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只有小路来送饭,却没见杨卿的身影。“妈,你怎么样?淼姨,妹妹也来啦?你们都站着干嘛?小路,阿卿的会议还没结束吗?”
小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众人,“……大小姐刚走。”
“奇怪,她不是说在医院等我吗?我都提前回来了……她又临时有事?”
小路又看看四周,摇摇头“……没有。”
“那她去哪里了?”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来了,小路的反应有点奇怪。
“……”小路看了看他,没有开口。过了一小会儿,才说:“小哥,要不我也先走了,饭盒我明天早上再来拿。”
也……先走了?
暂且先不想了,“妈,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你快打电话给小卿,这真是……”
“阿卿怎么了?她惹你生气了?”不会吧,她那么八面玲珑的人……
“哎呀,不是,还不是你淼姨……”
“洋洋,你告诉姨,是不是这大小姐逼着你跟她好的?谁不知道娱乐圈里尽是潜规则啊?你别怕,说真话,位高权重又怎么样?前段时间才出台那个什么法律,专门治他们这种人!”
他一愣,“什么?潜规则?这是谁告诉你们的?”
“哥哥,她们家背景那么硬,将来还不是想怎么着你就怎么着你,我也看不过去。你就别跟她在一起了……”
杨洋转头,白着一张脸看向父母,“爸,妈,你们说过些什么?”
他爸摆手,“我跟你妈啥都没说,你妈叫阿淼别说了,她非要这样说。还……”
“还说了什么?”
“还说给你和月儿定娃娃亲的事儿。”
“……”杨洋懵了,“我什么时候定娃娃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当年你们还穿开裆裤呢,我跟你妈也就这么一说,哪知道月儿他们家还当真了……”
“你们……”他赶紧拨打杨卿的电话,是冬子接的。“冬子,她怎么样?”
“你怎么招她了?她把武馆的几个教练全打趴下了。”
“不是我……哎,你拖着她,等我过去。”
“行,你赶紧的。不然下一个趴下的就是我了。”
杨洋起身面对淼姨母女,“淼姨,阿卿没有逼我,是我要跟她在一起的。她是位高权重,但是她从来也没把我怎么着。你们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说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什么娃娃亲之类的事情,这都什么年代了呀?还兴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我没同意过。还有,你们所说的那部法律,原就是杨卿为了我一手促成的。您觉得,她会怎么着我?”
“爸,你先陪会儿妈,我出去一趟。”阿卿,你等我。
为了他们儿子就能促成立法……这得有多大能量啊!等儿子走了,杨洋他妈瞪了老同学一眼,“这下你满意了?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小卿可是你家月儿大老板的亲外甥女!”
“怎么着,我说对了吧?你们还不是顾忌她是杨洋的大老板?还说没有潜规则……切,谁信啊?”
“你啊,你啊,”杨洋妈妈指着老同学,“我家洋洋跟她的关系,他们俩自会处理。我看你们家月儿才要惨了,不知道还能在普华永道干多久……”
淼姨拉着女儿的手说,“月儿我们走。这种一门心思攀高枝的男人,咱家看不上。哼!”
杨洋他妈给气得,“你回来!你说谁攀高枝?”
淼姨转身说,“不就是你儿子?就凭你们家,配得上人家千金大小姐吗?人家外公是谁?人家老爹是谁?不是攀高枝是什么?切!我们走。”
她们走后,杨洋爸妈的心里都不平静。杨卿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天底下不错的女孩子大把的是。不说别的,儿子的“羊毛”这么多,她就不信选不出一个比杨卿好的?不行,为着面子,她也不能答应他们在一块儿。
杨洋赶到武馆的时候,杨卿刚冲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看见他,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只好上前牵着她凉凉的小手,“是她们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杨卿努力地再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我很担心。”
杨卿低下头,整理了一下呼吸,再抬起来,“我没事。你回去陪阿姨吧。”
杨洋直觉不好,“阿卿,你跟我一起。”
果不其然,她摇摇头,“乖,听话,这个时候你应该陪在你妈妈身边。我……也该回去看看我妈妈。”任何一段爱情,都不应该凌驾于亲情之上,这是孝道,也是妥协。
她对他说“乖,听话”?她有毛病了吧……“伯母,怎么了?”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又牵了一抹笑。“我让冬子送你吧,着急的时候开车不安全。”
“杨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回来之后千头万绪心急火燎,加上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他也忍不住爆发了。
杨卿揉了揉耳朵,好在她的怒火已经提前发泄完了,不然,这会儿怕是要吵起来了。“有啊,听着啊。”
“你……伯母是不是病了?怎么病的?”
她平心静气地回答:“病啊,从我生下来就一直病着。”
“什么病?严重吗?”
“重男轻女病啊,时而严重,时而没有。”
“……”这……“是不是谁说什么了?”
