碎片。此刻正躺在那里,发出凄厉的惨呼。
“妖怪啊!”
惊恐的吼叫声齐刷刷的响起,李猫儿端起机关枪站起身来,俏脸一寒,开始疯狂的扫射!
“妖孽啊!快逃啊!”
“刘将军救命!重弩手!投石机!”
“大家并肩子上,干掉……啊!”
大风呼啸,卷起遍地积雪,长风吹动少女额前的碎发,露出她一双寒若星子的眼睛。重机枪火舌吞吐,大片的死亡之光刺穿了宁静的天空,苍鹰隐匿,虎狼退避,面对这样的攻击力,那些千百年来在这片大陆上所向无敌的骑兵队毫无还手之力,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齐刷刷的倒了下去。
白奕和夏诸婴目瞪口呆的看着,看着自己眼里视为强敌的西陵军,就这样一瞬间如割麦子般成百上千的倒了下去,白奕只觉得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突然,夏诸婴开心的跳起来,一拍方向盘,大声喊道:“好啊!”
与此同时,“嘀”的一声尖鸣猛然响起。
白奕此刻就坐在驾驶座上,闻声一紧张,脚下一踩,汽车猛的动了一下。
李猫儿此刻正在报仇雪恨,根本没发觉汽车的异状,等她反应过来时,装甲车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嗖的窜了出去。李猫儿一个不稳,猛的倒下,只见这车如同磕了药一般,以被烧了尾巴的野牛的疯狂劲,嚎叫着在旷野上狂奔,这辆战斗性能超强的军用装甲车的时速瞬间飙升至一百八十迈!
“啊啊啊啊啊啊——————”
“停车!停下!”
三个人齐声发喊,后门大敞着,狂风呼啸着卷了进来。白奕越紧张,那脚下的油门踩的越死,听到李猫儿的话,对着方向盘嘶声狂呼,以命令的口吻叫道:“停下!停下来!我命令你!”
“我靠!”
李猫儿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死死的抓住一只箱子,就想往前爬。可是在这样高速并且毫无平稳度的速度下,哪里能轻易办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那叫流年不利,那叫祸不单行,那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就在这时,只见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巨大的沟壑,长度之宽,宽度之广,堪比世界奇景东非大裂谷。而他们的车,此刻正以一往无前的王八之气,气势汹汹的一头冲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
夏诸婴双手抓住车门,瞪大了眼睛,吓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白奕也终于破了功,面孔青白,额头青筋暴现,可是此刻却仍旧以他的认知观在做着最后一丝挣扎。只见他双手抓着方向盘,用力的摇晃,张开血盆大口满嘴吐沫星子的狂吼道:“我命令你!飞呀!你快飞呀!”
“飞你妈个头啊!”
李猫儿嘶声狂吼:“我xx你个xx,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轰隆一声,雪峰坍塌,滚滚雪浪如大潮翻涌,将所有的声音一同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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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一声巨响突然从远处传来,披着青色官裘的男子抬起头来,向着正西方的方向看去。
几乎就在同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顿时传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其他,他快步就往马车旁走去。一名妇人喜滋滋的跑上前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生了,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李九青闻言面色一舒,大步就向马车走去。
话分两头,就在这位李大人喜的麟儿的时候,很远很远的西北方,一条满是冰碴的小河边,一名身躯肥胖的妇人刚刚呼哧带喘的剪断了脐带,看到瘦瘦小小一团紫红的孩子,不由得眉头一皱,瘪着嘴说道:“咋又是个女娃?”
女娃归女娃,总归是自己生的。抱怨了一句之后,这位刚刚独立生产完的彪悍妇人,就抱着孩子,背起一捆柴火,往不远处的村子走去了。
天地漆黑一片,雄鹰在头顶盘旋。
最后关头被白奕抛出车外的夏诸婴挂在一棵老树上,看着被大雪掩盖了的一切,无声的落下泪来。
彪悍的人自有彪悍的活法,这样都能不死,还不算是福大命大吗?
夏诸婴抹了一把眼泪,抓住枯树的树干,就往上拼命的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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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穿越成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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