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hero

    世界的尽头腾起一大片的烟尘，冲击波仿佛来自世界之外，却凌厉的横扫过整个千顶之城。

    然后就是死寂，漫长的死寂。

    天空之中狭长的尾迹缓缓消失，而在落点方向上，再没有升起任何东西。

    有光从被生物贯穿出来的巨大空洞中洒落下来，在半空中形成两道贯彻天空的光柱，一道落在废墟般的千顶之城的中央，一道落在远处那两头怪物的落点方向上，像是神灵从天空中垂落的芒，在满天的飞雪与沉重的阴霾笼罩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神圣感。

    有人从城市的各个方向走过来，无论怀着什么样的情绪、或者是在什么样的情绪的驱使之下，让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从废墟的各个角落走来，在这一边那几次震荡之中都坚挺着的一些修建于末日初期的矮墙上站定。

    有人站在废墟上、有人站在矮墙上、有人站在龟裂的大地上……

    他们看向那一片的世界，那个火焰与流星的落点，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要遥望。

    只是想，于是就这么做了。

    也有不在遥望的人。

    弗拉基米尔就没有遥望。

    他跪在地上，眼睛里满是血丝，用双手刨地，双手早已全是鲜血，但他嘴里只喃喃着一句话：“我女儿在下面……我女儿在下面……”

    大难不死的基维洛夫拖着一条瘸腿走过来，看见发了狂一样的这个中年人，冲上去想要将对方拉起来，却被毫不客气的推开，弗拉基米尔的这位老友怔了好长时间，才转过头去，在寂静的世界里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救人！救人！”

    然后就在某一刻，或者说，就在那一刻，他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

    然后他看见暗沉的天空之中，有人以羽翼投下阴影。

    便有一万道目光跟着这样一个人。

    那不是人，他半边的身躯是****的人类、半边身躯是漆黑鳞甲满布的怪物，于是连那龙翼也只有一片。

    这样一个身高才两米左右的人——是那头黑色的巨龙么？

    没人知道，但有目光一路跟着他。

    林默就落在弗拉基米尔的身前，他看着这个家伙，发了能有十几秒钟的呆，然后伸出手来——用那半漆黑的身躯上的骨刀将一整面的地面都掀了起来。

    中年人的女儿就在下面，裤子被血染红了，双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但没有死。

    弗拉基米尔冲下去，将那早已昏死的小小女孩儿死死的抱在怀里。

    然后林默抬起头来，他的视线有点儿模糊，身躯有点儿摇晃，但他注意到在他眼前、远远近近、站满了人。

    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人在赶过来。

    林默看不见他们的眼神。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的眼睛不大好。

    黎烟就在这时候挤过人群冲进来，林默从身影的轮廓猜出这可能是黎烟，但他张开嘴，嗓子哑不出一句话来。

    但少女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挤过人群，来到场中。

    因为在林默的身前身后、远远近近、零零散散站了那么多人的人。

    林默看不见，少女却能看见这些人眼神里负责的神色。

    然后就在这时候，在林默掀开的坑底，抱着女儿的弗拉基米尔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站在坑边，半人半怪物的男人。

    沉默。

    有风从远方拂来，有雪垂落肩头，可没有人有半分凉意。

    林默看不清楚那些眼神，于是他缓缓地捏紧了拳头。

    少女在林默的身旁、人群的中央转了一圈，看见的都是那样复杂的眼神，她几次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在此时此刻，说话的不该是她。

    有光从天空之上的空洞里穿下来，在天空的世界里拉出一道巨大的投影。

    然后有人——人群中的某个人——开了口，那个人的声音很低，也有点儿嘶哑，但却清晰无比、在寂静的人群之中，那道声音清晰无比。

    那声音只说了一个单词。

    “hero。”

    在这道声音之后，没有万众齐声、也没有山呼沐浴，有的仍然只是沉默，这世界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每个人复杂的眼神变化起来。

    那种眸光叫敬畏。

    林默看不见无数道炙热的眸光，但当他听见那个微微发颤的声音吐出那个单词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以为他是hero么？

    林默看不见的那些目光仿佛便在这一刻有了真实的重量，每一道眸光都是千钧的重量，沉甸甸的压在林默的心间。

    黎烟在林默的身边站定了，她仰起头来怔怔的看着身边的这个人。

    这些人……不知道吧，不知道是他们引诱那头死亡之虫主体从地面之下冲出来，不知道是他们一手酿成了这次毁灭。

    多天真啊。

    林默紧紧的抿着嘴，在人群中央、在视线中央站了好长时间，然后他震动那仅剩的一片龙翼，艰难的拔地而起，飞向世界的远端。

    黎烟犹豫了一瞬间，也不在乎了，紧跟着林默的身子从地面之上飞起来，扇动着身后那一双显得相当漂亮的蝶翼，紧跟着林默飞出去，远远的飞出去。

    而在远方，有光从阴霾之中垂落。

    地面之上，无数道视线紧紧的跟着那两个人……或者说怪物。

    远空沉默、此间沉默。

    林默不会想到，他的名字将在未来的、短短的几天之内传遍整个俄罗斯，然后以更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中国、向欧洲传去。

    不是怪物。

    而是从天陨落的hero。

    有人说他被神赋予漆黑的权柄以拯救这个世界，无论多少人相信，但这个时代的人们，或许需要的只是这样一句话本身，也不会有人相信，那头所谓的hero正是千顶之城灭顶之灾的促成者。

    而林默，他的心，真的沉甸甸的。

    他飞出去好远，便主动将这些念头、那道声音甩在脑后不去想，然后他在苍凉的沙漠之中站了一会儿，连黎烟都跟上来了，他才重新动起来。

    这里，还有一具圣骸等他去“拿”。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