“小哥,这有谁说和没谁说,有区别吗?说了,我爸妈就我一个,没说,我爸妈还是只有我一个。没区别的。关键是,我得变强,强到可以支撑整个天玺,直到我的继承人长大。”
他静静地握着她的手,没有言语。
“小哥,回去陪你的爸爸妈妈吧。我不要紧。”历经两世,最舍不下的,还是那满头华发的爸爸和妈妈。女儿不孝,但是女儿会努力的。
上车以后,杨洋总觉得她的话里,应该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琢磨来琢磨去,不明就里。“冬子,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冬子一边开着车,看着路,一边回答他:“没有啊。怎么了?”
“总感觉阿卿说话怪怪的,好像又回到两年前那会儿……”
“不知道,我下午见到她时,就已经在武馆里打得天昏地暗了。”
第二天,杨洋回到22楼,却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留言条——
小哥,我去悉尼了,一周以后回。
怎么突然去悉尼?怎么不给他打电话呢?留言条……这么古老的东西……
杨洋心里的这个迷,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妈妈出院结账时解开了。
“什么?付过了?谁……”杨洋妈妈惊讶地看着收费处的工作人员。
“一位路小姐。”
“小路付的,那就行了。妈,走吧。”杨洋说。“阿卿去了澳洲,所以才叫小路过来的。”
坐在车上,杨洋妈妈看了看儿子,张了张口,还是狠下心来说:“洋洋,你回头把医药费还给小卿吧。”
“怎么了?她给了就给了,又没什么关系。”
“我们家又不是没钱,总不至于连医药费都出不起……”
杨洋停好车,帮爸妈把东西提上楼,安顿好了,才问:“妈,你怎么了?”
爸爸说:“怎么了?还不是你淼姨说你攀高枝,把你妈气到了。”
杨洋沉默了。好半晌,“那你们呢?也觉得我……攀高枝吗?”
爸妈都沉默着不说话。
“我拍红楼梦那年,阿卿只有14岁,我的戏服坏了,她恰巧路过,就来帮我改衣服。后来我回来的时候钱包被抢了,你们不是还问我怎么到家的?是阿卿捡到在路上徘徊的我,顺路送回来的。
她为了救我,跟她堂姐翻脸,把荣达公司灭了,重新成立天域的经纪公司让我发展。我说想去雪山实地拍盗墓笔记,她就把自己能调用的资源都调给我。怕我再有危险,调派最好的助理到我身边保护我、照顾我。为了我能住的舒心,把酒店改成员工宿舍,因此被董事会批评。她就用几千亿的利润让这帮董事闭嘴。她胳膊上有拇指粗的疤痕,也是为了救我,差点连命都搭上。
她怕我难受,什么事都做得很隐蔽,好像都是公事公办。还故意离得远远的,装不知道,跟我撇清得一干二净。她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什么,就只是默默不停地为我做这做那。爸,妈,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在攀她这根高枝,我还真就攀了。你们觉得还会有别的女孩,会比她对我更好吗?”
两个老人更沉默了,他们并不知道杨卿为儿子付出了这么多。
“阿卿的爸妈,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她必须独自撑起天玺……”
“什么?独自撑起天玺?天玺好像不小啊!”爸爸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
杨洋点头,“她常常签一个名字就决定一个地区今年的饭碗,上一个会议就敲定好几千人的工作方向。所以,阿卿她很不容易……其实我以前也想过,别人会怎么想我,说我是小白脸,吃软饭,靠女人……为了这个我也想过要分手,也提过,她也尊重我的决定……可是,我觉得我不能这么做……相处那么久,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的努力。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别人不能代替我生活。如果我就为了别人几句话就离开她,那还像个男人吗?阿卿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一个人从小打拼到现在,她付出多少是我们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为了天玺能够后继有人,又为了不让我觉得委屈,阿卿她……已经够苦了……
天玺成立了天佑基金会之后,她就把她的积蓄全部捐进去了。以后,我挣多少钱,她就陪我挣一样多的,其余的都捐了。那,你们还觉得她这根树枝高吗?”
“捐了?”爸爸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捐了?”
杨洋点头。
妈妈还是不太放心,“儿子,你有没有错把感恩当感情啊?”
“您觉得谁会这样施恩?为了救我,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在乎。只要我觉得好,她自己怎么痛都可以。妈,您觉得,这世界上除了生我养我的你们,还能有谁能做到这样?”
妈妈摸摸胸口,“还好,我什么都没说。”这么好的孩子,要是错过了,儿子还不得恨死。
杨洋摇头。
“怎么了?”爸爸问。
“不用你们说,她应该已经想到了。”所以才躲去澳洲,一直没有回来。他苦笑摇头,18岁就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她对心理学的研究很多。“不过,没关系,我去找她就好了。”