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的时间和新欢是遗忘的一剂良药?没可能有新欢,剩下的只有时间来治疗。可是光有时间是不够的,一定不能让自己闲下来,确切地说,是不能让脑子闲下来。所以自此以后,乐菲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除了上课,就是自习。她甚至开始打工,促销员、临时文员、广告公司跑腿小妹,什么都干。挣够了一笔钱就去s市附近有名景点玩,花完了再去打工。
就这样,乐菲一个人每天忙得不见人影,没有再管过江心屿和赵齐的事,不再关心他们是不是吵架闹分手,是还在谈还是已经分手了。上次因为碰见杜之渝那件事,她们之间有点不愉快,但见乐菲已经完全跟杜之渝,乃至赵齐、王昊断绝来往,江心屿就再也没提起过。不管有没有杜之渝和赵齐,她们还是室友,仍旧是大学四年里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飞速而过,一直到了快毕业。乐菲觉得自己一直很忙碌,最近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边要忙着三改四改毕业论文,另一边她已经在s市当地的一家民营企业实习了两个多月。实习不比打零工,有严格的考勤制度,做的不好实习补贴就扣光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实习期就满了,乐菲在考虑是毕业后留在那家公司继续工作,留在s市,还是回宁市。
留下来,在s市她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唯一能来往的只有本就是s市的田蕊和苏念。大学四年相处下来,她还是跟江心屿更合得来,所以即使她留下来,应该也不会跟她们,像原来跟江心屿一样来往那么密切。
不过,最主要的是,那家民营企业让乐菲感觉到不自在。当时来学校招聘实习生的是这个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hr主管本人是留日归国人士,且又因为身在hr主管职位,各方面素质都非常高,给当时参加招聘的学生留下了这家公司非常牛逼的印象。当时乐菲被挑中,一度觉得有点小骄傲。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这家公司因为是一家彻彻底底的本地民营企业,整个公司的企业文化是唯大老板是尊。说白了也就是老板就是皇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民营企业都有一个通病,裙带关系复杂,谁谁谁都有可能是老板他大舅的表妹的三侄女。而刚进入职场社会的乐菲并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她以为只要自己做好了本职的工作就可以了,但没想到却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于是她得罪的那尊大神又在某一天给她下了个绊子,让她从原本干的不错的企划岗调到了市场营销岗。
市场营销岗并不是市场业务拓展之类的岗位,在这家公司,这个岗位说白了就是一线卖场的店员,也就是长期促销员。真要感谢那位牛逼的hr主管给这样的一个职位起了一个非常迷惑人的名称,这再次说明,这家公司唯一的亮点就是那位hr主管。
总之,因为莫名背黑锅而被调到这样的岗位,乐菲考虑再三,觉得即使自己通过努力离开了那个岗位,但依照自己的性格脾气,很有可能又不小心得罪到哪一位神。所以她还是决定干到实习期满后就不干了。剩下的时间,就吃吃喝喝,该打包收拾就打包收拾好滚蛋吧。
江心屿最后还是放弃了考研,但她也没有打算留在s市工作。想想也是,以她那么恋家的性格,当然会选择回家。
可是,赵齐留了下来,赵齐被中铁xx局录取了,和他一起被录取的还有杜之渝。中铁xx局,呵,多牛逼的单位。乐菲还有印象,招聘那天她路过了中铁xx局在学校特设的招聘专场教室,门口等待着的每个人都正襟危坐,那么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被录用,但能被录用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杜之渝最终进了这样一家单位,应该也算离梦想更近了一步吧。最重要的是,他也选择了留在s市。
实习期完,本来之前因为忙碌,乐菲还觉得自己内心是真的平静了,没有在想任何关于他的事,一点点都没有记起。但是真的静下来,却发现,原来自己那么空。虽然没有想起过他,但是,内心也什么都没有在想。对于这样一座城市,有过和他的回忆的城市,乐菲只想要赶紧离开。
哦,说回赵齐和江心屿,这应该意味着他们之间大概已经分手了吧。没想到他们也没能走下去,一样被“毕业即分手”诅咒。乐菲摇了摇头,到底男生更在意的是未来事业的发展,还是感情?看看赵齐,再看看杜之渝,也许是杜之渝更幸运吧。
直到离开的那天,乐菲都没有再见过他。而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全系集体告别聚餐上,酒醉迷乱的不止一个人,连平时总是正经八百、滴酒不沾的江心屿都喝了不少。在此之间,她们之间很有默契地不提任何一点有关赵齐、杜之渝的话题,但是此时,江心屿忍不住抱着乐菲小声哭着,断断续续说道:“凭什么要我留下来陪他?我也有我的生活,为什么不能是我的生活更重要?”
她似乎陷入某几种思想的纠缠中,眉头锁的紧紧的。赵齐的大男子主义乐菲一直都是知道的,江心屿的好强她也一直都是知道的,原来他们到底还是因为这个而分手。乐菲说不出安慰的话,她自己心里也一团乱麻。
记不清最后是怎样回到寝室,记不清是怎样爬上床的,也记不清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中。还是那个好像做过无数次的梦。
梦里出现的是他们几个人常聚的那家烧烤摊,他们坐在桥边吹着夜风、喝着啤酒吃着烧烤,说说笑笑显得那么开心。很快画面一转,吃着烧烤的众人不见了,乐菲的前方出现一片迷蒙的看不清的雾,雾中出现他的身影。乐菲想要追上去看清楚前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于是她拼命地跟在他后面,却总是跟不上他的脚步。脚像是被灌了铅,抬不起来;嗓子依旧暗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她摔倒了,他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模糊的五官,乐菲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潜意识里知道那就是他。但是,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又急匆匆地走了。乐菲不晓得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急成这样,他竟然就这样走了,丢下她不管不顾,绝情至此。她只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感觉好伤心。
梦里的心痛将乐菲从梦中拉扯了出来,她倒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惊醒,侧脸却感觉到枕头明显已经打湿了一块。借着从寝室门上方玻璃窗口透进来的走道的灯光,乐菲坐了起来,抱着双腿。她环顾了一眼已经收拾的空荡荡的寝室,一如过往四年,所有曾经欢乐的时光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忆。友人即将各奔东西,而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成了陌路人。
突然想起一首诗,也许并不很适合此情此景,但乐菲忍不住默念了出来: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李煜《望江南》)
她对着虚空中笑得灿烂的杜之渝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